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精神提供真实满足感

2014-12-09 10:03:00

来源: 时代在线网

在颠覆鄙视体力劳动者的传统教育价值观的同时，本书作者还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更丰富、更充实的生活方式。

杨小辉

《摩托车修理店的未来工作哲学》一书以全新的视角重新探索和思考了人类生活与工作的意义。作者马修·克劳福德，通过对自身工作经历的梳理，向世人揭示了哪些好工作能让人发挥出何种潜力，哪些则会系统性地扼杀或破坏潜力。在颠覆鄙视体力劳动者的传统教育价值观的同时，本书作者还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更丰富、更充实的生活方式，即无论我们做什么，只要带着能提供真实满足感的工匠精神全身心地投入，你就能够真正感受到其中的意义。

这是一本英语世界“叫好又叫座”的“大师级作品”（《经济学人》杂志评语）。弗朗西斯·福山在《纽约时报书评》上撰文评论道：克劳福德的作品“短小精悍，探讨了什么叫卓越，让我们看到了当代美国人对卓越的忽视。”《摩托车修理店的未来工作哲学》出版短短3天，就一举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的第23位。在接下来的三周内，又连续重印了5次。与此同时，这本书自出版以来，还先后斩获了《出版人周刊》年度畅销书、《纽约时报》年度畅销书、《名利场》年度十佳作品、《旧金山纪事报》年度畅销书、《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年度畅销书、《华尔街日报》假日好书推荐、《金融时报》编辑推荐奖等一系列的荣誉。

“智库”源自讽刺理论知识的矫揉造作

作者的个人经历就让人着迷。

克劳福德从小就喜欢手工劳动，还不到14岁，便在社区里当起了电工助手，15岁成为保时捷修理店的技工，从高中到大学的7个暑假，他都在兼职做电工。后来因为对哲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进入到芝加哥大学攻读政治思想史博士。获得哲学博士学位（PHD）之后，他争取到了一份为期一年的工作，在芝加哥大学社会思想委员会担任助教，办公室的左邻右舍分别是大名鼎鼎的南非小说家柯慈和德高望重的古典学者大卫·葛尼，这让他倍感自豪。那一年里，他修改论文，并且到处投递个人简历，希望在学术界谋取一份教职。但是，学术市场本就低迷，我们的克劳福德没能如愿。（《摩托车修理店的未来工作哲学》，第100页，以下凡是援引本书之处，均只表明页码）

芝加哥大学的工作到期后，他进入华盛顿一家智库工作，但5个月后便离职创办了自己的摩托车修理店。在这样一个“知识经济”的时代，世界牛校毕业的博士从智库辞职去当修理工，让旁人不免有明珠暗投之惑。但这位老兄却表示：智库执行董事的工作让他看不到产品或服务的“有形”，从而使自身产生无用感；反倒是摩托车修理工这样一份看上去不太体面的工作，让他看到了自身独立的价值，从而收获了实实在在的安全感。对此，作者在书中这样写道：“与上一份工作的工资支票相比，现在裤子口袋里揉成一团的现金能为我带来截然不同的感觉”（页8）；“通过动手能力来向世界实实在在地证明自己，由此带来的满足感能让人感到轻松、平静”。（页6-7）

当时那份智库工作始终让他感到疲倦，他在书里坦陈道：“我不明白自己究竟凭什么拿到那份工资：我究竟向什么人提供了什么有形的产品或有用的服务？这种无用感让人沮丧。”而且他还发现自己所服务的智库“注重的是调查的形式，而非调查的实质，其研究成果只是为了给某些立场披上一层科学的外衣。这些立场附加了各种各样的利益关系，既有物质利益也有非物质利益。”他举例道，当时自己的一项工作就是针对全球气候变暖提出各种论据，但这些论据必须符合石油公司的立场，因为他们为智库提供了资金支持。（页105）于是，克劳福德感叹道：还是自己所结识的摩托车修理行家弗雷德的生活更自由。

