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没什么悲伤来得及考虑”

2009-08-09 01:01:25
来源: 时代在线网
1月15日的清晨,盐湖城的空气中几乎可以嗅到即将到来的电影节狂欢的气息,张元感觉很幸福。不仅因为距1989年他以独立电影姿态拍首部长片《妈妈》正好20年,也不仅因为这一天恰是他因吸毒事件消失公众视野一周年。最让他宽慰的是:这20年中始终有电影。现在,曾经的独立电影体系成为正常的制作体系,曾经在《东宫西宫》中的同性恋禁忌如今也能公开讨论,社会在变,但用电影纪录社会的初衷不变。张元说这是因为,“电影在某种程度上更接近我们想折射的现实、灵魂和感情。”

114,圣丹斯电影节开幕前一晚,张元赶到电影节主办地盐湖城。美国好莱坞发行公司海岸线已经在这里等了他整整一天,“海岸线”看中的是张元在“圣丹斯”的参赛电影—《达达》的发行权,提早等候就是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

事实上,海岸线的老总莫里斯·鲁斯金还没有看过《达达》全片,但他从圣丹斯主席吉尔默那里得到了热情的推荐。去年10月,《达达》在釜山电影节的首映礼上,张元正要跟吉尔默打招呼,后者转过身来挥手大喊:“嘿,我昨天看到一个好片,讲一个女孩子跳舞的故事……”他扭动身体,模仿的就是《达达》里的舞蹈。张元不由笑起来:“我是那部电影的导演。”

在吉尔默力邀下,《达达》作为唯一的中国电影,参赛堪称世界独立电影圣殿的圣丹斯电影节,吸引了包括狮门在内的好莱坞主流发行商的注意,这在金融危机下疲软的电影发行市场并不多见。谈判过后,最终张元将《达达》的全球发行代理交给了海岸线。

去年10月釜山、今年1月圣丹斯、2月鹿特丹,以一部《达达》的全球展映再次进入观众视野的张元,并没有因电影的口碑良好而减少争议,他依旧是被媒体热议、被狗仔偷拍的重点。但张元似乎并不关注这些杂音。他说:“我根本的乐趣在于创造,经历本身就是很有趣的事情。”

不能说是“妥协”

时代周报:如果要对你拍电影20年的经历做一个回顾,你会怎么说?

张元:太难了。最早拍《妈妈》的时候是1989年,对我来说也是特别重要的一年。当时我刚从电影学院毕业,中国那时候的电影制度是厂标拍摄的,只有十几个制片厂可以拍摄电影,而我就用了不到两万块钱在西单的家里拍了这部电影,不知不觉中就创造了历史,就是新中国第一部独立制作影片;后来是《东宫西宫》,现在中国人可以摆在桌面上谈同性恋话题,《东宫西宫》那时却是忌讳的,媒体上是不能出现同性恋字眼的。所以我在总结包括拍摄崔健MV在内的作品时内心是有某种程度的自豪感,觉得我们不经意地参与了历史,记载了变化。

时代周报:什么时候你开始不那么坚持非主流,开始往商业方向靠?

张元:1997年,那时贾樟柯、王小帅,包括娄烨都没有想要拍摄一定能审查通过的影片,我就给自己一个决心:一定不要再电影审查不过了,《过年回家》一定要通过要在国内放映。我在准备剧本和开始拍摄时候就想好了。这个努力现在看没有白费。

时代周报:你高兴看到自己的这种变化吗?

张元:你要想把自己的东西给大众看,就必须通过审查。用“妥协”这个词就是把艺术工作者看得太重要了。我们可以去看艺术发展史,艺术家在过去西方是为宗教和国王服务的。为什么有文艺复兴?是因为商人的崛起,资本家的出现。艺术家在服务宗教和国王又来服务资本家,由关注神转移到关注人,开始给人画像。电影实际上才有百年历史,那它是为什么服务呢?也都看个人选择,要为人民服务,还是为收藏者服务,为喜欢你的观众服务……所以,不能说是“妥协”。

可以很轻松,也可以很沉重

时代周报:有性骚扰有杀父还有逃亡,《达达》里的青春是不是太残酷了?

