工业园容积率提升8倍，顺德容桂成节地“模范生”

陈泽秀

2021-06-23 15:56:58

来源: 时代周报

节约集约用地“模范生”有了新目标——打造湾区制造业新标杆

从“村村冒火、阵阵冒烟”，到如今的村级工业园改造，制造业重镇顺德要把曾经散落一地粗放式发展小镇经济，收纳到现代化的产业大楼之中。

这是顺德在存量土地时代给出的“节地中国”使用方案。从致富的“领头人”，到产业升级的“拦路虎”，村级工业园的身份在过去40年间悄然改变，成为了城市化与集约化的矛盾突出部分。

作为全国首个工业总产值超过千亿元的工业镇街，佛山市顺德区容桂街道在8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超过4.5万家的各类工商企业和个体户，产业用地矛盾尤为突出：2018年，容桂辖区内遍布36个村级工业园，土地开发强度超70%，远超过国际公认土地开发强度30%的警戒线。

破旧的村级工业园改造成现代化产业园图源：视觉中国

要在早已高强度开发的珠三角、长三角打破发展瓶颈，土地的集约化使用尤为重要。正如广东省委书记李希在2019年5月到顺德调研时指出，村级工业园改造事关高质量发展大局，是顺德转型升级大势所趋。2018年起，佛山市顺德区开始改造村级工业园区，将其作为“头号工程”，拆除破旧落后的村级工业园，建设起现代化产业园、产业城，以此实现城市更新促进产业升级，推动企业和市民共享村改成果。

“村改是顺德高质量发展大道上的关键一子。这一子落活了，落精准了，落成功了，顺德高质量发展这盘大棋一定能走活。”在顺德区委书记任内大力推进顺德村改、并在2021年4月升任佛山市代市长的郭文海曾如此说道。

三年来，顺德已取得不俗成绩。据媒体报道，广东省已明确要求推广顺德经验做法，加快村镇工业集聚区升级改造,提升产业集群发展能级，还出台了“村改”攻坚三年行动方案，将复制推广顺德村改经验落到实处。

2021年1月，佛山作出了“全面发起村改总攻坚”的部署，力争在2023年底前总体完成村级工业园改造任务。作为佛山村改的排头兵，顺德步伐更快，要求今年7月1前推动破旧落后的村级工业园退出历史舞台。

正如在担任顺德区委书记时力推村改的郭文海所言，村改不是简单的“破”和“立”。而是重构乡镇结构、重构产业的关键一跃。这也意味着“破”的是已经渐趋僵化的集体土地利益分配，“立”的是全新的产业结构和城镇化生态。

“现在拆的都是铁皮厂房”

这些天来，卡车在佛山顺德天富来工业区进进出出，有的是搬运货物，也有的是清运垃圾。

魏亮和他的同事就忙着把生产设备和白纸板搬上卡车。作为工业园里一家纸包装厂的厂长，他半年前已接到搬迁通知，称包装厂所在的天富来工业区被纳入当地村改“应拆尽拆”范围，工厂将在不久后被拆除，他需要在规定期限内搬走。

5月25日上午，顺德区容桂街道出动20台工程车钩机、10台洒水车，在工业区内开展拆除工作。下午五点前，魏亮头顶上的铁皮厂房就会被夷为平地。

像魏亮一样，园区内还有很多类似的工厂要搬走。这一天，负责拆除工作的工作人员收到的任务是：拆除落后工业厂房面积41.45亩（27635平方米）。

拆除的都是铁皮厂房时代周报记者陈泽秀/摄

时代周报记者了解到，天富来工业区内有600多家企业，既有规模以上企业、高新技术企业、产值亿元以上企业，也有形态、产能相对落后的企业，譬如魏亮的纸包装厂，只有四五十人的微型企业。

“现在拆的也都是铁皮厂房，”魏亮指了指隔壁几层楼高的楼房说，“像这样的暂时不会被拆”。

离开容桂，魏亮多少有点无奈，“搬厂要重新交租金押金，还有搬迁费，这一来一回得花不少钱，起码100万元。”他直言，现在做包装行业尤其得精打细算。去年底行情才刚恢复得好一点，过完年后原材料价格涨了又涨，但卖出去的产品涨不了价。“没有办法，只能在其他地方节约一点。”

