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减持凯恩股份 王白浪掩耳盗铃

代号002012的凯恩股份，或许正面临2012式的生死考验。

这家位于浙江遂昌的上市公司，以生产特种纸为主业。2004年7月5日，凯恩股份在深圳中小板上市，仅比新和成等首批8家公司登陆中小板晚了10天。在此后3年多时间，凯恩股份一直是浙江丽水地区仅有的上市公司，系当地无可争议的明星企业。

但进入今年6月，有关凯恩股份的各种负面新闻，开始大量浮出水面，其中涉及“大股东凯恩集团的改制问题、土地转让问题以及上市公司资产转让方面的问题”，相关举报材料，亦在各类论坛和各级监管部门的案头出现。浙江省证监局还专门派人到凯恩股份进行稽查。

今年2-4月，凯恩股份股价一路暴涨，最高涨幅达到53%。而在此间，公司第一大股东凯恩集团和公司实际控制人、凯恩集团董事长王白浪，却疯狂减持股份，合计减持达到16.7%，高居两市减持榜第一位。其中王白浪本人持有的股份，已经全部清仓。

卖苹果不如卖树

今年1月23日，凯恩股份公告，“因凯恩集团投资资金需求”，凯恩集团和公司实际控制人王白浪拟在未来6个月内通过深交所大宗交易系统减持所持有的部分公司股份，合计减持比例预计不超过公司总股本的10%。

截至公告日，凯恩集团直接持有凯恩股份6705.06万股，占总股本的34.42%；王白浪直接持有凯恩股份662.5万股，占总股本的3.4%。

4天后，凯恩集团和王白浪即通过深圳证券交易所大宗交易系统，分别减持凯恩股份250万股和662.5万股，成交均价10.19元/股，一天即套现近1亿元。其中，王白浪本人持有的股份，一股不剩，全部清仓。

3月5日，凯恩股份再次公告，“凯恩集团在未来六个月内将继续减持公司股份，但自本公告发布之日起六个月内减持比例将不超过公司总股本10%。”

经过多次大额减持，到1季度末，凯恩集团和王白浪总计减持3200多万股。第一大股东凯恩集团的持股，仅剩下21.1%，即4115万股，而其中3500万股尚在质押之中，600万股已被冻结。这意味着，凯恩集团同王白浪一样，也已经尽其所能实现“清仓”。

而16.7%的合计减持量，早已超过1月23日公告的“预计不超过公司总股本10%”的承诺。更值得玩味的是，这些股份被谁接手，凯恩集团和王白浪套现的数亿资金去向何处，至今无人能知。

“王白浪正有步骤地实施退出凯恩股份的计划，以实现他的‘卖树理论’。”一位熟悉王白浪的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分析。

时代周报记者注意到，早在2007年1月，王白浪即毫不隐晦地向媒体表示，其经营凯恩股份，就是为了将其高价转手。

“我们凯恩集团10多年来做了什么事情？主要做了一件事：把一个产品推上了一个市场，这个产品就是凯恩股份，这个市场就是资本市场。我把企业当作产品。”王白浪当时这样表示。

2006年11月，凯恩集团曾通过协议，拱手将凯恩股份第一大股东的地位，转手给义乌商人骆金星控制的凡尔顿股份有限公司，凯恩股份成为全流通后“第一家通过协议转让完成大股东变更的公司”。王白浪“把企业本身当作一个产品来经营”的理念，当时还得到浙江一些经济界专家和媒体的追捧。

当时有记者问王白浪为什么要卖凯恩股份，王白浪回答：“只要价格合适，凯恩为什么不可以卖？” 王白浪还坦承：“对我来说，永远停留在一个行业可能会更疲劳。多元化，把某些项目做到一定程度，然后变现，这些是企业继续投资的基础。”

有浙江媒体报道，凯恩股份上市之初，王白浪即开始盘算：“凯恩集团培育的下一个上市公司将是哪一个？凯恩电池？凯圣氟化？凯恩还要把第二个、第三个……企业培育成熟并上市！”

“我卖的是苹果树，不是苹果。区别在于卖苹果是每年把当年的苹果换成钱，而卖果树是一次性把这棵树10年甚至20年所长的苹果全部换成钱，我可以用这笔钱培育更多更好的果树。”王白浪这样阐释其理念。

“卖树理论”自然能给王白浪带来巨额收益，但对于打算长期持有凯恩股份的股民来说，显然不希望公司像产品一样卖来卖去。

蹊跷的股权转让和高管变动

不过，虽然有媒体追捧，王白浪此次“卖苹果树”，却并未成功。

凯恩股份上市两年后的2006年11月16日，凯恩集团与凡尔顿股份有限公司签署《股份转让协议》，将其持有的凯恩股份5800万股股权（占总股本29.78%）以每股2元的价格协议转让给凡尔顿，协议总价款为1.16亿元。转让完成后，凡尔顿公司取代凯恩集团，成为凯恩股份第一大股东。