相比修理工弗雷德，克劳福德之所以能得到智库的工作正是因为他在自由艺术方面接受了高等教育，可是这份“为了金钱而寻找最有力的论据”的工作却让人并不自由，以致这位老兄觉得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是一道奴隶的枷锁。”（页105）或许正是这样一种不愉快的经历，促使克劳福德在书中还对“智库”一词进行了一番知识考古学的工作。最后他发现其希腊文语源phrontiseterion乃是戏剧家阿里斯托芬为了讽刺理论知识的矫揉造作所臆造出来的词汇。

把每个人都变成了“知识工人”

于是，该书对当下把每个人都变成“知识工人”的教育体制提出了强有力的质疑。作者认为这种教育体制其实是建立在把思考与实践割裂开来、把动脑与动手对立起来的预设之上。克劳福德认为：这“其中存在两大错误。首先，根据这种分类，所有蓝领工作都无需用脑；其次，白领工作始终被认为是一种脑力劳动。”（页22）然而吊诡的是，教育者若想把学生带向充满认知的工作，最好的做法或许就是回到手工艺，将其建立在更扎实地了解这些工作到底是什么的基础上。因为知识用得越多，对知识的了解也就越透彻。海德格尔的名言“要了解锤子，不是盯着看就可以，而是要拿起来用”便生动地说明了这一问题。

20世纪初，福特公司为生产T形车发明了流水线。这使得原本由工人们自主进行的劳动被分解成多个抽象的部分，然后重组为由管理层控制的工序—一种被加工过的工作。今天，“资本主义最新领域就在把以前用来对付工厂的方式，拿来对付现在的办公室工作”。于是乎，办公室中的白领也越来越像流水线上的螺丝钉一样，他们的工作内容越来越教条化，按部就班。换句话说，“白领工作也同样面临着程式化和退化的问题，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与手工制造业在100年前遭遇的逻辑相同：专业工作中的认知要素被分离出来，形成了固定的体系，分散化的工作被交还给新的工人阶层（即文员），他们将替代那些专业人士。”（页36）

社区缺失导致银行业不负责任

在克劳福德看来，自己对工作意义和社区理想的思考，完全超越了手工业的范畴，甚至可以辐射到我们对现代银行业的反思上。

在银行扎根社区而不是盲目扩充规模的时代，抵押贷款经纪人和借款人需要面对面地坐下来，他们之间的交流会围绕信任的问题进行。“在这个过程中，他（经纪人）勤勤恳恳，充分运用了自己的观察辨别能力和自己对人性的了解。他行事谨慎小心，他的工作让他得以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页186）然而随着金融企业的规模化、全球化和金融系统的复杂化，服务者与被服务对象之间隔了许许多多的中间环节，削弱了彼此之间的连接纽带，降低了彼此间的责任感。现在的抵押贷款经纪人知道自己发放的抵押贷款会被银行卖给其他实体，因此不需要关心申请人的信用情况。银行不关心贷款的可行性，只在乎自己从发放贷款中能收取的费用。华尔街会对抵押贷款打包，然后通过证券化将那些打包的抵押贷款变为可量化的房产债务，卖给世界各地的投资人。（页187）“这给发放贷款的抵押贷款经纪人在精神上提出了一定的要求：他必须闭口不谈什么‘谨慎小心’，必须放弃自己的观察、感觉和判断。（页187）而这一切正如克劳福德所论，此时“判断已经被摒弃，经纪人的工作充满奸诈的味道，建立在不负责任之上，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社区存在的缺失。”（页188）

有意思的是，2011年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的王岐山在参加贵州代表团审议时亦曾批评到，有些地方银行总想跨区域扩展。他举例说，北京银行做得很不错，但去年发展到哈尔滨去了，还想去上海。“我批评了他们，我一打个盹，你们就跑了。北京还不够你们干的，你们跑了，北京谁来管？”植根社群、深耕社区，或许比跨区域的扩张，对于银行业的健康发展和金融业的稳定来说更为重要。

作者系上海政法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