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大选：血腥的序幕

2019-08-18 11:47:04

来源: 时代在线

距离菲律宾大选仅有6个月的时间，发生在南部棉兰老岛的血腥屠杀事件给人们敲响了警钟：这个国家的政治环境依旧恶劣。

棉兰老岛，这个位于菲律宾南部的美丽岛屿，却时常因为当地极端分离主义的暴力活动而成为世人注目的焦点。这次，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让这里变成了国殇之地：57名手无寸铁的平民，成为了菲律宾政治恶斗的牺牲品。

这起惨剧充分暴露出了这个国家的弊端：面对由少数精英阶层控制的家族斗争，绝大多数菲律宾人无能为力。

祸起省长选举

，在马京达瑙省布卢安镇一条穿越香蕉林的公路上，上百名武装分子拦截了一群副镇长埃斯梅尔·曼古达达图的支持者，其中包括曼古达达图的妻子、两个姐姐和27名记者。当时他们正打算去马京达瑙省的首府，递交曼古达达图竞选下届省长的材料。他们压根没有想到，等待他们的，竟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作为当地极有势力的家族首领，埃斯梅尔·曼古达达图计划于2010年竞选马京达瑙省省长，据称这个竞选计划惹恼了敌对的安帕图安家族。已担任省长多年的安帕图安虽然宣布不再竞选，但他表示，明年将把位置让给他的儿子小安帕图安。

早已预料到危险的曼古达达图为了避免暴力冲突，特地让身边的女性和其他亲戚参与了此次递交材料的行动。因为，按照当地家族之间的约定，任何家族纠纷，都不得伤害老弱妇孺。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手并没有手软。包括他妻子和姐姐在内的数名支持者、27名记者，都被政敌安帕图安家族的武装人员杀害。不仅如此，受害者还包括两名律师和15名与此事毫无关联的平民，他们仅仅因为在事发当天，恰巧也经过同一条道路而遭到杀害。除此以外，虽然尚未得到官方确认，但菲律宾当地的媒体已经爆出，在这场惨案中，一些妇女在遭到凌虐后，身体被残忍肢解。

曼古达达图本人也在回忆这起惨案的时候表示：“当时，车子突然停下来，我妻子吉娜林马上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这里面有一名枪手是安帕图安家族的人。”

菲律宾军方发言人罗密欧·布劳纳中校表示，马京达瑙省现任省长安达尔·安帕图安的私人民兵部队直接制造了这起事件，为首者就是安帕图安的儿子小安帕图安。

向警方自首的小安帕图安否认参与了屠杀：“我之所以这个时候站出来，是要证明我无意隐瞒，我是无罪的。”

两大家族恶斗

一场本该由选票决定的地方选举，为何最终演变成一场政治屠杀？

北京大学东语系主任、菲律宾文化研究专家教授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表示，尽管菲律宾学习了美国的民主体制，但是很多延续的权力都被当地的权贵掌握着：“像安帕图安或者是曼古达达图都是地方的家族。这种地方式的大家族会对地方的政治和选举产生影响，而在菲律宾社会中，还存在着全国性的大家族，他们还会对全国性的大选产生影响。”

据了解，尽管南部的马京达瑙省并不算是菲律宾政治的中心，但安帕图安家族与曼古达达图家族是该地区元老级的政治家族。前者控制了整个省，后者的势力则主要集中在该省的第二行政大区，尤其是布卢安镇一带。

中山大学亚太研究院副教授汪新生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解释道：“由于权贵势力长期存在，他们之间的相互博弈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地方权贵有可能在中央政权和地方政权这种所谓体制内的管理模式之外，有他们自己的一些管理的手段，包括拥有自己的武装。”

作为阿罗约的政治盟友之一，安帕图安家族在反对极端分裂主义等问题上坚定支持中央政府，因此合法拥有200人的武装，但这也让曼古达达图家族一直不满。2006年10月，托托·曼古达达图等人联合其他家族，发起了第二行政大区全民公决，想成立直属的自治区，但安帕图安在阿罗约的支持下成功取缔该自治区，从此，两家成为世仇。

两大势力，平时难免发生碰撞，加之各自拥有装备精良的私人军队，每当选举临近，不管是省长选举，还是市长选举，哪怕是地方社区中的小选举，也有可能引发暴力事件。谋杀，更是成了当地打击对手的终极政治工具。“很多人都认为，他们的职位是与生俱来的，而不属于政敌或者敌对家族，”菲律宾大学政治学教授贝尼托解释道，“如果达不成协议，他们就会选择消灭自己的敌人。”

