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新生代 那些奋斗中的年轻人
坐在北京大学研究生考试的考场里,看着近三分之一空着的座位,王皓觉得,考研这场战斗他至少赢了这三分之一。
时代周报特约记者 罗仙仙 发自广州
坐在北京大学研究生考试的考场里,看着近三分之一空着的座位,王皓觉得,考研这场战斗他至少赢了这三分之一。
“现在想起,考研那天,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中午坐在北大教学楼台阶上,睡得挺好的。”
最终,王皓终于如愿以偿,正式走进北大的校园。坐在北京大学开学典礼的礼堂中,跟着合唱队高唱《燕园情》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人生赢家,”王皓说。
在王皓身后,还有无数紧张的考生们。
据教育部最新数据统计,2016年考研报名人数177万,录取比例为29%。2017年考研报考人数达201万,较2016年177万,增长13.6%。在前十名报考人数最多的院校中,985高校占比70%。
在这些紧张考生中,有为工作而焦虑,也有为自己的人生而迷茫的。考研,成了他们可以重新选择的一次机会。
一所高校招生和就业处老师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学校每届8000多学生,有差不多4000人是想考研的。”
从211考上北大:仍然被阿里刷下
2011年,1994年生的王皓逃离江西小城,通过高考实现人生第一次的“跨越”,被北京科技大学学习自动化专业录取。
北京科技大学1997年首批进入国家“211工程”建设高校行列。
高考结束,王皓自己去填了高考志愿,“当时就考好点的一本,也不知道什么是‘985’‘211’,就想去一个大城市,广州、上海、北京都可以。”进入北科大学习后,他逐渐了解到所学专业的就业、考研形势,王皓更希望自己的本科是一个更好的学校。
大三,王皓与另外5名大学室友就决定一同考研,其中有两位计划考本校本专业的研究生,另一名是出国深造。 “大家都会继续去念书,本科去找工作的想法比较少,读个研究生比本科生会有更多社会认同感。”
王皓决定跨专业考研,他的目标是北京大学软件工程专业硕士,除了自己对计算机的爱好,更重要的是本科专业的就业情况。
“当时我们班同学找工作的情况都不是很乐观,同学们主动向外投很多简历,很少有收到回复,大家只能等公司到学校来招,最后同学们签到的工作也不是很好,”王皓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一般的考研复习从每年的5月份左右开始,王皓提前6个月开始,每天6点半起床,晚上10点半结束学习回宿舍,“这种日子看起来规律,其实很累,坚持一个月两个月还好,久了就难受,现在想想都挺可怕的,我高三都没有复习那么累”。
到考试前一个月,王皓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他修改了作息时间表,每天7点半起床,23点回来。
从北京科技大学到北京大学只有4公里,但直到2016年,王皓才正式走进北大的校园。
明年6月份,王皓将完成北京大学专硕的学习,现在他一边在某互联网公司实习,一边在秋招季中赶场面试。
尽管王皓贴着“北大研究生”的标签,他的求职也并不顺利。阿里、百度、华为……每一个有软件开发相关岗位招聘的大公司,王皓都投递了简历。
在结束阿里电话面试后的一个星期,王皓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现在的学校、学历,让我不会在简历这关就被刷掉,但真正到工作中还是看能力。”尽管考研成功,但对于自己的未来,王皓仍然有一些失落。
理科生退学考古代文学:最喜欢《红楼梦》
同样1994年生,毕业于北京科技大学的艾文,却在读研一年后选择退学重考,不是为了就业,而是完全为了自己的兴趣喜好。
艾文2016年考上北京某研究院林业专业研究生。如果他没有退学,现在他是林业专业的研二学生,每天的学习,不是在实验室没日没夜不分假期地摇晃着试管,就是在西南地区的大山里穿梭。
这样的日子,他曾经过了一年。
“一年下来兴趣都被磨光了,觉得难以忍受这样的日子再过两年。”艾文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对于所学专业不感兴趣的他,研究生的三年就像是导师缺乏人手,学生为其干活三年,导师作为回报给一份学历,“我觉得不算等价交换,对于我来说不太值得,三年青春仅仅为了换一张文凭,还是自己不喜欢的学位,我不甘心。”
虽然学了理科,艾文在大学就将学校图书馆内文史类的书读了大半,从四大名著、《聊斋志异》到孔孟老庄、诸子百家,最喜欢的还是《红楼梦》,“图书馆有四五排书架全是红学资料,每次路过都必定‘沦陷’一整天”。
“本科也是按照网上‘热门专业’随便填的,考研学林业也是调剂,根本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我不敢把自己称作文艺青年,但我对历史和文学的钟情绝不只是新鲜感。”4月份,艾文下定决心退学,准备再次参加研究生考试,目标是中国人民大学古代文学专业。
