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保押金乱象：斯巴鲁4S店收钱后倒闭，客服称厂家“管不了”
陈梓庆
2020-08-18 11:00:13
来源: 消费者报道
近日，多位斯巴鲁车主向《消费者报道》反映，称自己在购车时向4S店支付的续保押金费用，由于4S店倒闭导致无法退还，相应的免费保养承诺也未能兑现。《消费者报道》调查发现，涉事斯巴鲁4S店早在2017年底就已经被斯巴鲁公司取消官方经销商授权，不过此后仍然一直为车主提供汽车保养、店内购买保险等服务，直到今年3月份，车主去门店为汽车做保养时才发现4S店已经人去楼空。目前，斯巴鲁中国方面表示上述车主的遭遇在中国市场不在少数，对于已经倒闭或者不再是官方授权经销商的4S店，斯巴鲁无权要求涉事4S店退还相关款项，只能协助联系4S店的运营公司进行处理。这些出于信任进口品牌而购买斯巴鲁汽车的车主，已经成为企业经营不善的牺牲品。
今年8月4日，张先生在黑猫投诉平台发帖讲述了自己的糟心经历。张先生告诉《消费者报道》，2015年12月，他在辽宁营口中冀汽车销售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营口4S店”）购买了一辆斯巴鲁汽车。据张先生介绍，当时销售人员表示如果张先生在购车后5年内都在营口4S店内购买保险，就可以额外免费享受一年3次基础保养。同时，张先生需要以“预存保养费”的名义交纳5000元的续保保证金，5年期满后即可原额退回。“当时想着能在4S店免费保养也是一件好事，店内的保险费用也不算高，所以就交了保证金。”张先生表示。
▲张先生的续保保证金收据和保养协议今年年初，张先生还是像往常一样在营口4S店购买了今年的车辆保险。然而，今年3月，张先生在车友群看到有车主反映营口4S店“大门紧闭”“人去楼空”，原本今年年底就能拿回5000元保证金的张先生顿时感到不安。将信将疑的张先生来到营口4S店，发现4S店的确已经关门停业。
无独有偶，在营口4S店买车的另一位车主张女士同样遇到了续保保证金无法取回的问题。2016年6月，张女士将汽车开至营口4S店做保养，销售人员向其推销免费额外享受一年3次的基础保养服务，条件同样是连续5年在4S店购买保险，并交纳6000元的保证金，5年期满后可原额退回。如今，张女士的保证金同样难以拿回，相应的保养服务还未完成。
▲张女士的续保保证金收据和保养协议《消费者报道》调查发现，在营口4S店交纳续保保证金且未得到退还的车主有超过50位，他们普遍在2015年至2018年期间购车，并向营口4S店交纳了5000元至6000元不等的保证金，以此保守计算，此次案件涉及的保证金为30万元左右，加上尚未兑现的免费保养服务，以及“三包”维修服务等，车主遭受的损失恐不止于此。
面对保证金无法退回的问题，上述车主开始走上维权之路，却处处碰壁。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的数据显示，营口中冀汽车销售有限公司分别在2017年7月5日和2020年7月2日被营口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列入经营异常名录。
8月11日，《消费者报道》拨打营口4S店的销售电话，发现号码已经注销。随后，《消费者报道》拨打了营口4S店负责人王先生的联系电话，对方表示“不方便解释相关问题”后就将电话挂断。《消费者报道》在天眼查平台查询发现，营口中冀汽车销售有限公司由大连中冀汽车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和沈阳中冀斯巴鲁汽车销售有限公司持股，这两家公司均被中冀斯巴鲁（北京）汽车销售有限公司持股，而中冀斯巴鲁（北京）汽车销售有限公司则由庞大汽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全资控股。
天眼查资料显示，斯巴鲁汽车（中国）有限公司由斯巴鲁株式会社和庞大汽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共同出资成立。天眼查的数据和斯巴鲁官方完整的资料显示，庞大汽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实际承担斯巴鲁在中国市场的汽车销售、进出口、仓储、物流等业务。不过，受疫情影响，庞大汽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今年的经营并不顺利。今年2月至3月，庞大汽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5次被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列为限制高消费企业。今年2月至4月，庞大汽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共10次成为被执行人。今年8月初，庞大汽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发布了一份股权转让书，相关持股人将无偿转让所持股份。