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欧黑天鹅：疑欧主义不会消失

2016-06-28 04:56:55

来源: 时代周报

在历史性的全民公投之后，英国与欧盟长达43年的婚姻关系终于破裂，从此分道扬镳。毫无疑问，“脱欧”不仅给英国政治和经济前景产生冲击，也将使整个欧盟陷入混乱。

时代周报记者李兮言

在历史性的全民公投之后，英国与欧盟长达43年的婚姻关系终于破裂，从此分道扬镳。毫无疑问，“脱欧”不仅给英国政治和经济前景产生冲击，也将使整个欧盟陷入混乱。要知道，在公投之前，市场预期英国成功脱离欧盟的概率一度低于25%。结果公布当天，英镑大跌10%，英国首相卡梅伦宣布将引咎辞职。

政治大地震

当地时间6月23日，英国有近4650万名选民登记参加这场公投，这一人数超过了2015年议会选举时的4644万人，创下了英国历史新高。英国、居住在英国境内的爱尔兰公民，以及来自澳大利亚、加拿大、印度、巴基斯坦和尼日利亚等54个英联邦国家地区、现定居英国的公民都有权参加。另外，在过去15年内注册为英国选民的境外英国公民也有权投票。公投的最终结果为英国脱离欧盟，其中支持脱欧的票数占51.9%，支持留欧的占48.1%，脱欧派以微弱优势胜出。

脱欧的政治影响已经显而易见。卡梅伦在结果出来当天即宣布将在今年10月前引咎辞职。“英国人作出了非常明确的选择，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鉴于此，我认为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全新的领导层来带领它往这个方向走。”

在唐宁街10号的演讲中，这位为公投奔走于各方一年有余的首相，没有煽情，只表示在未来数月里将竭尽所能地驾驶好英国这艘船。

有人戏谑，这位在位五年的首相，见证了多个英国历史，包括英国同性婚姻合法化，通过独立公投留住了苏格兰，以及脱欧公投让英国脱离了欧盟。

更大的政治影响将遍及欧洲。失去了英国的欧洲还是不是原来的欧洲，是否还能发挥原有的政治影响力，答案已呼之欲出。而作为在任上失去英国的欧洲各国领袖，特别是德国总理默克尔，也将为此承担一定的政治代价。至于会不会因此而引发新一轮的脱欧浪潮和政治地震，看来答案也很明显。在英国公投结束的当天，荷兰就已宣布将要步英国的后尘，在今年晚些时候举行是否脱离欧盟的全民公投。所以，英国脱欧并不是一场政治地震，而连续性的政治地震。

疑欧主义的由来

事实上，从欧盟诞生之日开始，疑欧主义就一直存在。英国则是这个阵营里的领头羊。英国人想让英国脱离欧盟有多方面原因。一部分人认为英国经济受制于欧盟法规，退欧后经济可以发展更快，还可以停止对欧盟的资金支持，更多人则希望可以恢复英国主权完整，其重大决定由直选的英国议会而非欧洲理事会决定。而近年来的难民危机、经济危机更令英国内部的疑欧势力激增。

移民问题看来只是压垮欧盟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此之前，欧盟一体化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已经让许多经济尚可的富国不堪负累，这些国家不但要缴纳巨额的月度费用（例如2015年，英国向欧盟缴纳了130亿英镑，而欧盟对英国花费了45亿英镑），去补贴其他欧洲国家的经济，同时还要交出大部分的经济主权和一部分的政治主权，接受欧盟法律的约束。如根据欧盟法律，英国沿海的捕鱼权利被大量地交给了外国渔民和有外国股份参与其中的跨国公司，而英国本土的渔民则损失巨大，以至于渔民群体成了脱欧的最强烈支持者之一。

至于现如今的难民问题，更令英国等一大批欧盟国家觉得再难忍受：除了移民会带来福利分享、文化融入等问题外，潜在的恐怖主义威胁并没有一个很好的预防措施。而就在英国公投的当天，德国又发生枪击事件，导致50多人受伤。这次恐怖主义袭击对英国脱欧的影响、对于其他仍留在欧盟内部的国家的影响，都是不言而喻的。

而这些因素，在其他欧盟国家或多或少都存在。这也是为什么欧洲各国多位领导对英国退欧表示担忧的原因。英国的离开，将有可能激发多米诺效应，引发其他国家相继退欧。

愤怒的欧洲

德国财长朔伊布勒此前在接受明镜周刊采访时表示，如果英国脱欧，不能排除其他国家也离开欧盟。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在本月中接受媒体采访时亦表示，他担心英国“脱欧”可能不仅是欧盟解体的开始，也是整体西方政治文明瓦解的开始。