张元:怎么想都可以,这部电影你可以看得很轻松,也可以很沉重。其实女主角杀她母亲男友的戏是最难处理的,整个动作设计都是在拍摄时才完成的,就是不想让电影太沉重。

我觉得这部电影在某种程度上折射了非常有意思的社会现实,中国社会已经变得非常复杂,而且覆盖的层面比较丰富,从有问题的家庭到破碎的家庭、年长和年幼的关系,已经变得不像过去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了,社会关系已经不再简单,《达达》在这个层面上是真实的。

时代周报:男女主角就是你心目中现在的年轻人形象吗?

张元:电影里男女主人公都来自破裂的家庭,都到了青春期,都在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他们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他们不见得活得很显赫,某种程度上还很卑微,但没关系,他们是非常坚定和完整的人,我喜欢这两个角色,他们的爱情是很美的。

时代周报:讲述青春期爱情时候不可避免会涉及到情欲部分,你表现情欲时是用很干净的方式,为什么不想让他们进行到成人那一步呢?

张元:我在这些细节上有所控制。就像是绘画和文学的区别,当你具体落实到造型上面时,就发现不如语言描述那么具有想象力,你会规定出一个框框来。我没有在这部电影里表现太多情欲的东西,虽然他们都是年轻人,有时候会一触即发,但那是另外一部电影。我认为这部电影的爱情就是单纯美好和温暖的。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很复杂了,最起码在我的电影画面里我不想要那些不想有的东西。

时代周报:很多人反映看完后内心还是有感觉到温暖。

张元:我们故意设计了一些情节,像抢吃方便面、寻母时遇到疯女人等,这样整个故事看起来充满了荒诞性和不可预知的东西,又有相当的喜感。毕竟,我觉得人性中还是有光明灿烂的一面,不论我们身处多么糟糕的环境。

时代周报:你曾说第一稿剧本是为章子怡和佟大为专门写的?

张元:是的,我在写剧本时候还专门去了佟大为的家乡。在拍完《我爱你》之后希望和佟大为再合作一部戏,剧本也狠下工夫写过。和章子怡也打过招呼,希望能合作。毫无疑问如果是佟大为和章子怡来演又会是另外风貌的一部电影。

时代周报:那为什么又放弃了合作呢?

张元:其实不是放弃。剧本是我和李昕芸李霄峰一起合作的,在讨论过程中我就觉得他们进入角色非常容易,他们以前从来没一起演过恋人,但他们表演天分相当的高,演得非常好。对于我自己来讲,演员都有不一样的可塑性。用“明星”这个词套在演员身上只是一光环而已,他们本身只是演员。佟大为第一次在我电影里出现时,外界都不认为他是一个明星。胡军在《东宫西宫》,李冰冰在《过年回家》,都还没有明星光环。我觉得对于一部电影来说,演员就是看合不合适。

“我现在感觉是很幸福”

时代周报:从2008年初的事件后,你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观众眼里,那段时间怎么过的?

张元:按部就班,在别人的眼里我似乎停下来,其实我自己没有停,补拍《达达》的镜头、后期制作,还有准备手头其他两部电影。那段生活也相对平静,比如说我有更多时间和女儿在一起,经常能送她上下学。我喜欢熬夜,她上学又比较早,为了能不耽误送她,我有时候会熬一个通宵送完她再回来睡觉。

时代周报:这就是你在说的“现在感觉很幸福”吧,你还说是因为“电影能治疗我的一切”?

张元:这是我说过的话么?没那么悲伤吧!我现在是感觉很幸福,我对电影的感情也始终没变。现在对我来说没什么悲伤来得及考虑,我最大感觉是时间不够用,我有太多计划要做,比如《1933》目前原小说作者正在进行剧本的再修改;我马上也会到日本去,《东京涉谷八公狗》的剧本第四稿已完成,这次去就是为电影选景。

时代周报:有朋友担心在现在这种泛娱乐化的语境下,会对你造成伤害。

张元:某种意义上说,这的确是事实。不过我不担心,导演和电影的方面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觉得我根本上是艺术家,我的乐趣不在于听别人说什么,我的乐趣在于创作,一切的工作对我来说都是完整我生活的一种方式,经历本身就是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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