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民专访:"云门"之歌

2011-04-14 07:09:51
来源: 时代周报
与林怀民所经历的流离岁月和云门舞集三十八年的历史相比,经典之作《流浪者之歌》只是一个片段。林怀民撰书编舞、育人携后,云门舞集早已成为台湾精神和东方文化的杰出代表。

本报记者  谢培 

上午11点整,云门舞集的工作人员准时敲开了宾馆房间的门。64岁的林怀民从沙发上站起,一套黑衣裹住清瘦的身形,鬓角泛起些花白。圆状银边的镜片下,目光淡定。房间不大,高柜上铺着白色哈达,哈达上托着林怀民父母的相片,三盘水果供在相片前。这是在全世界“跑码头”的林怀民万变的房间内不变的部分。书桌上没有纸笔,搁着一台时髦的iPad。他张罗着搬桌挪凳,微笑着对记者说:“你再靠我近些。”

此次专访的缘由来自云门舞集的经典作品《流浪者之歌》。这部林怀民创作于1994年,17年间已在全球18个国家52座城市上演过180余场的作品,在2011年4月再次踏上大陆土地,巡演于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武汉六城。

与林怀民所经历的流离岁月和云门舞集三十八年的历史相比,经典之作《流浪者之歌》只是一个片段。林怀民撰书编舞、育人携后,云门舞集早已成为台湾精神和东方文化的杰出代表—伦敦《泰晤士报》称它为“亚洲第一当代舞团”,法兰克福《汇报》则认为“世界一流现代舞团”它亦当之无愧,这更让四十分钟访问时间显得意犹未尽。

隔日,时代周报记者在广州大剧院北门外再遇林怀民,席地而坐,又聊了一个多小时。是什么力量真正推动他创立云门并坚持至今?云门对于台湾乃至全球华人的重要意义何在?我们试图追根溯源。追问的答案,在和林怀民的长聊中,在他半个世纪撰写的文章中,在台湾学者的讲述里,逐渐清晰起来。


(图:云门舞集2作品《墙》。 / 刘振祥 摄)

少年作家寻找艺术答案

1947年,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还未散尽,在台湾嘉义县新港乡的一间“奇怪”的民房中,林怀民诞生了。医生祖父建造的房子混搭了台式、日式乃至欧式元素,这是日据时代典型的台湾民居,林怀民的童年环境也如它一般充满了矛盾。其父林金生毕业于日本东帝国大学,曾任日本三菱工会秘书,台湾“光复”回台从民政课长做到“考试院”副院长。父亲能说地道“最高等日文”, 学校教国语,家里讲闽南话,隔壁远房叔叔娶了个说京片子的姑娘。旧版日文书、民国课本、北海和故宫照片、英文童话、印象派画作、贝多芬音乐、《托斯卡》唱片,《甘地自传》、鲁迅的《呐喊》—它们被亲人们带回老房混搭在一起,也混搭在好奇少年的脑海中,这是当年政治气氛肃杀的台湾难得的文化集合。林怀民说:“现在都说我中西融合,其实早年家里便是这样混着的,世界一开始就很大,也很复杂。而我从来都是自然的。”

1961年,十四岁的林怀民在《联合副刊》发表了首个文学创作《儿歌》。1965年,他考上“国立”政治大学法律系时,便已是皇冠出版社旗下最年轻的作家,后转读新闻系至毕业,已出版短篇小说集《变形虹》,服军役时出版《蝉》。彼时的林怀民是怎样的少年呢?在他的小说中或许能看到影廓。《变形虹》里是一帮“百无聊赖、找不到生存的意义、成天鬼混却又不觉得快乐”的大学生,《蝉》中有一群“在明星咖啡厅、野人酒吧、圆山育乐中心、台北新公园—这些六七十年代现代主义青年的精神堡垒—虚度光阴、消磨青春”的青年男女。他们都是林怀民的同龄人,小说中的故事很猛烈,有堕胎、同性恋,还有死亡。

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系教授胡衍南曾做过专题研究,他说:“如果说《变形虹》时期的林怀民一味只是想借‘叫嚣’自己的无聊以引起别人的注意,《蝉》时代的林怀民则是开始‘面对’自己的无聊并设法安顿之,那么离台赴美的他便是寻找真正的解决之道了。”

林怀民对时代周报记者说:“六十年代,国民党禁鲁迅、沈从文的书,日据时代留下的本土作家只会写日文,写关于台湾本土的故事政府很不高兴。你读到的文学跟你的生活没有关系。所以我们只有西化,听鲍勃•迪伦、披头士,拜读《NEWS WEEK》和《TIMES》, 听美国电台,由外国教授讲课。”