8月11日，庞大汽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官方客服人员告诉《消费者报道》，庞大汽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目前已经处于破产重组的状态，旗下大量斯巴鲁4S店已经倒闭，对于车主反映的退款和后续汽车保养的问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解决。“目前庞大汽贸集团资金链已经断裂，有70%左右的员工已经离职，现在只保留了客服电话供车主反映问题，我们会安排专人负责解决车主反映的退款、后续汽车保养等问题，但是现在也不能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和时间。”上述庞大汽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客服人员如此表示。耐人寻味的是，面对车主们的集体投诉，斯巴鲁中国方面表示“没有权力直接监督4S店”。一位斯巴鲁官方客服人员告诉《消费者报道》：“营口4S店在2017年12月26日已经被取消官方经销商授权，目前斯巴鲁方面没有权力直接要求该4S店向车主退款，只能协助联系庞大汽贸集团进行处理。”上述两家企业的态度，引起众多车主的不满。张先生表示：“我今年年初刚交的保险费，其他车主也正常去保养，我直到4S店倒闭了我才知道它已经不是官方经销商，而且已经破产了，商家为什么还要继续向其他车主收钱，但是不提前告知我们情况呢？”无奈之下，车主们集体向相关行政部门投诉情况。在当地市场监督部门的协调下，车主和营口4S店的负责人进行了多次协商，但是至今仍未得到明确的退款时间和后续的保养服务处理措施。为了解详细的解决方案，《消费者报道》向斯巴鲁汽车（中国）有限公司和庞大汽贸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发送了采访函，截至发稿前均未获任何回复。
在4S店母公司破产重组、斯巴鲁中国不直接参与监管的情况下，一众斯巴鲁车主的合法权益无法得到保障，俨然已经成为弃子。法律从业者，知名法律博主郭小明表示，根据国家商务部2017年2月颁布的《汽车销售管理办法》第十四条规定，经销商销售汽车时不得强制消费者购买保险。上述斯巴鲁4S店以预存保养费、续保保证金等形式变相强制消费者购买保险，属于违规行为，既不合理也不合法。郭小明进一步指出，无法退还续保保证金和兑现免费保养承诺，是一种违约行为，4S店应当承担继续履行、赔偿损失等责任。如果协商不成，车主们可以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4S店继续履行合同或者赔偿损失。实际上，斯巴鲁4S店的集体退市，从斯巴鲁在中国市场的惨淡销量中可见端倪。官方数据显示，2019年全年斯巴鲁汽车在华销量仅为2.5万辆，仅占其全球销量的2.5%左右。2020年第一财季，斯巴鲁净亏损77亿日元（约7,170万美元），营业收入下跌45%至4,570亿日元（约42.6亿美元），全球销量下滑49%至133,100辆。此次4S店倒闭风波之后，斯巴鲁未来在中国市场的发展只会更加艰难。事实上，上述斯巴鲁车主的遭遇，让“续保押金”这一购车时常见的捆绑销售形式再次受到舆论关注。今年5月，浙江广播电台主持人在节目中就续保押金的问题质问东风本田某4S店销售人员的视频一度冲上微博热搜。《消费者报道》走访广州多家汽车销售4S店发现，续保押金是4S店常用的捆绑销售手段。一般来说，消费者在购车时想要获得更多的优惠和免费保养等服务，就要交纳一定的续保押金，在一定的时间段内只能通过4S店指定的保险公司购买车辆保险，续保押金数额根据汽车售价范围从3000元至15000元不等，上不封顶。有从业多年的4S店销售经理表示，续保押金、分期付款购车，均是4S店主要的获利途径，这已经是行业内“公开的秘密”。“一个消费者如果全款购车，自己联系保险公司买保险，自己去车管所办理上牌，其实你会发现4S店基本是没钱赚的，保险公司和银行的业务返点才是我们收入的重要来源，类似续保押金等收费项目我们也会提前告知消费者，这也是一个双方得益的过程。”当被问到是否知道国家商务部颁布的《汽车销售管理办法》已经明确规定不能强制销售保险业务时，上述销售人员表示“整个行业都这样，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4S店的难处”。对此，郭小明表示：“如果汽车经销商以交换优惠为由变相强制消费者购买保险，或者强制为消费者提供代办车辆注册登记等服务，实际上已经违反了国家商务部《汽车销售管理办法》的相关规定。消费者如果在买车时被强制或者变相强制购买保险，可以向县级以上商务主管部门投诉举报，必要时也可以向法院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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