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排放管理员培训是割韭菜？从业仅有10万人，“考证没什么用”
忙碌，似乎是这一行的共性。
编者按 2022年，高校毕业生首次突破千万，就业成了所有人挂在嘴边的话题。“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目前，我国已拥有1500多个职业。随着社会的发展，职业的边界在不断拓宽，灵活、自由、有趣成为新的标签。新职业层出不穷背后，一幕幕“月亮与六便士”的人间故事正在上演。时代财经推出《XIN动的offer》专题，关注新职业，探寻人生的更多可能。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近日，从事“双碳”管理工作的90后小丛（化名）告诉时代财经，她在转行前考了一个“碳排放管理师证书”，却在求职面试时被反问，“你知道这个证没什么用吧？”
2021年3月18日，人社部将“碳排放管理员”列入国家职业序列。此后，各类培训班、“碳排放师证”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但是，最初的喧嚣散去后，相关培训班和证书又在迅速变冷，甚至被一部分人斥为“韭菜证”。
2022年6月底，在一个数百人的微信群里，有群友分享了一则关于“碳排放咨询员与碳排放交易员网络培训班”的信息。该培训班由某行业协会与一家民营公司合作举办，“旨在为相关企业、咨询机构及投资机构培养一批熟悉碳中和战略行动方案编制、碳排放核算、碳排放管理、碳排放交易等流程的专业人才……”不过，群里没有人回复他。
过了几个小时，另一名群友转发了“林业碳汇管理”培训班通知，主办方是某地方绿色交易所和一家民营碳排放咨询公司。过了许久，群里还是没有人表示感兴趣。
碳排放管理员到底是做什么的？相关证书真的都是“韭菜证”吗？行业前景究竟如何？
忙碌的碳排放管理员
按照人社部的定义，碳排放管理员是指从事企事业单位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排放监测、统计核算、核查、交易和咨询等工作的人员。
小丛目前在北京一双碳科技类咨询公司做咨询师，主要的工作内容是双碳咨询、碳盘查、企业碳达峰的路径规划，以及CCER（中国核证自愿减排量）开发。6月下旬，她对时代财经表示，“像我们这种比较小的企业，大家都是身兼数职，做好几项业务。”
忙碌，似乎是这一行的共性。
6月中下旬某天深夜11点半，杭州超腾能源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超腾能源”）项目经理林子文接受了时代财经采访，此时他才结束当天的工作。
林子文主要为各企业或政府机构提供碳相关项目方案。当天，他跑了两家企业洽谈业务，并且当天就将沟通后的碳盘查服务方案给到对方，晚上还制作了第二天会议所需的PPT。
“我们每天都很忙，还要一天到晚出差。”林子文向时代财经发来了他5月末的“通信行程卡”，上面显示之前14天内，他到过湖南、浙江、内蒙古3个省份的5个城市。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超腾能源是一家总部位于杭州，从事碳资产项目开发、咨询等专业服务的机构，实际控制人为王敏娜。该公司2015年8月在新三板挂牌，后于2020年4月摘牌；2021年12月，公司与海通证券签署上市发行辅导协议。
相比林子文的频繁出差，在北京的小丛却因疫情缘故一直居家办公，还没有去线下企业工作的经历。“帮企业做碳盘查的话，不光是要看企业的各种生产日报和月报，获取生产数据、碳排放数据，还要到生产的厂里和实验室里，和企业专工了解生产流程，以及设备的维护情况。”
对于以后需要经常出差到各个企业了解生产情况，小丛跃跃欲试。“目前第一个履约周期只有发电行业，但其实也有很多其他行业，譬如化工、造纸、建材等也与我们洽谈碳盘查业务。我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到不同企业去看他们的生产情况，其实会打开眼界，也比较有意思。”
碳排放管理需求的增加，离不开近年来的“双碳”政策导向。
小丛告诉时代财经，“以前政策对企业没有太严格的要求，企业不需要履约，所以也不需要做核查和应对核查。但是现在政策要求严格了，相关业务也开始发展起来。”
目前来说，针对《关于做好2022年企业温室气体排放报告管理相关重点工作的通知》中所提及的八大行业，小丛所在的公司均有提供相应的碳业务，并且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应对接下来的碳核查考验和其他业务需求。
“你知道这个证没什么用吧？”
很多人对于转行双碳行业既好奇，又困扰。在一场关于“碳中和行业交流”的社交平台直播中，不少“小白”仍在提问“碳排放管理师资格证到底有没有用”。
小丛也是双碳行业的新人，今年年初才入行。她告诉时代财经，“我本科和硕士都是学城市规划的，一开始在建筑行业做规划设计与研究工作。但近年来建筑和地产的行情不太好，加上设计院工作强度确实大，于是在去年萌生了转行的念头。”