1969年5月, “摇滚乐、大麻、性爱,五十万人大聚会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震动了全球的年轻人”。9月,从戒严的台湾走来的林怀民感叹道:“到了美国,我才开始走进世界。”林怀民提及记忆中的感触点:“一个美国同学突然不念书了,参加南非青年和平工作团做医疗工作者,这震动了我。看到《人民画报》上大陆‘文革’时期赤脚医生的照片,尽管知道这是本宣传刊物,我依旧感动。”

林怀民开始了在美国的“流浪”,他伸出大拇指搭嬉皮士的车游历美欧,看到他们“反抗战后美国丰厚富裕的中产阶级生活”,这种态度激发了林怀民,赴美不足一年,1971年1月30日,他出现在美国华侨、留学生们冒着风雪进行保钓游行的队伍中。

游行队伍路过芝加哥的一家剧院。林怀民就是在这里接触到保罗•泰勒的作品,大学现代舞的选修课再度唤起了少年时的不多的舞蹈记忆。毕业后,林怀民去纽约习舞观舞,他说:“我和同学到餐厅洗盘子、当跑堂,赚钱来付葛兰姆学校的学费”。

回台湾成立自己人的舞团,这个念想在青年林怀民心中日益清晰。念想其实与舞蹈关系不大。此前专攻新闻,后来转读小说创作,舞蹈不过是爱好与天赋。保钓游行激发了林怀民“回去为中国做点什么”的念头。他对时代周报记者说:“我只是想,回去参加什么事情都好。碰巧遇到一群跳舞和搞音乐的人。初创云门也不是为了要编舞,而是想当作做事情的一个手段。”

“当时的人都弄绿卡,回台湾的很少”, 但一直琢磨“艺术到底是拿来干什么的”林怀民此刻仿佛已找到了答案。1972年,艺术创作硕士林怀民回台任教台北文化学院,次年他带着六个女学生和几位舞者组建云门舞集。林怀民对时代周报记者说:“那时只想去学校、社区,非常有赤脚意识。一直到今天,我都认为人们在经济上无法均富,但精神上可以。云门,是我介入社会的桥梁。” 

让人们懂得自尊和自信

1961年,现任香港中文大学艺术系高级讲师的刘国松已在台展开了“中国现代水墨画”保卫战,“倡导中国画的现代化”;1966年,白先勇小说《游园惊梦》面世,15年后搬上舞台;1967年,台湾音乐家许常惠创办中国民族音乐研究中心,此前他发表的《乡愁三调》、《葬花吟》等作品揉合了中国风味和现代音乐手法。这些都曾被林怀民看在眼里,记在文中,他说:“每一天,仿佛都有一扇新的门为我打开。”那个时代还有保护台湾古建的夏铸九,创办《汉声》杂志的黄永松。前人们从西望转为回首,回台的林怀民则选择现代舞这个台湾完全陌生的媒介,迈出了独特与跃动的步伐。

林怀民说: “让人们懂得自尊和自信 ,这是我创立云门的目的。”

1973年,台湾地区“实行戒严”已有24载。谈及那个年代,林怀民皱了皱眉头,说道:“剧本、文学、歌曲,但凡有文字的东西都检查得很厉害。因此被抓的事我常听到。你知道吗?向日葵是禁止出现的,因为它代表着‘东方红’。他们的想象力真是太恐怖了!”

最边缘的舞蹈成为突破口。貌似“草台班”的云门舞集在这一年于开始公演。林怀民说:“破天荒的,一个本地舞团的表演场场爆满。”一来林怀民知名作家的身份带来关注,当时台湾民众的精神渴求更是强烈,云门“中国人作曲,中国人编舞,中国人跳给中国人看”的创团口号太吸引人。“基本上在那个时代,大家对于新东西非常饥渴,并且尊敬”,林怀民说:“演完后好评不断,只有一个报纸问‘为什么要穿三角裤在上面跳舞呢?’我们当时真的很异样,全世界都没有这种例子。”

舞蹈并不是永远的避风港,云门舞集在台湾的风靡招来了“警备总司令部”。“他们带了很多单位来看我们跳舞,然后到后台找我开会。他们都觉得舞蹈挺好,但还是非常客气地说:‘抱歉打扰你,只是有这么多的匿名信寄来,我们必须要开会处理。”林怀民用手比了一个大约一米的高度。

“可怕的是自我审查,而不是审查。更可怕的是无意识的自我审查。” 林怀民语速缓慢,但语气坚持。或许他指的是我们对历史的习惯性忘却。1978年,云门舞集的重要作品《薪传》问世。林怀民说创作灵感源自他在世界各地遇到的台湾普通人:柏林围墙前充满自信的十七岁女生,故乡坚持建设“我们的浴室”的老先生,为云门捐款的杂货店妇人、在法航为台湾乘客争取应有权益的台商、和知识分子阔论台湾政治的的士司机……

