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款危机持续发酵 科迪乳业遭立案调查
时代周报记者：黄嘉祥
“拖欠奶农奶款”事件爆发后，科迪乳业（002770.SZ）的危机持续发酵。
延期一周之后，8月16日晚间，科迪乳业终于回复了深交所问询。当晚，科迪乳业也收到《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立案调查通知书》，因涉嫌违法违规，证监会对公司立案调查。8月18日晚间，科迪乳业公告称，公司成立自查自纠小组，将积极配合河南证监局调查组工作。8月19日，科迪乳业开盘跌停。
今年7月底，全国各地奶农代表集体来到科迪乳业追讨欠款，将其长期拖欠奶农奶款的事情公之于众。吊诡的是，科迪乳业2019年第一季度末账上存有17.7亿元货币资金，还在2019年7月派发了现金红利 2080 万元。
这一切看起来矛盾重重，深交所连发两份关注函，追问其拖欠奶农款项、是否存在货币资金被其他方实际使用的情形等。
根据科迪乳业的回复，几乎全盘否认了外界质疑，但回复问询存在多处疑点。其所称的未付奶款总额、账龄均与奶农反映的情况不一样，更是将欠款的责任归于奶农；其称公司存款为17.52亿元，不存在银行账户被冻结的情形，但未回复是否存在抵押、质押等权利受限情形，资金去向依旧成谜。
“对于暴露的问题，科迪采取了较为抵触的态度，这对于科迪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眼下的监管趋势是保护投资者、严管上市公司，因此如果没有非常大的把握自认没有违规，还是不要负隅顽抗，否则后面会更难堪。”8月17日，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时代周报记者多次致电科迪乳业董秘办联系采访，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记者以邮件的形式将上述相关问题发至科迪乳业邮箱，截至发稿未获回复。
疑点重重
尽管延期一周后才回复深交所的两份关注函，但科迪乳业给出的答复依旧疑点重重。
拖欠奶款是引发本次危机的导火线，科迪乳业的回复并不能完全消除市场质疑。根据奶农反映的情况来看，科迪乳业自2017年12月起陆续拖欠奶款，涉及奶农上千户，合计金额约1.4亿元。
而科迪乳业在回复问询函中则表示，截至目前，公司应付奶款合计为1.13 亿元。按合同约定奶款账龄为2个月，2个月内正常奶款为7200万元；其余4100万元为到期未付。无论是具体数额，还是拖欠时间，都与奶农反映的情况相矛盾。
更令人意外的是，科迪乳业将到期未付的矛头指向了奶农，称“主要是因为部分奶农未按约定计划送奶，旺季少送，淡季多送，给公司造成一定影响和损失，公司为了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维持生产经营的持续性和稳定性，推迟支付该部分应付奶款”。
对于科迪乳业的说法，奶农代表们并不认同。8月17日，有奶农代表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托欠奶款绝对在1.4亿元以上，只多不少；且是19个月没有正常结账，其中两个月以内的正常账款只占了小部分。
“科迪乳业没有按时付款，所以有些奶农生存不下去了，只能靠卖牛维持日常开销，就无法送奶了，后来科迪没有办法就以现金方式收奶，但答应现金收奶也没兑现，而这个不能说是账期问题。”上述奶农代表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不能正常送奶是由于科迪长期不按合同约定结款造成的。
至于还款方式，科迪乳业表示，目前公司已与奶农达成协议，本月付 25%，9 月份付 25%，其余3个月内付清。时代周报记者从奶农代表处了解到，第一笔奶款已于8月16日晚到账。
尽管拖欠奶款，但从账面上来看，科迪乳业似乎并不缺钱，且近两年业绩不断上涨。
根据科迪乳业的回复，科迪乳业的库存现金为44万元，而银行存款为17.5亿元，分别存在中国建设银行北京永安支行8.4亿元，建行杭州萧山支行7.2亿元和商丘华商农村商业银行1.7亿元，以上均为活期存款。
既然手握超17亿元存款，为何会拖欠奶款？深交所8月3日下发的关注函中，要求其说明货币资金是否存在抵押、质押、冻结等权利受限情形，是否存在与控股股东或其他关联方联合或共管账户，以及存在货币资金被其他方实际使用的情形。值得一提的是，深交所在下发2018年年报问询函时也曾提及上述问题。
这一次，科迪乳业依然否认，称公司不存在与控股股东或其他关联方联合或共管账户，以及货币资金被其他方实际使用的情形。对于资金是否受限，科迪乳业只回复“公司不存在银行账户被冻结的情形”，并没有回复是否存在抵押、质押等权利受限情形。
“现金账户不是被冻结，但可能是被限制使用，两者是不同概念。”沈萌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有钱不能动，基本上都是这些钱的使用受限，比如已作为担保手段等，如果后续查实资金使用受限的话，则是信披不足。
