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总裁开优步：不想与时代脱节

2015-05-12 03:44:11

来源: 时代周报

时代周报特约记者刘金环发自广州

5月8日，大雨中繁忙的周五下午。广州CBD珠江新城的马路边，东北人张寰宇（化名）替乘客打开了蓝灰色捷豹xe车门。张40开外的年纪，浓眉大眼，有些像演员张嘉译。

进入4月之后，广州的雨季颇不好打车，这让优步（Uber）司机们的生意异常火爆，城中上下班时间，优步溢价动辄从1.2-1.9倍不等。

这一程只花了13.5元，乘客使用了五折券，张寰宇收入59.4元。同样的路程搭出租车约为30元。

一年五个月前，优步正式宣布从美国进入中国大陆。今年2月，本土打车软件滴滴和快的宣布战略合并，结束了一度刺刀见红的市场竞争，之后优步开始了大规模的市场扩张。人民优步是优步2014年8月开始在中国大陆市场推出的特有品种，目前的资费“比出租车还便宜”，成了中国9个主要城市中许多人的出行第一选择。

虽然“比出租车还便宜”，但关于优步中豪华汽车的都市传说一点都不少。

陌陌上市之后，老板唐岩半夜开着宾利跑去北京三里屯接单，还在朋友圈津津乐道乘客认出他后欣喜若狂的样子。IT公司老板开优步到处挖人、陌陌惧怕优步这样的段子，则挑起人民八卦的神经。就连知乎上也有话题是“为什么开豪车的人会去做优步司机，这个话题的关注人数高达1457人，有84人回答。网上讲述企业高管、富二代、拆迁户开着豪车开优步的事例各不相同，又同样精彩。

张寰宇在广州天河区繁华的天府路上经营着一家电商企业，此外还是广州数个物业管理公司及装修公司的投资人。除了“霸道总裁”之外，两个星期前，他多了另一个身份——人民优步司机。

驾驶着价值68万元的捷豹xe，张寰宇穿梭在天河区密集的高档写字楼之间，成为霸道总裁开优步的都市传说一部分。

玩票的土豪

半个月来，张寰宇接了20多单，第一周收入700多元，第二周收入400多元。“这笔钱大概跟我的油费差不多，算上车辆保养费以及人工费，我可能还要亏了。”张寰宇这样解释，“我的车加满15L油箱要300块，算上路上堵车的话，只能跑300公里。”

显然，张寰宇做人民优步司机不是为了赚钱，虽然他也看过颇多类似的新闻。

这些豪华汽车车主玩票性质的娱乐、猎奇猎艳心理，甚至隐隐的炫耀意味日渐被大众理解和默许。“用脚趾头也知道这些人不是为了赚钱，也许是为了好玩，也许是为了结识异性，也许是为了换种生活方式，甚至有可能是为了挖人。”他并不避讳对时代周报记者谈自己所知道的事例，例如某个优步司机朋友，开着宝马5在深夜的酒吧街上总能结识到不同的年轻女孩，但他坚称自己并不如此。这个朋友也推荐过他用陌陌，他安装了之后又迅速卸载了。“没意思。”他说。

张寰宇是从一个在美国的朋友那里第一次听说优步的。“感觉这个平台特别好，乘客乘车方便而且实惠，司机也能够拿到补贴，双方都能获利，符合做生意的双赢之道，就想尝试一下。”他这么说。

于是在下班高峰期，如果你看到一辆蓝灰色捷豹在珠江新城和天河北穿梭来去，并且车主是个长得像张嘉译的中年男人，那就是张寰宇和他的私家车。

作为一辆价值68万的豪车，这辆开了3年、粤A牌照的捷豹有资格注册成为最高级别的Uber尊享，却选择成为最低级别的人民优步。张寰宇这样对时代周报记者解释：“我主要是为了体验一下做优步司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人民优步注册起来不费事，不像尊享，还要挂靠到公司那么麻烦。”除了人民优步，其他等级的车都需要挂靠租车公司。

另一名开日产颐达的优步司机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十几万的车一般只能被划分为人民优步，别克可以做UberBlack，奔驰宝马那个级别的车才能做尊享。”人民优步的起步价是9元，UberX起步价为15元，UberBlack起步价18元，尊享的起步价则是28元。但是尊享的车并不太多，由于供不应求，实际起步价往往会溢价至40元以上。

张寰宇的捷豹显然“大材小用”了。但他并不太在意开车赚钱，“我的车每公里耗油1块多，怎么跟耗油6毛的比盈利？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没仔细看过优步邮件里的具体资费说明，也没算过做优步司机以来的经济账。”张寰宇带着点自嘲的口吻说道。

时代周报记者了解到，目前阶段，优步司机除了能拿到每笔车费2.2倍的收入外，每周满30单就能拿300元的额外补贴，满70单则有700元补贴，以此类推。

而张寰宇做了两周，一共还没做满30单。

找回失落的信任感

在强大的价格优势下，优步迅速攻占了9个中国主要城市。然而优步在中国立稳脚跟的道路走得并不容易，今年4月30日，优步广州分公司被广州市交委联合工商等部门执法查封，是优步在中国遇到过的最大一件麻烦事。张寰宇感到心有余悸，“当时刚注册没几天，还以为这事要黄了”。