蹊跷的是，仅仅不到3个月，这一转让就宣告终止。2007年2月14日，凯恩集团与凡尔顿公司签署《终止协议》：称“由于凯恩集团持有的公司股份大部分已质押，目前过户存在障碍，凯恩集团经与凡尔顿公司进一步接触和充分沟通，双方决定终止《股份转让协议》”。

令人无法理解的是，股权转让时，凯恩集团竟然不知其股权已经转让？凡尔顿公司竟然也对此毫无所知？

面对各方质疑，凯恩集团当时表示，其与凡尔顿签署的股份转让协议“不存在虚假转让”。在《股份转让协议》签署日至今，凯恩集团未通过二级市场买卖凯恩股份股票。作为凯恩股份的控股股东，凯恩集团对凯恩股份的发展充满信心。

一会要转让凯恩股份控股权，3个月后又表示对凯恩股份的发展充满信心。凯恩股份的解释并不能让股民信服。

此后，凡尔顿经营每况愈下，官司缠身，股权转让之事遂不了了之。而这中间的隐情，或许只有王白浪等少数人知晓。

紧随股权转让之后，凯恩股份又发生另一桩蹊跷之事，引发市场极大关注。

2007年4月，凯恩股份股东叶跃源被任命为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叶跃源当时持有凯恩股份516.7万股，占其总股本的2.65%，系凯恩股份第四大股东。

但仅仅半年不到时间， 8月10日，叶跃源即辞去董事长职务，计皓继任凯恩股份董事长至今。当日，凯恩集团董事长王白浪亦辞去凯恩股份董事职务（但其后又重新担任董事）。

2007年9月，叶跃源因违规买卖股票，被深交所通报。

经深交所查明，叶跃源于2007年8月8日卖出凯恩股份1万股，其卖出股票的时间与凯恩股份2007年半年报预约时间相隔不到30日。更蹊跷的是，2天后，叶即辞去董事长职务。

叶跃源和王白浪何以在这个时候突然辞职呢？

根据凯恩股份此前的公告，叶跃源所持的516万股作为高管股份将于2008年3月10日解除。而根据《上市公司高管所持本公司股份及其变动管理规则》，上市公司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在离职后半年内，所持本公司股份不得转让。从2007年8月10日到2008年3月10日，正好半年多时间。

2007年11月初以来，凯恩股份由6元多的阶段性低点一路上扬，到2008年3月12日，达到当时的最高价13.10元，远远跑赢大市。其后，叶跃源开始逐步套现，到2009年3季度，叶彻底退出凯恩股份股东名单。

券商热捧掩护大股东减持

而今年一季度王白浪的套现，或许只是步叶跃源的后尘而已。

凯恩集团和王白浪此番疯狂套现之后，凯恩股份早先的4大股东凯恩集团、浙江金科实业有限公司、王白浪和叶跃源，已经只剩下凯恩集团一家。凯恩股份将何去何从，成为各方关注焦点。

作为浙江遂昌乃至丽水最早的上市公司，凯恩股份一直是当地树立的一面旗帜。集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浙江省劳动模范、浙江省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于一身的王白浪本人，亦在当地积累了十分丰富的政商资源。

今年6月5日，《经济观察报》曝光凯恩集团在改制、土地转让、资产转让等各方面存在的一系列问题，引发各界关注，凯恩股份还因此停牌一天。但在遂昌当地论坛，“凯恩”、“王白浪”等字眼都被屏蔽，以致没人敢公开谈论此事。

时代周报记者曾多次致电凯恩股份和凯恩集团，欲了解相关事宜，却被公司推到遂昌县委宣传部。凯恩方面称，遂昌县专门有个小组，有关凯恩股份和凯恩集团的信息，一律由宣传部统一发布。

“危机”发生后，王白浪亦展现了强大的公关能力。6月24日，之前很少在电视媒体亮相的王白浪，罕见地现身央视二套《市场分析室》演播室。在当天播出的《市场分析室》节目中，有关凯恩股份的内容，占了很大比重。5天后，杭州某主流媒体，又以《“跑龙套”跑出个世界亚军》为题，对凯恩股份作了大篇幅报道。

大众媒体之外，部分券商分析师亦一再热捧凯恩股份。

时代周报记者查询证券通系统发现，自去年11月以来，有关凯恩股份的分析报告共有8篇，竟然都是东方证券分析师郑恺和中信证券分析师唐川写的（今年6月24日，唐川与王白浪都现身央视同一节目），而且所有报告一律看多。如在4月12日最后一篇《业绩快报点评》中，唐川对凯恩股份给出“维持16.5元的目标价以及‘买入’评级”。4月27日，郑恺则“维持公司目标价为16元，维持增持评级”。此后，凯恩股份股价出现下行，两人再未发布分析报告。

凯恩股份的各类问题被曝光后，6月9日，浙江证监局稽查处相关负责人专门前往遂昌，对凯恩股份展开“稽查”。

7月6日，时代周报记者到浙江证监局了解“稽查”结果，浙江证监局表示，经过检查，“未发现凯恩股份存在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