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朴：巴黎墓园里的红唇

2012-10-25 03:25:17

来源: 时代周报

张朴

为了找寻英国著名作家王尔德在巴黎的长眠之处，我前后去过两次拉雪兹神父公墓，分别是冬夏两个时节，巴黎也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外在风貌、情态，甚至和我擦身而过的巴黎人也具备不一样的外观，这就是巴黎，四季变换，气定神闲的巴黎人用优雅和个性的自我为这座城市添加无尽魅力和想象的空间，这大概是诸多文豪都愿意把自己葬在巴黎的原因吧，枕着这样一种底蕴十足的人文土地长眠，胜过天堂里的那些空洞虚华？

我第一次去巴黎，在我的行走路线里就包括拉雪兹神父公墓，不仅仅是因为要去瞻仰王尔德的墓地，还因为我急切想去观瞻当年红极一时的“门”（The Door）乐队主唱吉姆•莫里森（Jim Morrison）的坟墓，一个英国人，一个美国人，最后都选择巴黎成为了自己的漂流尽头，巴黎的传奇又何止这一两出呢？不过从巴黎的市中心去到拉雪兹神父公墓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大概有两条地铁线可以抵达拉雪兹神父公墓，但是地铁站的名字和拉雪兹神父公墓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需要你事先查好路线，不然哪一站落车是很容易被你忽略或错过的。那日，天色阴沉，是初冬的巴黎景观，自然拉雪兹神父公墓呈现了一种萧瑟和庞大的，如迷宫般的第一印象。我记得在那部由多部小片组合而成的电影《巴黎，我爱你》中，夫妇俩人在拉雪兹神父公墓内踱步，好像进行着无畏的争吵，公墓回荡的脚步声，让人产生一丝遥远的狐疑。在这一刻，我觉得狐疑像游丝一样，以一种摄人的力量蛊惑着我。

在进入这座巴黎的巨大坟场前，你必须在门口的公墓地图上精确找到你想凭吊的人物坟地位置，不然一旦走进这座巨型坟场，几乎是大海捞针，完全失去方位和重心。因为这里大概埋葬了太多名流巨擘，法兰西和世界文明星河中，彗星划过留下的璀璨印痕，在今世今日，让每一个步入拉雪兹神父公墓的人都会为之一震。而我和一位朋友只能沿着公墓的山路上行，走过寂静孤清的小道，只是沿途的很多墓碑，以及镌刻着的那份历史遗迹真味让我们寻找王尔德的墓碑的心情变得有点忐忑和无望，天公也不作美，不出半个小时，就开始落冻雨，巴黎冬日的特有严寒夹杂着这份淅沥的雨水彻底了断了我们继续寻找的勇气和信心，我们只能落荒而逃。

来年的夏天，7月初的巴黎，日光很长，层层叠叠的云，让人有度假的愉快心思。我在巴黎闲逛，决定再去拉雪兹神父公墓，了结心愿。熟悉的地铁线路，流浪艺人在地铁里唱了一首煽情的歌，同样一个入口，此次把王尔德和吉姆•莫里森的墓地为之在地图上画出来，并且牢牢记住方向和目的标号，按图索骥，这次终于是圆满。王尔德的墓地，应该是后来重修的，和拉雪兹里其他的公墓比起来，很不起眼，但是上面全是瞻仰者的红唇。这位英国人把自己的晚年放到巴黎，是为了感激巴黎的宽容和放荡，这应该是王尔德写给巴黎最为真诚的情书了。

再顺路往下走，我顺利找到摇滚诗人吉姆•莫里森的墓。吉姆•莫里森的墓地上写了他的全名，原来他的本名叫James，所以在墓地名字索引里，顺序和我们想象得不一样，变得难找。还好，现场凭吊的歌迷不断，我也捡了便宜，跟着他们的踪迹找到他的墓地，这个墓更低调，隐藏在几个墓碑中，和“门”乐队那种音乐世界的极端叛逆，和迷幻判若两人。吉姆•莫里森的墓，需要探身站在逼仄的墓群中观望，才能看得全貌，这个墓显然是有点笃定的意味，风雨化不了的一种决然。据记载，吉姆•莫里森在巴黎的最后岁月在玛黑区租住公寓度过，他在玛黑区公寓里的浴缸里沉入了生命的新轮回，他死于毒品过量，那一夜，他躺在了浴缸里再也没有醒来，后被女友发现，那一幅死亡的图案，在我看来类似名画《马拉之死》。

其实除开拉雪兹神父公墓，巴黎的蒙巴纳斯墓地也埋葬着诸多名人，其中有 “纽约客”：美国著名女学者苏珊•桑塔格。苏珊•桑塔格应该不寂寞，因为和她葬在一块墓地的有法国女哲学家波伏娃，以及她的男友萨特，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巴黎啊？它包含着这样的文化情感，孜孜不倦的回忆，同时代人的热情，它包含了传奇式的人生，它用自己的魅力说明了为什么许多人会终年在巴黎。它是海明威笔下的“盛宴”，是杜拉斯笔下的“情人”，是理想主义的滋养圣地。故此，花都游历，对我来讲，一万次都不嫌多，生命暗地绽放的这些情思，曼妙而让人动容！

作者系奥斯陆大学媒体学硕士，专栏作家，著有《孤独要趁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