比如厂房租金。由于平时得堆放一千吨纸，无法用叉车运送到二楼及以上的厂房，所以找新厂房的时候只能考虑一楼的，“附近厂房的租金每平方四五十块，比原来增加了一倍。”

综合考虑之后，魏亮决定把厂房搬到了中山，在天富来工业区五公里之外。同时，他还打算在南谷科技园开设办事处，那是容桂推进的村改自改项目，集智能制造、产业孵化、科技研发于一体的产业聚集地。“就像很多大企业一样，把工厂搬走了，但总部留下来，”他笑说，这也算是村改推动企业升级了。

节约集约土地“模范生”

天富来工业区项目是顺德容桂街道今年重点改造的村改项目之一，规划建设为容桂中央滨水生态区核心区域，打造为城市高端配套项目。

“天富来工业区位于眉蕉河边，通过村改把地腾出来，未来这里会成为容桂城市发展的重要地段，是滨水活力带的主阵地。”顺德区容桂街道有关负责人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村改工作既是土地的需要，也是产业的需要，更是容桂人们的迫切需求。

在此生活的居民龚彬（化名）对村改成效颇为期待。去年，他投出了村改项目的支持票。“有些厂房建了很多年，时间久了没人维护，很多地方都烂了。要是刮风下雨很危险，整改是好事。”

本地居民对村改几乎是双手赞同的。当时代周报记者见到龚彬时，刚下过一场滂沱大雨，雨水把现场拆厂房扬起的灰尘都清刷掉了，但没带走清拆留下的垃圾。村道两旁，高大的树木在雨后愈发翠绿，但树根旁遍布垃圾，龚彬指了指说，“你看这里，满地都是垃圾，早就该村改了”。

龚彬的“指责”不无道理。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工业园区——天富来国际工业城，将原本的容里工业区的单层星栅厂房改造成高层现代化厂房，废气废水消失了，道路清干净了，园区更漂亮整洁了，更重要的是，厂房容积率提高了。

之前，单层星栅厂房的容积率只有0.35，改造后提高至2.8。容积率提高了8倍，那建筑面积也就增加了8倍。换言之，可用空间增加，进驻企业数、工业产值等也就相应提高。

“从铁皮厂房，到现代化工厂，带来的不仅是环境的改善，更是工业加工中一些硬指标的提升，这些指标上去了，产业的级别才能再往上走。”在顺德从事机械加工的李立文告诉时代周报记者，许多精密机床一台就有好几十吨重，“一般的铁皮厂房，这些重型机械放上去，楼板都塌了，更别说开工运转。”

也正是因为许多“铁皮厂房”不符合生产要求，李立文的工厂想在佛山落地时，还遇上不少麻烦。据李立文介绍，他们的顾客主要都是广佛周边的汽车生产企业，这意味着工厂必须在广佛的一小时交通圈内。但由于这部分零件的技术要求非常高，不仅“铁皮厂房”难以满足，一些非标准化的厂房，也不一定能满足需求。

现代化产业园正加速成型图源：视觉中国

“我们之前找到过一间各方面都满足条件的厂房，但最后一量，发现楼顶跟我们要求的差了20厘米。但因为涉及到生产安全，最终还是没有租下厂房。”李立文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他十分看好顺德的村改，“别的不说，起码我们这种机械加工业，找厂房就不再是个难题。”

国际工业城项目成为省、市、区的改造标杆，容桂村改模式也成为节约集约土地的标杆。今年4月15日，容桂街道获得 “应改尽改”村改决战先锋荣誉奖。三年来，容桂累计完成村级工业园改造面积达2.2万亩，接近于容桂面积的五分之一(18.3%)。

然而，不是所有村改工作都是一帆风顺的。部分企业由于赶订单或者暂未租到合适的厂房，这样的情况就会影响厂房拆除工作以及后续的改造进度。

以天富来工业区为例，1000多亩土地涉及600多家企业。容桂街道办事处副主任、村改办联合执法组组长江定东走访时发现，其中一家企业的生产设备长达180余米，根本租不到合适的现成厂房，必须自建厂房。“我们就尽量延缓一点时间，让企业建好厂房后再搬迁，为企业生产赢得时间和空间。”他对时代周报记者说。

