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死亡与荷尔蒙写的“小城”情书

2010-05-13 08:11:09

来源: 时代在线网

必须说，《小城》是一本气势足够霸道的书，被誉为当代欧美侦探推理小说第一人的劳伦斯·布洛克，依然以硬朗之笔，写下饱含暴力与优雅、冷酷与忧伤、惊悚与柔情的故事。但这一本他似乎用了更多的力气，来势更加凌厉。首先，吸引力已经足够，虽然厚度远超一般侦探悬疑类型小说，仍让人可以一口气欲罢不能地读完，不顾眼睛发花，肩膀涣散。

奇特的是，凶手其实在开始不久就已经被指出。作者又一反常态，选择多主角多支线的叙事模式，这种本该让阅读节奏变得节制而缓慢的设计，在这里竟然枝蔓相接，环环递送，洪水般冲向急不可待的最终章。每个被卷入洪流中的人物，命运轨迹变得莫测，不到最终，你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他们到底将怎样？

这才是小说中最大的悬疑所在。居心不良的剧透，也不能减损多少阅读快感。因为故事有终，而人心深不可测，命运不动声色伏击。正如“9·11”冲向双子大楼的飞机，给美国人尤其骄傲的纽约人当头一击，许多人死去，许多人崩溃，许多人命运天翻地覆，但对于城市，“9·11”不是终结，像以往很多次的血腥事件一样，这道伤口，只让纽约城变得更强大更迷人，是天堂是地狱，值得居住其中的人，为她爱欲交缠，付出一切。

最执著的城市献祭者，是对纽约挚爱一生的老人。在“9·11”中失去所有亲人，和蔼温顺的退休职员，摇身一变连环杀手，隐身人群，寻找下一个牺牲品。在痛失全家的时刻，有根弦在他脑子里断了，或许更恰当的说法是：有根未知的琴弦，被冥冥之手拨动了，他开始与前所未有的自我相逢，在这人生将尽的年纪才发现，他原来并不曾想象到，自己内心的阴暗有多深远多疯狂，而它本来一直存在。

灾难发生后，每个人都在挣扎着找回自己，重新建立自我，其中，有一些人走到了月球的暗面，阴暗也找到了他们，生命进入了另一层广阔天地，充满狂喜和恐惧，是福是祸，每个身临其境的人，交出自己的答案。

烈性炸药早就在那里了。作为导火索的“灾难”事件，于血手木匠是“9·11”；于风姿不凡的画廊老板苏珊，是一个熟人的被谋杀—生命脆弱无常，她从焦虑中寻找突围，她找到了“性”，当无数的禁忌被肉体轻松打破，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内心丰饶，灵魂的颤栗，难以控制的体验，几乎要冲向尽头，冲向死亡。但她刹住了车，而且找到了朝思暮想的男人。

前警察局长，精明能干的强势男人，在每周五的晚上，俯身变成柔顺的性奴—挖掘出这个事实的，也是妙人儿苏珊。对于书中的男人们，她成为女妖与女神的混合体。实际上，她最大的特质，是艺术的敏锐感觉。她确信，艺术来源于人们最深沉的阴暗面。所有无法诉说的心愿，无地倾泻的欲望，潜行，挤压，终于找到出口，喷射异彩。

而死亡仍然是最高主题。人都是要死的，布洛克用一幅幅死亡的定格，浓墨重彩展示这永恒事实。死亡和向死而生的蓬勃欲念，把人们联系在一起，大家是一张网上的飞虫，每颗心的微妙颤动，每个灵魂的狼奔豕突，构建了一座城，完成一本书。你知道纽约很大，但最终，该相遇的终会相遇，曾出走的终会回来。

首屈一指的大都会，传说中的魔都，布洛克竟然为之冠名为“小城”，这样的傲慢，当然有他的理由。

全书真正的主角，是纽约城。被称为“纽约犯罪行吟诗人”的布洛克，终于郑重向纽约献上一封情书。这是一封充满男性荷尔蒙和献祭意识的情书。随着主角们步伐与血泪所至，每一个地方，桥梁，街道，河流的名称……

最后是散布全书的情色文字，作者傲慢地说：读者可能会反感，但它们不可回避。其实也像生活中的折磨，你以为你真能逃开？不如直视吧！在直视中，你会发现，从前以为的不可理喻，于你的生命，原来只是恰到好处。

《小城》的通俗与严肃，沉沦与救赎，暴力与情色，也是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