尽管投票结果已经出炉，但那些迫使这次公投发生的“疑欧者”，或者说“敌欧者”并不会就此消失。事实上，英国脱欧的影响正在扩散。在英国之外，数个欧洲国家同样面临民众中的反欧愤怒。

在意大利，大部分的愤怒集中在欧洲的经济影响。作为欧元区的第三大经济体，意大利的债务率现在高于130%，排世界第五。现任首相马泰奥·伦齐（Matteo Renzi）出台了一系列的稳定措施，并强力推动改革。但如今，他面临的是反建制民粹力量要求退欧的压力。

在东欧，移民问题已经让反对欧盟的党派快速崛起。有时候，政治党派甚至不需要通过赢得政府部门的席位来改变他们国家的政治议程。比如在去年的议会选举中，一路窜起的英国独立党及其领导人奈杰尔·法拉奇（Nigel Farage）就成功迫使首相卡梅伦转向右翼。而退欧公投，则是卡梅伦最无奈的承诺，以此阻止一些对欧盟怀疑的托利党员投奔独立党。

而在匈牙利，最高领导者维克多·奥班（Viktor Orban）及其所属的青年民主党，正在面临来自反犹太、种族主义比克党的威胁。2006年，比克党的得票率只有2%，而现在，这一数字攀升至21%。奥班对此的回应是，在边境建立钢丝围墙，以防止叙利亚难民进入。去年秋天，每天超过4000名难民涌入匈牙利，而现在，两个月内也只有少于100名难民进入这个国家。

与匈牙利相反，德国总理默克尔欢迎移民。迄今，超过100万的难民已经进入德国。默克尔的支持率曾经一度相当高。但现在64%的德国人认为默克尔不应当再次竞选总理。过去几年，德国国内的右翼势力、反欧党派新选项党（AfD）的实力在不断上升。他们对伊斯兰教的强烈抵制，使其获得了一定的支持度。这一党派在2013年，因为达不到5%的门槛被德国议会拒之门外，但现在它的支持率大概上升到了10%-12%。

经济冲击

退欧的经济影响将表现在很多方面。在公投前，国际上大部分的经济机构都已警告，英国脱欧将威胁全球经济。包括中国、日本、印度、欧盟以及美国在内的各国领导人，也已经表态希望英国留欧。法国总统奥朗德称，如果英国脱欧，将不能进入共同市场，不能进入欧洲的经济空间；德国总理默克尔表示，若英国留在欧盟，它将继续通过这一联盟施加影响力，这比它在欧盟外“施展拳脚”更为有效；美国总统奥巴马在今年访问英国时，甚至告诉卡梅伦，英国若脱离欧盟，在与美国的交易中，将会排在“队伍的最后”。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英国央行等机构，早前已经警告，一旦英国退欧，英国人每年的收入预计将减少5000英镑。更大的影响在于目前的市场、贸易以及经济增长。在公投结果出台当天，英镑即大跌10%。尽管英国央行表示，将采取所有必要措施确保货币和金融稳定性。但根据英国财政部估计，退欧短期内将导致国内生产总值（GDP）缩水3.5%，长期可能拉低GDP1.5-9.5个百分点，具体幅度取决于退欧后的具体情形。

面对国际市场动荡，英国央行和欧洲央行都有针对“脱欧震荡”的应急计划，旨在维持英镑和欧元的稳定。不过，正如《时代周刊》文章所警告，脱欧将在全球产生溢出效应。“一旦（英国退欧）有机会发生，美国的财政部门将对流动资金危机更没有办法。”哈佛大学教授、资本市场专家Hal S. Scott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既然英国脱欧已成定局，欧盟也必将会尊重英国的选择，但在维护自身的经济利益和惩罚英国方面也不会手软。在此后的英欧谈判中，更苛刻的贸易条款、人员流动限制、资金往来监管等举措都会出台，甚至包括欧洲央行离开伦敦，严重威胁到伦敦作为世界三大金融中心之一的地位。

至于英国人本身，从微弱的公投差距就可以看出，退欧的结果让几家欢喜几家愁。欧洲智库Open Europe政策分析师Pawel Swidlicki在公投前曾分析，此次公投，英国富裕程度较低地区的选民投票支持退欧的更多，特别是英格兰东部，那里的选民主要是低技术劳工和年长者，而城市的选民料更多投票支持英国留在欧盟，特别大学毕业生人口比例较大的城市。

不过，对这些投票者而言，未来的影响究竟如何，现在很难判断。尤其是英国的年轻一代，他们从来没有生长在脱欧的环境中，退欧的结果将会对他们的未来产生极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