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女儿来到武汉,正是为了更多母女相聚”|疫情下的“她力量”

张银慧 余思毅
2020-03-08 08:50:27
来源: 时代财经
3月8日是国际妇女节。据联合国官网站介绍,“在这一天,妇女们作出的成就得到肯定,无论她们的国籍、民族、语言、文化、经济状况和政治立场如何。”

“你将如何度过妇女节这一天?”

当悦读君将这个问题抛给身边几位职业女性后,得到的回答几乎都与她们的工作、事业紧密相关。

3月8日是国际妇女节。据联合国官网站介绍,“在这一天,妇女们作出的成就得到肯定,无论她们的国籍、民族、语言、文化、经济状况和政治立场如何。”

而今年的这一天,注定与以往不同。一场新冠肺炎疫情席卷而来,人们的生活与工作面临着动荡与变革,许多女性也面临着身份的叠加或转换。

但我们看到的是,疫情之下,女性迸发出强大的能量。她们或以另一种方式坚守岗位;或发挥所长援助他人、修复疫情带来的疮疤……

以下是几位在疫情期间工作的女性自述。她们当中,有支援武汉的医护人员、有为武汉奔走的志愿者、有化身为主播的人民教师。她们,又不仅仅是她们,更是代表了所有在疫情期间发挥着自身价值的女性。

今天我要工作到凌晨4点

支援武汉方舱的护士长宁玫

5e435eade4b002ffb1d6bca1.jpg方舱的医护人员,图源新华社

我是山东省一家公立医院的护士长,2月9日来到武汉支援方舱的医护工作。

按照排班,我会在3月7日晚上22点进舱,第二天凌晨4点出舱,这是我在妇女节的工作。作为这次外派来武汉的护士长,我和队伍其他领导还会给队伍的女同胞们每人送上一支口红。

记得疫情暴发后,我和家人看到了山东对口支援黄冈的新闻,当时,婆婆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宁玫,如果医院有需要,你一定要报名。”不久后,我就接到领导的电话,让我组织大家报名参加外派的工作。

我是科室的护士长,又是唯一的党员,还是科室里少数年龄比较大的成员,剩下大部分都是小姑娘。我得对她们负责啊,把小姑娘弄战场上去,我怎么和她们父母交代?所以我想都没想,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来到武汉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地是在战斗。

我是负责方舱内的护理工作。医护在去方舱前,都要提前1小时45分钟集合出发,因为多出来的这段时间用来穿戴防护服。我们都是在自己的衣服外面先穿一层手术衣,再穿一套防护服,最外面还要穿一层隔离衣,然后戴好帽子、N95口罩。我是近视眼,需要在眼镜的基础上再戴一个护目镜,真的是呼吸困难,憋得很难受。

脱防护服也需要1个多小时,因为我们身上沾满了病毒,更加小心翼翼。穿脱防护服的时间加上6小时的工作时间,在这10小时内,我们不能吃喝,更不可能大小便,所以我们进舱前要严格控制饮食,还要穿着尿不湿。

我第一次进舱的时候没有经验,衣服穿得有点多。出舱的时候,我的汗水流到了脚踝,里面的衣服从领口湿到裤腿。后来有经验了,我就在里面穿少一点,虽然有点清冷,但是能够保持头脑的清醒。

之前,还有女同事找我要推迟生理期的药。因为在方舱,即使生理期期间,我们也要硬着头皮顶住。我告诉她,我们可能要留在武汉几个月,不能每次都靠药物推迟生理期,这样身体也会受影响。

但在方舱,生理上的困难都好克服,心理上的挑战更是个难题。我有一个队友,接近崩溃的状态,我经常开导她,但起不了实质性的作用,因为我们一直处于这种高压环境下。

我算心理素质好的。有天夜晚,特别想家,想我的女儿,我也只是去住所后面转了一圈,让情绪平息。

要说让我最感动的事情,那就是我们负责的区域有一个9岁的小姑娘,她的父母没有陪在她身边,因为她全家都染上了新冠肺炎,又因病情不一样而住在不同的医院。我看到她就会想到我的女儿,我女儿比她大一点点。我想,我离开我的女儿来到武汉,正是为了让她和她的妈妈早日团圆。

这个小姑娘出舱的时候,哭得真是让人心疼。我送她出舱,她哭得稀里哗啦,还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我替武汉,谢谢你们。”每次想起,我心里很难受。9岁的小姑娘,本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

这次在方舱的工作经历应该会是我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其实我做护士有14年了,虽然这份工作很累,但我一天也没后悔过。

