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威尔穆特:多利克隆羊诞生于“纯粹的好奇”

2019-08-14 17:14:53
来源: 时代周报

本报记者 马欢 实习生 钟嘉榆 何凤麒 发自广州

如果不是那只著名的绵羊,伊恩·威尔穆特教授(Ian Wilmut)不会如此引人关注。1996年,这位教授及其所带领的团队,首次通过无性繁殖克隆出人类历史上第一只哺乳动物—多利羊。

自诞生一刻起,这只叫多利的小母羊,就引起了全世界的好奇和关注:它是美国总统讨论的话题;它成为了人物杂志的“封面女郎”;游戏、动画和电影也以它为灵感而创作;事实上,直到它去世之时,仍有无数关于它的轶事和传说。

如今,身兼爱丁堡大学生殖生物系和苏格兰再生医学中心主席的威尔穆特教授早已将研究重点放在干细胞方面。

2011年4月,伊恩·威尔穆特教授来到了中国,参与由英国总领事馆文化教育处举办的“智慧课堂”活动,他也再次将我们带入了克隆的神秘世界。

多利是这样诞生的

1996年的夏天,在苏格兰爱丁堡的一个农场,有一只小母羊诞生了,尽管它的到来是无声的,但它比一般刚生下来的羊羔要大很多,足足重6.5公斤。

这就是多利,世界上第一只克隆羊,它名字的灵感来自于美国乡村音乐巨星多利·帕顿的喜爱。“多利源于一只母羊的乳腺细胞,这也让我想起了多利·帕顿的那对令人着迷的声带。”伊恩·威尔穆特教授说。

多利的基因来自于一只六岁的羊。威尔穆特教授的团队从一只成年绵羊身上提取体细胞,然后把这个体细胞的细胞核注入另一只绵羊的卵细胞之中,而这个卵细胞已经抽去了细胞核,最终新合成的卵细胞在第三只绵羊的子宫内发育,形成了多利羊。

从理论上而言,多利继承了提供体细胞的那只绵羊的遗传特征。培育多利羊的技术,已经成为如今培育体细胞克隆动物的标准过程。

尽管原理不难,但人工实际克隆一只母羊是非常艰难而缓慢的。

“从原理上来讲,我们可以用一天的时间,可以产生200个这样的胚胎,但只有一半可能是可以存活下来。整整经过6年的努力和研究,我们才成功地克隆出第一个哺乳动物,”威尔穆特教授说。

整个团队为此倾注了大量的心血。除了有生物技术方面的研究人员外,还需要专业的饲养人员和医生。伊恩•威尔穆特教授戏称,从羊的诞生到成长的期间,他和他的团队就是它的奴隶,时刻为它而服务。

后来,伊恩·威尔穆特也在回忆录中透露,实验室研究中时常为经费而烦恼。事实上,多利曝光后的第二天,英国政府就收回了一些项目的资金。

“披着羊皮的狼”

多利出生后的六个月,团队一直在保守这个秘密,关于它的研究论文也在其它科学家的审议中。直到1997年2月,这个消息轰动了全世界。

“可怕!小说成真。”—这是《纽约时报》的标题,其它的媒体则用:“克隆的发现释放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纳粹风暴中的克隆羊”,“多利打开了死亡大门”等惊悚标题。还有多利的各种谣传,它是如何杀死了一只小羊,“当你做了什么惹到她时,她会用她那发红的充满仇恨的双眼盯着你”—一家媒体是这么形容这只绵羊的可怕的。

“当我们创造它的时候,纯粹是好奇的推动,没有考虑过太多,没想帮助那些去精子银行的电影明星,也没想克隆独裁者,甚至都没想到医学和农业的实际应用。”伊恩·威尔穆特教授解释道,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多利的出生带来了太多争议。

即便在科学界,也有各种质疑。曾获诺贝尔奖的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吉尔伯特也认为多利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克隆品。

对此,伊恩·威尔穆特表示,他们的团队早已在这个方面进行了非常精细的DNA分析,来确证多利是一个真正被克隆出来的生物体。

在威尔穆特教授看来,这些争议和言论从来不会影响多利在农场的平静生活。“它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明星地位一样,安然地享受着人们的合影、围观,还有我们送来的饲料。”

多利最终死于罕见的肺部感染。研究人员们也被迫对它进行安乐死。就在它去世的几个小时后,苏格兰皇家博物馆对它尸体进行了特殊处理,最终,它被装上一块用稻草覆盖的基座,在博物馆展出。

它的毛被精心剪下,一个女生将羊毛织成了毛衣,并参加BBC举办的时尚设计大赛。它也曾出现在一对日本夫妇的婚礼照片中。其实,它被拍到的照片和好莱坞影星一样多,并且超过历史上任何一只羊。

作为世界上首例由人工胚胎直接发育成的动物个体,培育多利羊的技术,已经成为培育体细胞克隆动物的标准过程。


多利的出现也让人们开始从动物基因进行一些更加复杂而精确的转变实验。对于威尔穆特教授来说,这样的研究,有助于更好地治疗和发现人类的疾病。

“不过,我想多利带给我们的最大的价值,就是让生物学家们开始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来思考。”这位科学家说道。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

多利并非死于克隆疾病

时代周报:一般来说,一只普通绵羊可以活11年左右,但是多利羊只活了6年,有种说法说,克隆动物容易早衰,你是怎么看的呢?

