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世界央行”的高帽更像是讽刺

2019-08-15 16:04:16

来源: 时代周报

林木

渣打银行近日在一份报告中将中国人民银行称为世界央行。根据有关报道的说法，渣打的理由是央行已成为全球流动性的主要提供者，2009-2011年，中国提供了全球48%的新增广义货币供应量（M2）。

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提供了主要的新增M2以及M2存量超过美国M2存量40.6%是否能作为人民银行成为世界央行的关键性证据？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姑且不提人民币现在都称不上是国际货币，在兑换方面有着诸多的限制。仅仅从央行的资产负债表来看，4.5万亿美元的资产并不能掩盖其在运作方面存在的诸多困难。而且，央行总资产位居世界首位又不是2011年才有的事情。

从央行的资产负债表上来分析，2007年-2011年，外汇资产占总资产的比例从68.1%提高到了82.7%，五年提高了14.6个百分点。再从新增外汇的绝对量来看，五年中增加了11.7万亿元，与总资产增加的11.2万亿元相比，外汇部分增长的绝对量反而更多；五年间，央行总资产的平均增速是10.7%，而外储的平均增速为15.1%。这充分说明，央行资产规模荣登世界首位宝座的主要原因是中国的结售汇体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中国的出口拉动经济增长模式。

这种结售汇体制所带来的资产规模膨胀并不是一件好事，外汇储备的增长带来的人民币被动投放早已为人诟病，这给货币政策操作带来了一系列的麻烦，也成为了央行资产负债表上的主要矛盾。在局面不断恶化的情形下，央行领导下的外管局在2011年全面提出了“防热钱、减顺差、促平衡”的工作思路，将降低外储增长速度作为工作的重中之重。为了促使这一目标的达成，外管局还在外汇管理方面推出了一系列举措，从提高资本项目流动便利性到全面推广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包括近期在强制结汇方面做出的重大改革，都无不彰显出央行在减缓外汇储备增速方面存在的焦虑心态。

由于外储增加带来的人民币被动投放需要用提高存款准备金率或发行央票进行冲销等手段来回收，这给货币供应量的调控带来了很大的困难。这个会带来通胀隐患的问题当然非常重要，也早已引起了足够的关注，但这并不是这里需要讨论的，这里想说的是，一个被外储问题困扰的央行能称得上是世界央行么？

如果把影响力、公信力、独立性和高效运营作为世界央行的主要衡量指标的话，很难说中国人民银行在这几个方面都达到世界央行的标准。

从影响力上来说，随着中国经济规模的不断增大，央行的影响力无疑在不断提高，但由于人民币不可自由兑换，央行货币政策的变动对国际市场的影响却并不能称得上明显。而且，由于法律授权的原因，央行只是国务院的一个组成部门，其货币政策委员会并非决策机构而只是一个议事咨询机构，货币政策受其他部门掣肘非常明显，这就导致外界对中国货币政策变动观察的重点并不在央行，而在有更高决定权的最高决策层，这种体制使得央行的公信力和独立性都受到了影响。像美联储主席一样具有权威固然是令人向往的，但现实并非如此。

这些制度性问题显而易见并非央行能够自行解决，否则也不会有去年央行哈尔滨中心支行某位领导在媒体刊文抱怨“大财政、小央行”引发其他部门高度不满的尴尬事件了。

单从看起来能够自行解决的运营问题上来看，央行是不是够得上高水准也是值得探讨的。应该说，央行在资产运营方面付出了很大努力，也取得了一些效果。凭借庞大的资产规模，央行的净利润说不定比四大国有行加起来还要多。但仅凭资产规模，特别外汇资产规模做到这一点不能说明央行运营达到了高效这个标准。是否高效的主要标准应该是能否让自己的资产负债表变得健康一些，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因为外储膨胀而表现出的虚胖。

矛盾的焦点又转移到外储不断增长这个问题上了，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尽快实现国际收支平衡，而这实际上又不是央行能够独立解决的了。这就决定了央行无论在减顺差方面付出多大努力，结果也只能是杯水车薪，改变不了外汇不断流入的大趋势。

央行的资产负债结构无疑是危险且亟待改善的，而外储问题给央行带来的痛苦也是不言而喻的，被众多限制束手束脚的央行并不能独立解决这一难题。在央行正在为这些问题持续头疼的时候，渣打给他们戴上一顶世界央行的高帽很难说是嘲讽还是奉承了。

作者系金融界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