小丛回忆道，“2020年设计院有个生态治理的课题研究项目，恰好当年9月22日政府提出了‘双碳’目标，所以设计院就把其中一个子课题设为零碳示范村。在负责这个子课题项目的时候，我学到了很多有关‘双碳’的知识，所以产生了往双碳行业发展的想法。”
随着近两年碳排放管理员这个职业热度持续攀升，不少人都像小丛一样，关注起“双碳”这个新赛道，并且希望能够转行加入到碳排放管理员的队伍中。
随之，各种打着“碳排放管理师”名头的考证培训班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在搜索平台上输入关键词，印入眼帘的都是各培训机构投放的“碳排放管理师”报考信息。
时代财经以客户身份向其中一家机构咨询相关问题，对方表示，“考证并不难，只要求大专以上学历，不限专业，通过两门考试就可以拿证，还可以提供考前押题。费用5000元，考过了能够帮你免费对接企业岗位，一年能拿4～6万元薪酬。”
不过，不少从业人员均向时代财经表示，这个证对于他们找碳排放相关工作并没有太大的帮助，甚至有人称之为“韭菜证”。
对此，林子文解释道“因为现在没有职业资格化，这个证并不足以证明你对双碳行业的了解程度，所以外面公司也不一定会因此给你一份工作。”
在网上消费投诉平台，时代财经发现有600个涉及“碳排放”的投诉意见，几乎都是反映“考证无用”或“无法挂靠”，所涉及的培训机构遍布北京、上海、安徽、内蒙古等全国多地。
图片来源：黑猫投诉
2021年底，因前工作单位的安排，小丛也考过某机构的“碳排放管理师证书”。但她对时代财经表示，这个证书在她找碳排放相关的工作时，并没有起到实质作用，“我2021年12月底开始投简历，一直到2022年年初，投了十几家公司，面了起码六七家，都没有公司要求要有这个证书。”
甚至有两家公司在面试时问小丛：“你知道这个证没什么用吧？”
对此，小丛表示很无奈，“我只能再跟他们解释一遍我为什么会考这个证。”
今年6月27日，四川省职业技能鉴定指导中心在省人社厅官网回复网友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目前尚未正式颁布‘碳排放管理员’国家职业技能标准，暂不能开展职业技能等级认定工作。”
对于想要积累资历转行的人，小丛建议，“有预算的可以去参加一些大机构，比如说交易所或者是一些比较头部的企业开设的培训班。没预算的也可以善用互联网，像微信、知乎、B站、小红书、知识星球等平台都是获取知识的渠道。”
对于小丛来说，花钱的培训只是其中一种学习渠道，重心也应该放在学习知识而不是拿证上。
在小丛分享自己成功转行的喜悦后，不少人在社交媒体私信小丛求取转行经验。为了帮助更多希望转行的人，小丛今年5月创建了一个公众号，专门分享自己的转行经验和双碳相关的知识。
小丛创建的公众号。图片来源：微信公众号
“其实转行最重要的是知识储备，没有经验就要学会‘创造经验’。”小丛如是说道。
碳排放人才各企业要求不一
在时代财经采访的过程中，几乎所有受访的从业者都对碳排放管理这个职业的未来发展充满信心。
用小丛的话来说，“到2021年年底，从业人员数量应该增长到了10万人左右。但这10万人分到全国各个城市，根本就没多少人，所以说目前这行人才市场还是供小于求的情况。”
面对未来庞大的人力缺口，人才从哪儿来？
时代财经注意到，香港排放权交易所于2019年发布了“PROJECT MANAGER”（项目经理）招聘要求显示，应聘者需有硕士或以上学历；较强的经济学、金融、碳交易、财务、法律、企业战略与管理等方面的专业知识；具有十年以上碳排放权交易相关工作经验等等。
图片来源：香港排放权交易所
目前，国内符合香港排放权交易所招聘要求的从业人员可谓凤毛麟角，“十年以上碳排放权交易相关工作经验”这一条就会刷掉了绝大多数人。
时代财经还注意到，新能源车龙头企业比亚迪（002594.SZ）也在自家网站发布有“高级碳排放管理工程师”“碳排放管理工程师”职位。该岗位对于相关从业经验、专业职称等提出了明确要求，但并未对从业年数做出限制。
图片来源：比亚迪官网
此外，时代财经检索招聘网站“碳排放管理”岗位，均未要求通过“碳排放管理证书”，大多要求具备相关从业经验，或者毕业于“节能及环境交易、环境工程等相关专业”。
对此，林子文告诉时代财经，“我的同事大部分也是能源和环境专业出身，因为从这个行业来看，目前这两个专业属于高度相关的专业。”
2022年6月14日，由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职业技能鉴定中心安排，中国石油和化学工业联合会组织的《碳排放管理员国家职业技能标准》初审会召开。此次初审会提出，标准起草工作将认真吸取评审意见，按照《国家职业技能标准编制技术规程（2018年版）》和人社部职业技能鉴定中心要求，尽快完成标准征求意见稿，并上报人社部职业技能鉴定中心。
图片来源：中国石油和化学工业联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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