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砺：顶新的奇幻旅程

2015-02-09 12:14:11

来源: 时代周报

成就与荣耀都将随风而逝。马英九在剉咧等,顶新魏氏兄弟也在剉咧等。

朱志砺

顶新集团是一个故事性很强的企业。

与顶新类似的企业，大陆有刘永行四兄妹的希望系企业。不过，刘氏希望系企业一进入高速成长期，立即分家。

顶新非常特殊，魏氏四兄弟历经40余年创业，如今都已经是花甲老人了，却依然不分家。在主管业务上有分工，但股份均等。

魏氏四兄弟，老大魏应州、老二魏应交、老三魏应充、老四魏应行，分别被称之为大董、二董、三董、四董。四兄弟的名字笔画数完全一样。其中第三个字，州、交、充、行，都是6画。想必四兄弟同进退，不分家，是魏家祖训之一。

魏氏祖业是做油的。四兄弟失败过，成功过。故事都很精彩。不过，我们今天的故事集中在2009年至今，发生在台湾的奇幻故事。

去年，台湾发生两波食用油安全风波。

第一波是植物油风波。有一家叫大统的油品企业从全世界进口了近万吨棉籽油、棕榈油。大统没有进过一粒芝麻，却大量销售芝麻油。大统的花生油、菜籽油、色拉油、辣油，全部都是化工油，用香精、色素调制出来的。棉籽油、棕榈油在发达国家都是用作工业原料，严格来说是不适合做食用油的。

大统研发出一款高档橄榄油产品，配方如下：98%的棉籽油，加2%的进口橄榄油，加香精，再加名叫铜叶绿素的色素，经过化学精炼，比纯粹100%的西班牙橄榄油更像橄榄油。顶新在台湾负责食品事业的三董魏应充，对大统研发的橄榄油很感兴趣，下令采取贴牌方式，采购大统产品，打顶新旗下品牌，进入市场通路。

在第一波食安风波中，顶新不是主角。但是，在接下来的第二波动物油风暴中，顶新却是不折不扣的领衔主演了。

顶新在台湾风生水起是在马英九任内。其实，顶新在陈水扁任内就回到台湾了，那时，顶新还是比较本分的，拿出售香港上市公司股份给日资的钱，回台湾收购了正义油品与味全两家食品企业。问题出在顶新的成本导向太过执著，再加上主管食品业务的三董魏应充性格上偏执。

味全在顶新并购前，是信誉卓著的食品企业。味全有一个炼油车间，每天生产30吨猪油，都是采购上好的猪板油炼制。味全有自己的动物检疫人员，进驻在屠宰场，检测非常严格。顶新并购后，立即裁撤炼油车间，外购动物油。

在顶新的供应链中，最大宗的供货商是越南台资企业“大幸福公司”。大幸福提供的动物油原料，竟然比台湾本土的馊水油还便宜20%。魏应充拍板大量采购大幸福的地沟油。

台湾民意代表挖出油品进口的海关资料，显示顶新进口的原料绝大部分是饲料油。一路追到越南大幸福公司，肮脏、恶劣的现场照片在媒体曝光后，整个台湾社会谈油色变。顶新不仅仅是用饲料油、地沟油毒害民众，而且重挫了产业链下游的餐饮业、糕饼烘培业。民间社会愤怒了。一场民间自发的“灭顶行动”如火如荼发酵开来。

从此以后，顶新进入了墨菲定律所描述的状态，糟了更糟。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在顶新饲料油事件爆发后，媒体迅速爆料顶新从台湾社会攫取的商业利益与商业特权。例如，顶新在新北市的一幅工业用地，闪电式变更为商住建筑用地，溢价100多亿新台币。又如，顶新攫取1300亿新台币的贷款，其中约有500亿是无担保贷款。顺便说一句，台湾的资金成本、贷款利率非常低廉。大陆贷款利率是6%，而台湾的贷款利率在1.8%到3%之间。利率上的差价，对游走两岸的大财团来说，想象空间与运作空间都是非常大的。

这些商业利益与特权，不仅仅是中小企业不敢奢望，就是一般的大财团，也只有眼红咽口水的份。

在开放社会中，没有永远的新闻主角。饲料油事件中顶新已经退场。不过，顶新在未来几年中，不会离开台湾媒体与民众注视的目光。顶新已经成为另一个政治焦点—马英九收受政治黑金案的最重要配角。

2008年，魏应充曾经担任马英九竞选工商后援会的副总会长，但是在马英九的合法政治献金记录中，没有顶新捐献的任何记录。这有悖于逻辑，也不符合常识。

从去年底至今，关于马英九收受顶新2亿、10亿的报道频频见诸媒体。

目前，马英九收受政治黑金案已经由特别检察官林宗志立案，展开外围调查，像剥洋葱一样，由外及里，一层层向核心推进。当然，陪绑的还有魏氏4兄弟。

台语中有一个非常精彩的词汇，叫做“剉咧等”，翻译成标准中文，就是“以颤抖的心，等待着一个不知道到底有多糟糕的结局”。

成就与荣耀都将随风而逝。

马英九在剉咧等,顶新魏氏兄弟也在剉咧等。

（作者系资深企业战略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