伊恩·威尔穆特: 很多人都知道多利活了6年就死掉了,但是大部分人不知道它的死因是什么。这只羊在它生命的后期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我们经过研究发现,它患了一种绵羊的感染外源性内腺瘤病毒,当时是没有办法治愈这种病毒感染的。我们认为,与其让它延续这种痛苦的生命,不如给它进行安乐死。多利死后,我们当地的一位病毒学家还对它进行了尸检,尸检发现没有任何与克隆相关的缺陷存在。

时代周报:目前,全世界已经有很多被克隆的动物,这些动物被克隆出来之后的存活时间大概是多长呢?

伊恩·威尔穆特: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被克隆的物种存活时间是各有差异的。比如像大型的哺乳类动物,羊、牛这些,它们一般的存活都是10到20年,多利是特例,其它很多克隆动物现在还都活着。

时代周报:目前人类的技术可以做到克隆一些哺乳类动物,但还不能克隆灵长类动物和人,主要的原因在哪里呢?

伊恩·威尔穆特:我们还不太了解灵长类动物在早期胚胎发展方面的情况。如果我们按照克隆羊的方法去克隆灵长类动物,它们的卵子在被刺激以后没有办法去产生后代,更没有办法产生克隆体。举个例子,在克隆多利羊的时候,我们可以先移植细胞核,再通过微电波刺激卵子来实现了两个细胞之间的融合,从而产生克隆体。但是同样的方法,在老鼠身上使用却并不能够产生克隆体,不得不等待一段时间后进行刺激,才能产生类似效果。灵长类动物就更加复杂了。

对新技术的恐惧

时代周报:那你本人对克隆人这个问题是如何看待的?

伊恩·威尔穆特:关于克隆人问题,我们的社会需要一个很激烈的讨论—那就是一旦技术可行,是否允许有克隆人存在。

在我的有生之年不一定会看到这一天,因为技术上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即使在我有生之年技术是可行的话,我也会反对克隆人。因为我觉得每一个孩子应该是被看做是一个个体,如果他跟另外一个人是完全一样的话,人们就会忽视这个个体存在的价值。曾经有人问过我的孩子们,问他们愿不愿意追随他们父亲的道路,走科学家的道路。实际上,我的孩子不一定想做和我一模一样的工作。对于克隆人来说,道理也是类似的,没有一个人希望成为别人的完全的复制品。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克隆人可能有一定的价值,但是我仍然是不赞成克隆人的。

时代周报:在干细胞和再生研究这个领域的,目前进展情况如何,遭遇了哪些发展的阻碍呢?

伊恩·威尔穆特:我觉得我的回答可能会让你有点吃惊。因为我想说的并不是一个技术的层面的发展,而是社会层面,而且我觉得这个方面更加重要。对于干细胞的研究来说,我们这个社会应该抱有一个更高的期望。

我不知道中国的情况怎么样,那么在英国,特别是在美国,这样的社会,他们普遍对于干细胞这种新的技术有一些不安的情绪。对于这种新的技术感到有点恐惧。

事实上,如果你回顾历史,你会发现美国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时候,脊髓灰质炎比较盛行。那个时候人们开始向政府提出诉求,也开始有一些团体拨款进行这个方面的研究,在这些社会因素的作用下,脊髓灰质炎的疫苗很快被研制出来了。

现在,我认为我们应该在社会的层面去推进这些技术,让人们反过来对政府说:我们应该是时候在这些方面有一些新的进展了。

本网站上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文字、图片及音视频),除转载外,均为时代在线版权所有,未经书面协议授权,禁止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 方式使用。违反上述声明者,本网将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如其他媒体、网站或个人转载使用,请联系本网站丁先生:news@time-weekly.com

相关推荐
国际金价回调叠加五一假期,黄金消费迎来黄金周,沉迷黄金的还是中老年人
贵州茅台6年4次换帅,“技术派”回归,张德芹的挑战是什么?
领跑高端咖啡赛道,星巴克中国Q2利润率环比增长,上线27款新品“卷”研发
第五轮券商并购潮起:国联+民生冲击首单,规模有望跻身券业前二十
扫码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