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涛：推进全民免疫须提升公共部门公信力

2013-12-26 02:37:39

来源: 时代周报

本报评论员孙乐涛

最近，湖南、广东等地数例婴幼儿的死亡，被怀疑与乙肝疫苗接种有关。随着媒体介入，事件持续发酵，疫苗问题再度成为备受关注的全国性事件。家长们对国家主导的公共免疫本来就十分脆弱的信心，再度受到沉重打击，下一轮接种低潮很可能会接踵而至。不言而喻，这将使众多婴幼儿暴露于多种传染病的威胁之下，给他们的健康带来巨大风险。

公共免疫的推广，不同于其他公共卫生活动，比如对结核病、白内障等患者的社会救治，区别就在于“治未病”与“治已病”。要“治未病”，让健康者服药、打针，必然包含着较多的心理博弈内容。每一个接受预防接种的成年人，或许都免不了这样一个心理抉择：我是健康的，不接种我也可能不患病，而接种却可能被疫苗的副作用或被质量不合格的疫苗致病。于是，公共免疫成功与否，极易受到心理因素的影响。

而群体心理极具传染性，其烈度不亚于任何传染病。但这种传染病没有疫苗，要克服它，唯有依赖群众科学素养、理性能力的提高，以及国家公共部门强大的公信力。对中国的公共免疫事业来说，最棘手的问题就在于这两者看来都不够可靠。尤其是，后者的问题使人们滋生大量情绪，严重影响了前者，影响了人们的理性判断能力。

拿这次乙肝疫苗事件来说，群情已经开始激愤。目前尸检结果大都未出，尚不能断定死亡与疫苗有无关系，但广大家长们有必要了解以下数据：我国每年有1600万人出生，新生儿死亡率为10.7‰，也就是说，全国每年约有17万新生儿死亡，平均到每一天，约466名新生儿夭折。按照我国目前实施的新生儿国家免疫计划，乙肝疫苗是新生儿出生24小时内免费且强制接种的疫苗之一。按接种率75%计算，每天大约350名新生儿死亡者接种了乙肝疫苗，即全国每天新生儿接种乙肝疫苗可能出现偶合死亡350起（据《长江日报》）。

而我国的新生儿乙肝疫苗市场，康泰公司占了50%以上的份额，即每天死亡的350例新生儿中，有一半曾注射了康泰公司的乙肝疫苗。所以，针对半个多月来陆续爆出7例死亡婴幼儿之前曾注射乙肝疫苗，在有关部门调查结果尚未出来之前，康泰公司宣称“疑似偶合死亡事件”，固然草率，有推卸责任之嫌，但从概率上来说，成立的可能性很大。有媒体报道，我国“疫苗事故法庭80%以上被判生病和疫苗无关”，许多人对此表示强烈愤慨，但从概率上来说，这个数字也是靠谱的。受这些报道影响而决定中断孩子接种的家长，应该三思而行。

但群情激愤之下，个体的理性是很难靠得住的。由一件小事乃至谣言引发群体心理的动荡，从而导致严重的公共事件，近代以来屡见不鲜。公共免疫领域因与群众心理关系密切，更是如此。比如1974年，英国有媒体报道接种百白破疫苗发生36起严重的神经系统反应，引起群众恐慌，导致接种率由81%大幅下降到31%。不久以后，发病率迅速上升到此前的100倍以上。而事后证明，所谓的“严重神经系统反应”不过是些轻微症状而已。英国这样的群众公共参与经验非常丰富、公共部门有良好公信力的国家尚且如此，可见群体心理之不稳定。

据报道，2010年“山西疫苗案”曝光后，我国很多地区的疫苗接种率下降达一半以上。也就是说，一大批山西以外的儿童也成为这一事件的受害者，对他们的诸多不良影响将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逐渐显现出来。而这一事件中，相关卫生疾控部门的贪腐、不法是确实的，但诸多患儿种种复杂、奇异的症状与疫苗之间的关系却难以成立。但到了这一步，再怎么解释症状与疫苗无关已无济于事。因为群体心理本来就是一种脆弱的东西——即使在政府部门有公信力的状况下，而如今，主持公共免疫的部门竟然如此无法无天，又如何指望群体的理性认知？

总之，今天中国公共免疫事业的推进，既需要群众科学素养的提高，更依赖于政府部门公信力的提高。拒绝贪腐，让相关免疫规划、疫苗管理、预防接种等工作法治化，重建管理部门公信力，是与广大婴幼儿的生命健康息息相关的问题，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