“在修订《薪传》的时候,我渴望表达出他们精神的万分之一。《薪传》里的人物不是希腊罗马英雄,不是‘五月花号’的英雄,而是根植台湾大地,为更好的明天打拼的凡人。”林怀民在报纸上这样写道。他一边编舞,一边和好友同在媒体上撰文,他有一种魔力,让台湾人觉得云门是大家的云门。

“《薪传》是第一个以台湾历史为题材的作品,非常重要”, 林怀民说:“但这不是很丢脸吗?它直到1978年才出现。”这部以“明代天启四年,颜思齐率漳泉人士在今天的嘉义县境内建立了笨港十寨”为头,讲述“自先民在台湾建立基业开端的《台湾通史》”的舞作,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存在着风险。林怀民将首演送回家乡嘉义笨港十寨旧址。他如今笑着说:“当然是出于对颜思齐和笨港十寨的致敬,但真正的原因是远离警总。”

80年代的一场烽火

1978年12月16日,嘉义体育馆,《薪传》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和持久的回响。作家三毛看完后跳起来喊得声嘶力竭:“我爱台湾!我爱台湾!”以致结束后要去看耳鼻喉科。数万观众呼应着她。吴浊流1945年写就日文长篇小说《亚细亚的孤儿》,罗大佑1983年创作同名歌曲,文化各界都有表述。台湾《新新闻周刊》副社长兼总主笔、著名作家杨照说:“只有《薪传》寻找到了最具象的形式。”在历史分水岭首演的《薪传》成为台湾人最难忘的文艺作品,“数十年不衰,成为台湾文化作品的代表之一”。1992年,龙应台在法兰克福看完,写下《是野马,是耕牛,是春蚕》的文章:“如果你知悉我们的过去,你就会知道,云门是一个文化现象,林怀民是一个‘新文化运动’的推动者。他不是唯一的,但是在二十世纪下半叶的台湾文化史上,他是一个清清楚楚的指标。”2003年,云门30周年再度公演《薪传》,剧场内外观众数万。谢幕后,户外拉出“大家加油”的巨幅布幕,恍如隔世。

杨照曾参加过《薪传》首赴台北的演出。他说:“在 《薪传》的最后一幕,我们举着火把穿越观众席,上了舞台,再鱼贯离场。一群高中少年,具体体现了‘薪火相传’的意义。”次年,云门创作了《廖添丁》,以日据时代劫富济贫的著名小偷廖添丁为主角,带有强烈的政治意识,演出不久便被拿下。此后,《红楼梦》、《春之祭礼·台北一九八四》、《梦土》逐年推出。

杨照对时代周报记者说:“我认为,林怀民首先是宣传家,其次是编舞家,再来才是舞蹈家。”回台后,林怀民带着云门进行着各类“稀奇古怪”的活动,他说:“杨照说我那时什么都做,无所不为,无处不在,是因为当时太多空白,我刚回台不知道该做什么,就什么都做。”80年代,云门 “发神经”做几万人的户外公演。把原住民的雕刻在校园里摆成一大片,做原住民的故事。给歌界名师一张火车票去乡下教室用破钢琴唱歌,与云门同舞。带京剧团下乡、教小孩皮影戏、给学生演讲,那时云门一年可以做到300个节目。林怀民说:“虽然撑了两三年就撑不下去了,可那是我们最辉煌的时候。”

这是台湾全面解禁之前的十年。林怀民和一批年轻人创造了各类作品,它们响应社会思潮、反抗不公、兼具批评与反省意识。这其中有曾为云门舞集伴奏的罗大佑,有被林怀民的“成功”感染的赖声川。“那个时代的年轻人认为,自己与社会的关系是:年轻人是可以变天的。”林怀民对时代周报记者说,他称彼时大家的作为是“80年代的一场烽火”。

寻找舞蹈本质力量

“解禁后,你才知道在戒严时代人好矮。解禁后,你才知道原来天花板这么低。是戒严一条一条框起你,你才变成如今这样。可是你不知是‘被’这样,还以为你‘就是’这样。”林怀民对时代周报记者说:“《流浪者之歌》创作于1994年。《家族合唱》创作于1997年,正值解禁十周年。如果在戒严的状态下我编不出它们,不是因为会犯了哪个天条,而是解禁后才拥有舒坦和自在,才可能编出这样的作品。以前你面对一堵墙,你可以打它,但是你只看得到这堵墙。忽然墙没有了,蓝天白云出现,你就明白你可以走到哪里去,你想看就可以看得很远,想想象就可以想到很远。”

林怀民举了一个例子:“大概是四十几岁快五十岁的某天,我读报看到花莲附近太平洋上有海豚和鲸鱼,我哭了。我从不知台湾有海豚,一直以为它是外国动物。台湾是个海岛,可我们没海洋文化,因为长期以来整个海岸都是戒严区,所以你的资讯只到岸边,你的想象只到岸边。”