这次出来,最对不起的就是孩子,疫情结束后,我想多陪陪他们。以前他们经常央求我陪伴他们,但我总是在应付、敷衍他们,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时间。

送去特别的祝福,疫区的她们太不容易了

抗疫女性志愿者左志红

微信图片_20200307222805.jpg2月9日晚,左志红和女儿返穗后居家隔离第18天,第一次出门,只为拿朋友赠送的救急口罩。受访者供图

过去妇女节大多在工作中度过,祝福多半在心中,未必会表达。今年的妇女节,颇有劫后重生的感觉,我会给老家的妈妈等长辈、嫂子表姐妹等平辈、女同学和师姐妹们都送去特别的祝福。她们在疫区生活太不容易了,格外需要关心。

这场疫情把我们每个人都搅进来了,3月5日,我在广州的家中回忆,依然心有余悸。

今年春节回家是早在去年12月初就定好的计划。毕竟多年没回老家过年,加上小学、中学、大学都在武汉,朋友们散落天南海北,唯有春节一聚。

临行前,有不少朋友劝我不要回老家过年了。但咨询了在老家医院工作的二哥,他说“问题没那么严重”,我也搜索了公开信息,都是说“可防可控,人不传人”。我便放松了警惕,1月19日就带着9岁女儿跟同学自驾回到位于武汉郊区的家乡。

1月20日,当钟南山说出了“人传人”的真相,我恨不能马上回广州,但回家不到一天就走似乎太不近人情,对父母也开不了口。我便做好自我防护,绝不出门,而且把回家的行程从正月初五提前到正月初一一早。

1月23日凌晨,“武汉10点封城”的消息传出,我简直懵了,一夜无眠,恨不得长出翅膀飞离武汉。

当天早上8点多,父母也替我着急了,从医院下夜班的二哥顾不上休息,争分夺秒亲自驾车把我和女儿送到咸宁坐高铁。一路上,快速查询交通信息、购买高铁票,惊恐、愧疚之情包裹着我——亲人朋友会不会染病啊?危难时我抛下他们独立逃离行吗?原谅自己吧,带着小孩……

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到和平年代却如临战争、仓皇逃难的感觉。1月23日,在离开父母家直到回到广州的几个小时中,我脸上的泪水没有干过,另外还要耐心跟哭泣的女儿解释为什么不能吃年饭、为什么要离开家人。

回到广州隔离,我每日两次向社区医院汇报体温,悲伤不时来袭。大学同学的父亲染病去世,她却未能回去送别,在电话里陪着她哇啦啦痛哭一场。二哥也被抽调到新冠肺炎定点医院工作一直未回家,亲戚、同学家属纷纷传来染病的消息,我每天都忧心忡忡、心急如焚。

我能做点什么,才能祈求上天保佑家人朋友平安呢?

回广州后,作为母校华中科技大学广州校友会副秘书长的我被拉到广州校友会抗疫捐赠工作组,看到数十名校友为疫区募捐、采购防疫物资、对接医院需求、物流交接等种种工作奔波忙碌着,十分感动,也尽微薄的力量做些捐赠和宣传工作。

隔离一周后,我们的身体未出现任何异常,心下稍安。2月初,看到微信群上新冠病人求床位的信息日渐增多,我对自己说,要振作精神,做更多的工作。

当我静下心来推演所发生的一切,认为信息的堵塞在这次疫情的扩散中有莫大关系。

2月4日,我咨询一个在母校宣传部工作的师妹,学校有没有设立收集校友及校友家属求助信息的平台?师妹表示暂无。和学校老师沟通获得肯定后,我开始留意汇总这类信息。

2月5日,从另一个师妹处获悉她在央视工作的同学可以帮助危重病人找床位,我动力十足,从各个校友群收集核实信息后,汇总交给她。第二天,得知人民日报也有网络报送渠道,于是我把收集的资料同时报送给人民日报校友。

前三天,我一个人废寝忘食地核实信息汇总表格,还能够应付。随着形势越来越严峻,求助病例排山倒海袭来。

2月7日,在北京春晖师姐的建议下,我组建了一个紧急床位安排群,招募了近十位热心校友收集整理危重病人信息,帮他们寻找床位。2月8日,武汉校友会派骨干增援,同时带来几十位校友志愿者,让我们的团队扩大至近百人。

