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洪上山下乡：带老师直播卖农货，后悔做大新东方，拧巴奔向教育乌托邦

邓宇晨

2021-11-10 16:11:13

来源: 时代周报

“因为怀疑，所以我做新东方做得不是那么带劲”

俞敏洪几乎就是教培行业的代名词，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

11月4日，俞敏洪朋友圈发文：“教培时代结束，新东方把崭新的课桌椅，捐给了乡村学校，已经捐献近八万套。”随即，该条消息刷屏，四方点赞。三天后，他在直播中用闲聊的口吻谈论着新东方（EDU.NYSE；09901.HK）的近况。

“新东方接近1500个教学点要退租，光是装修，新东方就花了六七十亿元。”语气不疾不徐，俞敏洪像是在谈论他人的企业。俞敏洪还透露，新东方计划成立大型农业平台，他和几百名老师将直播带货，帮助农产品销售，支持乡村振兴。

实际上，早在10月28日，新东方就成立了子公司东方优选（北京）科技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000万元，法定代表人为新东方在线（01797.HK）执行总裁孙东旭，经营范围包括销售鲜肉、禽蛋、水产品、新鲜水果、新鲜蔬菜、食用农产品、饲料、化肥、低毒低残留农药等。

11月9日，新东方有关负责人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目前农业平台项目刚开始摸索，还没有具体时间表。

俞敏洪的经历广为人知，他自称是“农民出身的老师”。成立新东方后，俞敏洪依旧对乡村教育保持关注。2017年，俞敏洪和好未来（TAL.NYSE）创始人张邦鑫共同发起成立北京情系远山公益基金会，致力于用“互联网+教育”技术推动乡村教育进步。

“俞敏洪身上没有太多商人特质，不摆架子，不乱发脾气。”一名曾经接触过俞敏洪的投资人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执掌新东方这么多年，俞敏洪依然更像一个老师而非企业家。

在俞敏洪看来，将新东方做大做强甚至是对他教育公平梦想的阻碍，这让他始终处于一种“拧巴”的状态。他甚至宣称“后悔把新东方做大”。在公开场合，俞敏洪不遗余力地宣传个人教育理想：“我后半辈子至少花一半时间，为农村和山区孩子得到均衡的教育机会努力。”

某种意义上，即将28岁的新东方，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更接近俞敏洪梦想中的那个教育乌托邦。教培时代结束，农业会是新东方下一个掘金地么？

双面俞敏洪

1993年11月，俞敏洪在北京市海淀区教育局获得办学许可证，开启校外培训的黄金年代。新东方横空出世，开创行业诸多第一。

俞敏洪不是“天才型选手”。他出生于江苏省江阴市的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父亲是木匠，母亲是当地生产队长。他三次参加高考，最终入读北京大学。

创立新东方后，俞敏洪对农村来的学生照顾颇多。俞敏洪对他们说，好的大学带来好的资源，“有那么多人做成了那么多事，那为什么我们做不成呢。一定要有机会，走出大山，也一定要有努力，从中国还要走向世界，再从世界走回来”。

然而，必须正视的现实是，新东方初创时主打的托福、GRE考试辅导，更多是“有钱人的考试”，农村孩子往往无法负担高昂学费。

1995年，新东方的学生人数突破1.5万，随后在全国开设分校，一路高歌猛进。俞敏洪和王强、徐小平的故事，被改编成了电影《中国合伙人》，被不少人津津乐道。

2006年9月，新东方在纽交所上市，成为中国在美国上市的第一家教育机构；2019年3月，控股子公司新东方在线在港交所上市，成为港股在线教育第一股；2020年11月，新东方在港交所二次上市，成为首家回港二次上市的中国教育公司，股价一度飙升至1300港元/股，成为港交所史上首支“千元股”。俞敏洪也是中国教育行业中唯一实现三次“敲钟”的创业者。

风光背后，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俞敏洪——新东方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在加剧教育不公平？对此，俞敏洪的回答更倾向于肯定。

俞敏洪说，有资源有能力的学生来到新东方，自然他的考分就会更高，对于没有资源的人，实际上就是不公平的，“真的是有点左右互搏的那种感觉”。

在面对教育培训这一特殊行业时，资本和公益之间的矛盾被放大。最近，这一矛盾再次出现。新东方捐献桌椅，有网友称这是俞敏洪的“体面退场”，说他是“自己淋着雨还在给别人撑伞”。

很快，另一种声音也出现了。有网友认为，教育内卷的最大受害者正是乡村学生，而内卷的始作俑者正是以新东方为代表的教培机构。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何时逆风翻盘？

面对现实和梦想的矛盾，俞敏洪一直在寻求和解。

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的前述投资人表示，俞敏洪仍是老师本色，有点理想主义。为了能有更多的资金投身乡村教育建设，甚至一度成为俞敏洪把新东方经营好的理由。

新东方助理副总裁、新东方公益基金会理事长王学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在他看来，俞敏洪通过做公益会发现更多需求，他会需要更多的钱。“这会促使他必须把新东方经营好，只有这样才能支持他去做更大的公益事业。”王学文认为，这其实是一种良性状态。

2017年，俞敏洪和张邦鑫在一次活动后一起喝咖啡，二人聊到了如何帮助贫困地区的儿童教育，于是决定由新东方和好未来各出资5000万元，成立情系远山公益基金会。

俞敏洪在2021年4月举行的“情系远山2021首届教育公益分享荟”上表示，从2017年之后，他到农村十几次，每次大概5天。“我希望通过我的考察，能够为国家对乡村教育、乡村农业、乡村文化的决策提供某种事实依据或者支持。”俞敏洪说。

官网资料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情系远山的公益项目已遍布全国22个省份，累计惠及6783名教师、19万名学生（人次）；提供高品质课程10万节，链接物资资源17万件，累计服务150万人次。

近年，俞敏洪加大对乡村教育的调研和探索力度。身为全国政协委员，俞敏洪的提案几乎全部聚焦在教育领域，多次就保障教育公平、提高乡村教育等内容建言献策。

2016年全国两会，俞敏洪提交了合理设置流动人口随迁子女入学标准，允许随迁子女在流动地参加高考等提案；2021年全国两会，俞敏洪的提案包括建议利用人工智能提升乡村小学英语教学水平、保障超大城市流动儿童平等受教育权利等提案。

在11月7日的直播中，俞敏洪说新东方可以做两件事：第一，通过上下游企业平台的搭建，让更多的农民转型为农业产业工人，让他们有更好的收入；第二，可以让很多青年农民回到家乡去，让他们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让中国的留守儿童变得少一些。

在自传中，俞敏洪将新东方精神总结为：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人生终将辉煌。如今，在暴风骤雨之后，新东方此番进军农业，能否逆风翻盘，再度迎来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