解禁第二年,云门却宣布解散了。林怀民回忆道:“云门初立时,我们和台湾民众是一起的。去欧美演出,很多台商和我们一样跑天下。大家一起为台湾努力的感觉特别好。80年代中期后,台湾变成一个暴发户般的社会,飙股、赌博、只向钱看。这带给我很大的失落感,我累了。”在台湾普通民众的鼓励下,1991年,云门复出之作《我的乡愁,我的歌》面世:一张台南布袋戏班在海滨的照片被制成木刻,印在活动幕板上。木然的舞女们,唱闽南歌玩铁皮玩具的男青年,蔡振南唱起《一只鸟仔叫啾啾》—它与侯孝贤成名电影《悲情城市》互为映照,描绘了彼时台湾人心中说不清道不明抹不去的通感。

杨照对时代周报记者说:“《流浪者之歌》是云门和林怀民的另一个分水岭。经过十数年耕耘,林怀民已不需要再撰文告诉观众什么是现代舞,什么是身体解放,什么是思想自由,他得以回归舞蹈本质进行创作。”1994年,“流浪”到印度的林怀民在菩提树下静思皈依,印度修行者的磨练、格鲁吉亚民歌和人类的生死困顿被他揉合起来,用“无有成败,人生本空”的平静,指令舞者们由脱兔转入处子,静坐、习字、练武、呼吸,舞者坚持修炼带来平静,也呼应了林怀民的创作:一位“僧人”在舞台上屹立不动九十分钟,金色谷流洒落于头顶;舞者身上不见炫技,倒是能量内外游走。三吨半的谷粒成为唯一舞美,时而汇为河流,时而抛洒成雨,最终从天瀑降。谢幕后满台谷粒,一个舞者拿着木耙将一地金黄化成无尽的同心圆,整整二十五分钟里划者脚步坚定汗如雨下,观者一片静默潸然泪下。巴黎《费加洛报》评论道:“看了一辈子舞,没看过这种场面:演出结束了,观众仍然恋恋不舍,不肯离去。”这就是我们如今在大陆舞台上有幸看到的《流浪者之歌》。

再说《家族合唱》。林怀民说:“它非常特别,背景‘音乐’使用的是经历了‘二二八’和‘白色恐怖’的人们的口述历史。有原住民语言、客家话、闽南语、普通话。舞台背景是台湾的百年老照片,大家赫然发现台湾人居然穿着日本服装,这段历史曾被完全掩盖掉。全世界几乎都能找到老照片,但台湾的历史仿似不存在过。我小时候在家里翻出母亲在东京留学时穿和服的照片,我夸她像电影明星,她笑一下马上收好,直到我很大年纪了才再看到。这是为什么?那时和日本有任何关联都会影响到你的生活。我费力搜集了一百张台湾的照片,在舞台上放得天大地大,背景里的照片一张张放过去,如同我们的时代就这样流水般过去。这是一个招魂的舞。它很惨,也很有趣。”

《家族合唱》首演,尽管观众们哭的哭、笑的笑,但林怀民感觉“大家都不喜欢这个舞”,四年后《家族合唱》重演,“大家又都喜欢这个舞了”。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妙的转变?林怀民说:“四年之后再演,他们每个人都说我改了这个舞,其实我没改。这是因为大家在1997年还不愿意面对历史,我们小时候不能谈‘二二八’,不能谈很多事,以前的禁忌禁锢了大家的脑袋,直到解禁许久也没有消失。又过了几年,社会空气更自在了,老百姓们才慢慢感受到一种自由度,那个自由度影响到你的身体,让你松弛和自在,那当然也影响到这里。”林怀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之后,云门的作品依旧持续,但正如杨照所说,林怀民已经进入了另外一层境界,因为社会已然变迁,民众的“自信和自尊”日益成形。也如同罗大佑所言“突然间你抗争的对象倒下了,消失了”,林怀民自然选择去寻找舞蹈的本质,他已不需要用舞蹈对民众讲故事,而是创作出《水月》、《焚松》、《竹梦》、《行草》、《烟》等一系列充满美与灵性的舞蹈作品。林怀民的下一部作品名为《如果没有你》,与1999年逝世、被称作“一代妖姬”的白光的歌曲同名。“新作里都是流行歌曲。有黄小琥、张惠妹,还有周杰伦,反正用了一大串的流行歌曲。”林怀民像个孩子一般笑起来:“它会完全不一样,我想‘玩一玩’,当然会很认真的玩,但无所谓成败,败了又怎样呢?我只在乎当下。”

(实习生王姝、钟嘉榆、吴珊珊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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