我们从公开渠道整理好各种求助方式,包括120、110、社区求助电话等,有序推进救助工作,工作内容包括收集病患信息、协助填表、报送各渠道等。

从2月4日独自出发到团队运作,至2月20日,半个多月里,我们共救助了320多位危重病人,大部分都得到妥善救治。

在对危重者的救助过程中,许多志愿者的善良、热情、坚韧、能干等品质让我感动,尤其是身在武汉的孙春霞老师。

她不仅动员众多学生和她儿子来做志愿工作,还身体力行亲自搬送驰援物资。她不知疲倦地跟踪救助危重病患,帮忙了不少病人。后来一个偶然机会我得知,孙春霞老师的哥哥也染病,被送进ICU。

孙老师曾哽咽地告诉我,2月5日是她先生逝世10周年,当时哥哥正在ICU里抢救,内心十分痛苦煎熬,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有全身心投入到志愿者工作中,“我帮不了他,我就拼命帮别人”。

妇女节这一天我要写教案

执教13年的女教师Ms.Ouyang

微信图片_20200307202051.jpgMs.Ouyang正在备课,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我是湖南一个县城公立学校的初中英语老师,除了给三个班的孩子上英语课外,还兼任其中一个班级的班主任。

今年1月31日,湖南省政府第一次通知中小学、幼儿园开学时间不早于2月17日,第二次通知是说3月2日之前不能开学,之后又通知延期开学的时间视情况而定。

当我第一次听到延期开学的时候,学校还没统一要求直播上课,但我已经给班上的同学上了几节直播课。因为放寒假以来,我就给班上的学生做了寒假计划表,希望能够培养他们的学习习惯。

上了5、6节讲解作业的直播课后,学校开始统一安排直播。

其实线上的资源挺丰富的,在开启“云学习”之前,可能学生们在学校都接触不到那么多网络教学资源。我了解到有个网站有益于学生的英语学习,试了一下后,就给自己和三个班的孩子都注册了账号。

有人会觉得我给学生开通这个网站的账号,是不是多此一举。怎么说呢,从教13年,我一开始进入这个行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喜欢教小孩子。直到现在,我还是很热爱学生们,我觉得很好的东西,就想要让他们也能从中受益。

对我来说,线上授课比较大的挑战是我无法准确把握学生的状态和学习效果。我自认为上课还是比较风趣和有感染力的,但是隔着网络,和学生之间就少了互动。

为了尽量避免课程讲得太枯燥,我现在都是带着口罩露脸直播,还插入类似“砸金蛋抽奖”这样的游戏,希望他们能更集中注意力。

我会比较注重网课的效果,所以在教案上努力去突破,尽量将课堂内容做得更有意思、更丰富。除此之外,“云教学”对我的挑战主要在于身为班主任的课堂管理责任。作为班主任,我们要督促学生打卡——健康卡、晚读卡;还要查课,我们要统计每一节课中那些没有达到30分钟的学生,然后去挨个通知并督促这些人去看回放,并且和家长沟通,询问原因。这些事情会让我觉得疲惫。

我的嗓子在刚开网课那几天都是嘶哑的,现在好点,因为现在我把三个班的英语课合在一起讲解。但比不过年轻时候的“麦霸”状态,我以前在KTV可以连续唱好多首歌,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唱歌了,有时候凶一下女儿都觉得嗓子会受伤。

说到我女儿,我是真的有点内疚,因为她没有形成好的学习习惯,成绩不是很好。在学校,无论是从班主任还是教学的角度,做出来的成绩都很亮眼。但包括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都会说,“你怎么把学生管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在女儿身上多花心思?”

现在虽然是在家里工作,但我陪孩子上网课的时间也不多,而是花在学生身上的时间更多。包括今天晚上(指3月5日,采访当天),我也要跟学生打视频电话,给他们进行听写。

今年三八妇女节是周日,我之前几个周日都是在批改学生作业或者准备课件、抄教案,这次应该也差不多吧。如果还有时间,我会陪伴孩子,督促女儿的学习。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宁玫为化名)

本网站上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文字、图片及音视频),除转载外,均为时代在线版权所有,未经书面协议授权,禁止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 方式使用。违反上述声明者,本网将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如其他媒体、网站或个人转载使用,请联系本网站丁先生:news@time-weekly.com

相关推荐
国产电车越卖越贵,网友:再不努力只能买合资电车了
车展上新车越来越少,正经人谁还看燃油车?
日元极速贬值,日本火成五一最热目的地,游客:买买买还能省一万多
大运集团董事长远勤山谈造车:我确实钱不够多,但强在能把企业做大做好
扫码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