由于涉嫌“未办理工商登记手续”和“组织不具备营业资质的私人车辆从事经营活动”，位于天河北的优步广州分公司一度关上了大门。好在这并未限制专车业务的发展，“后来我登录APP，发现没受影响，还是可以用”。张寰宇说。

优步极简的管理模式，特别是在每个城市只设三名管理人员的办法被媒体津津乐道。

作为一个熟谙与客户交际之道的生意人，张寰宇对优步在中国的管理方式有着独到的看法。“中国人缺乏安全感和信任感，习惯圈子社会，所以我们做生意一定要见面要吃吃喝喝，像朋友一样。跟外国人有事发邮件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同，中国人倾向于面对面解决，最不济也要留个客服电话。大多数中国人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没有耐心发邮件，也没有这个习惯。”他说。

而优步采用的是在国外通行的邮件客服—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的客服邮件几乎都在一天内跟进。

如今，张寰宇准备着下一步升级成为“尊享”，不过，目的依然不是为了多赚钱。“坐尊享的客人能成为我的客户或商业伙伴的可能性，比坐人民优步的客户大。”他这样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不过，当了优步司机，从“霸道总裁”变为服务人员，这一巨大落差也让他一时难以习惯，因不熟悉路况也被乘客斥责过。

“一次去祈福新村，我对番禺道路不熟，小路又很难导航到，女乘客不愿指路还一路斥责我，更让我生气的是，她和老外男友用英语辱骂我，还以为我不懂。”祈福新村在广州市郊区边缘，跑这么远往往意味着要空车回，不挣钱还要受气，但为了“五星”评价，张寰宇活活忍住了和乘客争论的冲动。

“以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忍的，但现在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这算是一个意外收获吧。”张寰宇说，当优步司机以来，他的脾气好了很多。

好在这样的委屈经历不多

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5月4日。那个暴雨的下午，他一连在地铁口附近接了10单。尽管这不是自己平日的最佳路线，但那天收获的感谢最令他开怀。

“我们这样的人对物质已经没什么追求了，优步除了让我体验到了新的生活方式，还令我感到愉快，特别是重建起了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感”。张寰宇还因此回忆起自己10年前的经历：“那会儿我刚有车，下雨天想做好事，但是除了老年人没人敢坐我的车，年轻人特别是年轻姑娘都觉得我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优步的平台上司机和乘客的信息都一览无余，大家相处时是没有戒备的，而且留有电话，过后还可以联系。”在和乘客的聊天中，他还寻到了商机，短短两周里，他为朋友介绍了一位合作伙伴，为自己拓展了4个有效人脉。这是他的意外收获，因为出车时间多集中在下班时段，地点多是商业中心，他也用过这种方式挖人。

“因为不愿被时代抛下，所以我积极接纳一切新事物。”做优步司机这样时髦的事情，让张寰宇收获了物质和精神的双丰收，他表示自己会坚持做下去，“除非这个平台在中国消失。”

没少乌龙事

和张寰宇不同，开着雷克萨斯es的孙正东（化名），人民优步司机之旅只坚持了不到两天。“就算补贴再高5倍，我也不做了！太累了，吃不消！”他抱怨道。

53岁的孙正东戴着老式全框眼镜、穿一件竖条纹衬衣短袖，看上去有点像学者。他在广州康王路经营着一家玉器店，老婆和儿媳都帮着看店，自己也就清闲了。

身边好几个朋友开起了优步，他也动了这门心思。他开着儿子买的40多万的车，拿着另一名优步司机给的注册邀请码，顺利走上了优步之路。

这位给他发邀请码的司机还得到了200元的奖励，孙正东打趣道：“优步的活动花样真多，我老人家玩不转。”他还坦言自己是路痴，即便有导航也需要乘客指路，甚至他对自己车的性能也还没摸清楚。“早上车转弯转得太厉害，车前的指示灯亮了没回过来，我找不到开关在哪，急得给我儿子打电话，我儿子也不清楚，最后还是车上的年轻人手机百度到了告诉我。”他说。

尽管孙正东没少闹出乌龙事，但是他的车很新，车内干净整洁，对待乘客又礼貌周到，乘客对他的打分清一色是五星。说起他的一个开现代的优步司机朋友被一个乘客打了一星，原因竟然是乘客嫌车档次不够，说从来没打过这么差的车，心情不好。孙正东说：“一周遇到一个这样的情况，就达不到4.8星，没得补贴拿了，你们年轻人太任性！”

与年轻人的代沟和对新科技的隔膜，让孙正东觉得开优步没有传说中那么有趣，再加上他开了2天的车，发现以此养车的想法也不是那么现实，便萌生了退意。

“我第一天从早上7点半到10点、下午5点跑到晚上10点，一共赚了300多元，但是油费就要一块二一公里。平时做生意都在店里，油费不多，养车也不是很花钱，虽然对私家车主来说，优步目前2.2倍的政策还是一个养车的好办法，但一旦补贴数额没这么高呢？”孙正东有些未雨绸缪。

不过，最主要原因还是“累”。“乘客都是一个劲儿地催我快点、快点，路上那么堵我也没办法呀。”这天是周日，大半日他才做了5单，一半的时间都堵在路上。“最痛苦的是不敢喝水，怕堵车，怕乘客催。”孙正东已经决定回去继续做自己的小生意：“优步是年轻人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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