资金危机
尽管账面上有17亿元存款，但科迪乳业维持大规模有息负债。根据2019年一季度报显示，报告期末，公司短期借款余额为 11.88 亿元；报告期内，利息费用金额为1639.03万元，占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的 54.67%。
事实上，今年以来，科迪乳业存贷双高的情况已被深交所两次次问询。而科迪乳业两次回复的原因都一样，一方面是公司计划使用自有资金进一步扩大生产能力，包括投资新建40万吨乳制品项目及科迪巨尔乳业20万吨乳制品项目等；另一方面是是公司六个业务板块生产经营需要批量流动资金支持，以应对不可预知的金融风险。
不过，无论是此前，还是这两次回复问询，科迪乳业并未公布过上述两个项目的具体信息。
而存贷双高之下，科迪乳业的资金链问题也备受关注，并遭到深交所问询。不过，科迪乳业回复称，经全面核查，公司不存在重大债务风险。
虽然科迪乳业并不承认其资金链紧张，但整个科迪系的资金危机已无法继续掩饰。
自拖欠奶款事件爆发以来，科迪集团旗下各子公司拖欠工资与社保、工厂停产的情况逐渐被爆出来。而科迪乳业在回复问询中依旧是一概否认，但这与政府部门和员工反映的情况有出入。
另一方面，科迪乳业大股东科迪集团早已将股票几乎悉数质押。科迪乳业在回复问询函中表示，截至8月16日，科迪集团累计质押其所持有的公司股份4.85亿股，占其持有公司股份总数的99.96%。科迪乳业坦言，上述股票质押存在平仓风险。
而在8月5日，科迪乳业发布公告称，目前，商丘市政府正积极帮助控股股东科迪集团缓解流动性风险，并协调推动省级投资平台设立专项产业振兴基金(20亿元)，以纾解科迪集团股票质押风险。
同一天，深交所再发关注函追问，是否存在虚假记载、误导性陈述或重大遗漏，是否存在忽悠投资者的情形等。而被证监会立案调查，也令地方纾困资金的落地再添变数。
科迪乳业回应称，上述基金参与各方已进行了多轮磋商，尚未签署相关协议，亦无相关函件等文字资料可以出示，该基金设立相关事项存在不确定性。
8月12日，资深乳业分析师宋亮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科迪乳业的资金问题可能是一个无底洞，即使纾困资金进来，但只有助于其缓解一时的问题，其下一步的经营和销售都面临着较大的问题。
大股东之嫌
对于科迪乳业暴露出的一系列问题，外界将矛头指向科迪集团，质疑大股东挪用上市公司资金，掏空上市公司。
事实上，这样的质疑并非空穴来风。此前，科迪集团曾多次占用子公司资金，最近一次在2018年12月，科迪集团子公司河南科迪大磨坊食品有限公司短期占用科迪乳业2亿元。而根据科迪乳业的回复，公司确认该等资金往来为出纳人员错误操作，在公司发现后，大磨坊及时进行了返还。
宋亮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从科迪乳业近2年的实际表现来看，管理层似乎没有把工作重心放在生产经营上，而是在忙于想办法套现，利用科迪乳业上市公司的平台进行融资，导向大股东。其核心问题在于，上市之后的资金用途不太明朗，资金上难以厘清与大股东之间的关系。在科迪乳业上市后，科迪集团斥巨资布局零售业务，不排除挪用上市公司资金的可能，所以零售业务深陷亏损之后，上市公司也慢慢被拖垮了。
另值得关注的是，科迪乳业曾两次筹划收购科迪集团旗下子公司科迪速冻，对于收购理由，科迪乳业在今年4月份解释称，科迪速冻为优质资产，可增强上市公司盈利能力。8月16日，科迪乳业在回复关注函中称，公司将根据经济形势及科迪速冻实际情况，适时推动重组事宜。
不过，随着问题的暴露，科迪速冻是否真的为优质资产，该收购预案的真实性和合理性等问题仍待考究。
沈萌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科迪集团卖科迪速冻也是因为大股东缺钱，要从上市公司往自己兜里面拿钱，但现在该收购基本上已经不可能获得审批。
除此之外，科迪乳业还在回复问询函中表示，科迪集团与许建国借贷纠纷案件，涉诉金额1300万。2019年，科迪集团、科迪速冻、科迪乳业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俗称“老赖”）。
科迪乳业究竟有没有撒谎？与大股东又有怎样的关联？这一切还待证监会的调查。
“对于明显不合逻辑的情况，建议监管尽早介入，避免类似康得新的情况出现且过晚，投资者是有知情权的。”8月17日，上海创远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许峰律师对时代周报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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