艾文向导师表明心意,再跟父母交代。本以为父母会反对,意外的是他的父母很快就同意了,“可能母亲就觉得从小送我读书就是为了将来能不在田间地头,而我读了林业的研究生还得往山里跑,想到这些才同意的吧。”
办理完退学手续,已经是5月中旬了,准备考研的学生都已进入复习状态,艾文搬出研究生宿舍,在本科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床位,每天过着出租屋、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
“跨考文科,对我来说难度挺大的,要背很多书,压力很大,也会想自己考不上怎么办,怎么面对亲朋好友指指点点。但我决心很强,兴趣就是现在考研唯一也是最强的支柱。”艾文说,他对自己未来的研究生生活充满期待。
第四次冲刺考研者:不想做无聊的工作
今年是于小兰本科毕业的第三年了,她正在准备自己的第四次研究生考试。
1991年出生的于小兰是地地道道的广州人,父亲是生意人,母亲是普通白领。
在学习上父母从未给过她压力,“从小到大都是60分万岁,我跟父母有一个共同的观点,就是不管现在是读什么‘热门专业’,到毕业后也不一定还是热门,所以还不如读点自己喜欢的。”
2013年12月份她参加了第一次研究生考试,这一次没有准备好,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落榜后的于小兰,在一家教育机构找到了工作,继续准备考研。比前一次复习要认真的她,这一次与复试线差一分。
“备考时听考上的同学说大纲上的书单中有一本书是不用看的,考试才发现其实是有考的,而且是单独的一门考试,在考场上时就很无语。”她无奈说道。
两次考研失败,让于小兰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中。2016年11月份,她换了一份轻松的工作,在一家公司任行政岗位。这里没有业绩的要求,也不需要加班,只是有一些无聊,她想从事一些更加具有专业性的工作。
于小兰决定再考研试试。
当时复习的时间只剩两个月,于小兰把目标定在了广州某高校的美术史专业。她每天早上四五点起床,复习到早上8点,再出门上班;下班回来,从晚上7点复习到11点。
本以为这次复习时间短不可能过分数线,她却意外地进了复试。进了复试后的于小兰,因为没有好好准备,又一次失败了。
“上午的笔试就很多乱写,下午面试也挺尴尬的,面试官用英文问了一个很专业的问题,专业术语没听懂,答非所问,我以为它讲的是一个词,但是其实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考完了才反应过来。”
这次的失败,于小兰认为是准备时间不足,“进复试自己都没想到,没来得及准备,被刷掉了也很无奈。”
第三次考研的结果出来后,于小兰马上开始准备今年12月份的研究生考试。
“这次复习就比去年提前一些,到现在正式的纲目也还没有看,我会继续慢慢考。”于小兰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对于她来说,这似乎是改变目前工作状况的唯一办法。
考研背后的焦虑:学历情结仍存在
像王皓、艾文、于小兰这样的年轻人,并不是这个时代的少数。
“考研人数‘激增’,最根本的原因是大学毕业生就业形势严峻,以及我国的‘学历情结’还依旧存在。这导致相当数量学生把考研作为就业避风港,并寄望提高学历层次来提高自身的就业竞争力。”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熊丙奇认为,我国大学教育目前基本上维持着原有的“学历社会”思维,认为只要给学生一张文凭就算是教育回报。大学的学科、专业、课程设置都存在各种落后时代发展的问题,学生们对现状不满,也对自己在大学里学不到多少东西而感到焦虑,这样的大学生,面对就业,显然难以有自信。
另一方面,在熊丙奇看来,企业将“985”院系当作人才筛选的首要标准,剥夺了绝大多数毕业生参与公平竞争的机会。
近日,在安徽卫视播出的《学霸是怎样炼成的》节目中,某大企业的HR坦率表示,在招聘时会对“非985”大学生区别对待:因为收到的简历多、时间紧,大企业筛选简历时,会把“985”大学生简历和“非985”大学生简历分开放。离开招聘会时,只带走“985”的简历。这一段视频在网络中引发热议,而“非985被鄙视”的现象早已存在。
熊丙奇指出,这其实助长了对研究生学历的畸形需求,并不利于提高研究生人才培养质量。在人才评价中,采取学历这种外在的“身份标准”,包括年龄、学历(本科、硕士、博士)、毕业学校的层次(985、211、一般本科)、行政级别,是十分粗放的做法。
“要让考研回归理性,还需要解决大学毕业生就业难的问题,消除社会的学历情结,才能打破人才评价中的唯学历论,”熊丙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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