目前，天富来工业园区内的企业基本都已签好拆迁清退协议。“刚开始我们都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正是在江定东和同事的一次次走访中，为企业解决问题，做好企业服务，最终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村改不能‘一刀切’，会结合企业实际情况（推进）。”容桂街道相关负责人表示，例如规模以上企业，在整个产业链中较为重要的企业，都会允许其延缓搬迁时间。“当然，形态低端、很破旧的的企业，必须要坚决拆掉、淘汰。”

打造制造业城市新标杆

村级工业园，曾为奠定容桂的珠三角制造业重镇地位立下汗马功劳。然而，随着时代发展，因产能低下、安全隐患、环境污染等等问题，逐渐沦为了区域高质量发展的拦路虎。尤其是存量时代，存量土地牵涉利益复杂，要进行再开发，可谓是困难重重。

而村改更是难啃的“硬骨头”——历史遗留问题多，权属复杂。

骨子里就“敢为人先”的容桂勇于啃下这块“硬骨头”。哪里有困难，就去想办法解决困难。

就村集体而言，村改涉及土地使用、收益分红等问题，一旦把原本的厂房拆掉，短期影响集体收入，长期也会担心改造后的效果；就企业来说，参与村改的积极性就在于改造成本和效益，短时间内投入大量资金考验企业实力，也对改造规划提出高效益的需求，否则村改资金不足，动力也不足。

曾为顺德立下汗马功劳的村级工业园逐渐成为高质量发展的拦路虎图源：视觉中国

如何平衡双方需求，以达到村改效果，实现短期效益和长期效益统一，这对地方政府也是一种考验。

容桂的模式是鼓励、扶持积极参与村改的村居、企业。2019年容桂率先研究出台《容桂街道鼓励开展村级工业园升级改造项目资金扶持办法》，同时结合村居村改收益“分八留二”的政策，参加村改的村居有新的资金用于集体物业的增持，让村民长远受益。

村改项目越来越多，不能单靠奖补资金驱动，容桂就吸引社会资本参与。以发挥金融撬动作用。如被纳入容桂千亩主题产业园计划的顺德南入口新兴产业园，由政府统一征收清退后，通过公开出让引入社会资本进行建设。

村改的资金问题解决了，接下来还需要解决人心问题——为什么要改，要不要改，怎么改，每一项细节都要说清楚，让村民能安心、有信心。

据时代周报记者了解，容桂街道党工委书记、办事处主任亲自挂帅担任村改总指挥、副总指挥，包干攻克重点难点（村）社区和股份社，班子全体成员全面下沉一线现场办公，以“包村包组包进度、盯人盯事盯矛盾、说理说情说利弊”的群众工作法，带领党员拿下每一场村改表决。

项目表决期间，容桂党员干部采取多种灵活方式为群众投票提供便利，例如多次上门与群众沟通，甚至远赴中山、珠海送票，以恒心和毅力敲开村民“心门”。通过这种方法推动龙涌口村、穗香村等老大难村（社区）的村改方案以高同意率（99.9%）表决通过。“用好用活村改政策、做足做细群众工作，容桂村改工作得以全面顺利完成，一揽子解决基层历史遗留问题。”容桂街道有关负责人说。

4月12日，容桂提前实现“应改尽改”。此后，容桂将工作重心转移到服务企业上，在全区率先成立铁军服务企业指挥部，街道党工委班子每日走访企业，制定服务清单，为本土优质企业临时腾挪、平稳过渡提供服务，赢得企业支持。

“柴油机1959”项目前身是德力柴油机厂，已被打造成为以运动健身为主，兼容休闲娱乐、美食餐饮、怀旧于一体的特色项目图源：视觉中国

在推进村改的过程中，容桂总结出经验——村改过程顺应民心，平衡多方利益需求，激活本地资本参与，配套完善容缺受理、事后审批等机制，以此推进村改项目宜业且宜居，复制推广至其他区域，为顺德高质量发展提供持续动力，

如今，节约集约用地“模范生”有了新目标——打造粤港澳大湾区制造业新标杆，建设产业兴旺、文化繁荣、环境优美、生态宜居的湾区现代化品质名城。接下来，容桂将以村改为乡村振兴发展释放空间，助推城乡环境迈上新台阶。如新建不少于100个生态文化公园，让容桂“处处见公园，处处有绿荫，处处飘书香”；推进环岛沿岸美化工程建设，打造高品质环岛绿色生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