“这一次的屠杀因为涉及了记者，才会被大肆地报道和渲染。实际上，这些事情在过去是经常发生的。只不过那时候不像这一次那么明显，有这么多伤亡。”教授补充道。

阿罗约的“政治债”

对于这起血案，菲律宾总统阿罗约在第一时间表示了严厉谴责，她说“这是最残暴的行为，使我们的国家蒙羞”，与此同时，她也表示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然而，在国内外的质疑和谴责之下，很多人怀疑，她和她的政府是否敢将矛头指向昔日的政治盟友—安帕图安家族。

尽管近日包括马京达瑙省警察副总监苏卡诺·迪凯在内的几十人被解职和逮捕，但当地媒体仍然担心，由于阿罗约有“政治债”要还，这次的屠杀恐怕无法完全被清算。

事实上，在2004年的总统大选中，阿罗约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安帕图安家族的支持和帮助，才以微弱优势击败了当时的对手、菲律宾著名电影明星费尔南多·波因，后者在安帕图安家族控制的地区都铩羽而归。这种帮助也让阿罗约欠下了一笔政治债务。

“这件恐怖事件的核心问题在于有缺陷的选举制度，不得不依靠当地的家族和势力，才能够获得更多的选票。”太平洋战略与评价公司的高级安全顾问皮特·特罗伊洛说道。

尽管如此，教授表示，安帕图安家族并不是阿罗约总统唯一的盟友，为了政治和国家考量，她将有希望处理这次的危机：“我觉得阿罗约总统会以一种比较积极、主动的姿态去处理，因为她明年不存在连任的问题。而且如果她作出一些符合菲律宾实际情况的决策或表态的话，对她个人的政治形象会有一定的提升。”

，阿罗约的政治顾问克劳迪欧宣布，执政联盟全国执委会一致通过决议，将安帕图安父子三人逐出执政联盟。而她本人也在30日宣布，将于明年竞选家乡班巴加省的众议员，成为菲律宾第一位任期结束后“向下发展”的总统。

此次的屠杀，给明年的大选提前抹上了一层阴影。届时，一旦当局无法采取有效的防范措施，无论是全国性的总统选举，还是地方性的选举，都有可能再度充满动荡和血腥。

暴力浸染的棉兰老岛

最近发生在菲律宾南部棉兰老岛的血腥政治屠杀令全世界震动。人们无法想象，一个拥有美丽岛屿和宜人气候的国家，怎会发生这等惨剧？其实，菲律宾的家族暴力冲突由来已久，葡萄牙大航海家费迪南德·麦哲伦当年就因菲律宾土著家族的纠纷而丧命。

1521年，航海家麦哲伦环球旅行期间，到达了他人生的最后两站—如今隶属菲律宾的宿雾岛和麦肯岛。在宿雾岛上，麦哲伦的船队受到了当时岛上国王胡马波纳的欢迎，麦哲伦也成功地使当地土著改信基督教。然而，当他接到国王的邀请，试图向邻近的麦肯岛土著传播基督教和解决纠纷时，却与岛上土著发生冲突，最终，被麦肯岛的首领拉布·拉布杀害。

从某种意义上说，麦哲伦死于当地家族纠纷，而这样的家族斗争惨剧，一直延续到了今日的菲律宾政坛。这次的地点，转移到了南部的棉兰老岛。

如果不是年复一年的暴力，棉兰老岛将不会逊于泰国、印尼或者马来西亚的任何一个旅游胜地。作为菲律宾第二大岛，棉兰老岛气候复杂，丛林茂盛，景色十分迷人。然而，它同时也面临着一系列复杂的问题：官员腐败、人口过剩、政府管理混乱，还有极端宗教分离主义。

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该地区就成了反政府武装组织盘踞的主要营地。反政府武装与政府军的冲突无数次迫使当地居民逃离家园。2008年8月，反政府武装“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与政府军在棉兰老岛南部再次爆发冲突，造成约30万人流离失所。尽管政府与“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在今年达成新的停火协议，但到目前为止，棉兰老岛一些地区的局势依然紧张，暴力事件时有发生，解决之日遥遥无期。

对于这次屠杀事件，菲律宾总统阿罗约第一时间作出了回应，尽管她声称一切从严处理，但到目前为止，不管是菲律宾中央政府还是当地政府，都没有表现出解决此事的足够魄力。

2009年，这起发生在棉兰老岛的残忍屠杀，仍然摆脱不了菲律宾几个世纪以来家族斗争的阴影，500多年前麦哲伦的悲剧，仍然在这个国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