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党案(下)

2009-08-18 15:52:27

来源: 时代在线网

洪武十三年正月，朱元璋突然宣布，以“擅权植党”罪处死左丞相胡惟庸。平心而论，用“擅权植党”罪处死胡惟庸，绰绰有余。对于胡惟庸而言，可谓咎由自取。问题在于，朱元璋要除掉的并非胡惟庸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胡党”。御史大夫陈宁、御史中丞涂节以“胡党”罪被杀，受牵连的“僚属党羽”约一万五千多人。

一些官员察觉皇帝的心态，投其所好，纷纷请求株连李善长、陆仲亨等开国元勋。朱元璋没有同意，他这样说：我当初起兵时，李善长来投奔，说终于重见天日了。当时我27岁，善长41岁，他的建言大多符合我的意思。陆仲亨当时17岁，父母兄弟都死了，他害怕被乱兵所杀，抱了一升麦子躲在草丛中。我叫他出来，跟随我打天下，以功封侯。这些人都是我初起时股肱心腹，我不忍心杀他们。

这其实是真实的假话。因为要把这些人株连进“胡党”，并且处死，仅仅“擅权植党”罪是不够的。必须继续罗织，使胡惟庸的罪状不断升级，从“通虏”（勾通蒙古）“通倭”（勾通日本），到“谋反”。

因此这样罗织起来的“胡党”，极大部分是捕风捉影，恶意诬陷的。最为令人不可思议的“胡党”分子，是为明朝制定礼乐制度的大儒宋濂，以及浦江义门郑氏。

洪武十三年十二月（1380），已经退休的宋濂，因为孙子宋慎的关系，被罗织为“胡惟庸党”，从金华家乡押解南京。朱元璋要把他处死，马皇后从旁阻拦，说：民间延聘一位老师，尚且能够始终不忘恭敬，宋先生亲自教导太子和诸王，怎么忍心杀他？况且宋先生住在金华家中，怎么知道朝廷的事情？这一番话说得朱元璋哑口无言，只得把死刑改为流放。宋濂在发配四川茂州的途中，死于夔州。

金华浦江义门郑氏家族，是几百年累世同居的孝友之家，受到地方乡邻敬仰。他们近乎隐居，和胡惟庸毫无关系。可能是他们的家训《郑氏规范》，有宋濂撰写的序言，而受到牵连。有人诬告他们“交通胡惟庸”，因而被“指为胡党”。朱元璋了解情况后，也觉得过于牵强。

当然，朱元璋发动“胡惟庸党案”，主要是针对朝廷中掌握实权的元老重臣，所以最后结果必然是株连李善长。

洪武二十三年（1390），朱元璋指使亲信精心策划，唆使李善长家奴卢仲谦，无中生有地告发李善长与胡惟庸勾结，串通谋反。“谋反”的罪状是要满门抄斩的，看得出来，朱元璋想要斩草除根。他振振有词地说：李善长既是开国元勋又是皇亲国戚，知道胡惟庸的“逆谋”而不揭发，狐疑观望，首鼠两端，大逆不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77岁的李善长一门七十多人被杀，只有长子李祺因为有妻子临安公主的庇佑，才幸免一死。

接着又有吉安侯陆仲亨家奴出来告发，说陆仲亨勾结唐胜宗、费聚、赵雄等侯爵，“与胡惟庸共谋不轨”。家奴的诬告成为定罪的唯一依据，结果统统满门抄斩。

在朱元璋心目中，“满朝都是胡党”，必须彻底肃清，并且用《昭示奸党录》公布于天下。据史家记载，肃清的“奸党”，包括家属在内，共计约有三万人之多，令人毛骨悚然。

为了根本解决相权威胁皇权的隐患，朱元璋宣布废除丞相及其办事机构中书省，以后的皇帝不得议论设置丞相，大臣敢于请求设置丞相的，严惩不贷。此后明朝200多年，是没有丞相的时代，也是皇权没有任何制约的时代。

作者系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