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强：横琴、前海发展好了，粤港澳大湾区就成功了一大半

陈泽秀

2021-09-07 13:25:38

来源: 时代周报

国家全面改革开放的压力测试区

仅仅时隔一天，珠江口东西两岸两大纲领性方案相继落地。

9月5日，《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总体方案》全文发布；9月6日，《全面深化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改革开放方案》正式出炉。这两份方案均由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可见规格之高。

在关于横琴的方案中，明确了建设横琴的初心和主线是促进澳门经济适度多元发展，横琴开发进入粤澳全面合作共商共建共管共享的新阶段。在关于前海的方案中，前海合作区总面积由14.92平方公里扩展至120.56平方公里，明确将前海打造成全面深化改革创新试验平台、建设高水平对外开放门户枢纽。

中央为什么发文明确横琴、前海发展前景？这两大合作区承担了什么样的重大使命？同为广东三大自贸片区之一的南沙为何暂时没有动静？对此，时代周报记者专访了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产业规划部部长王福强。

王福强认为，横琴是针对澳门的服务平台，前海是针对香港的重点发展平台，二者都是制度结合部。在制度结合部构建两个平台，相互进行制度的学习借鉴，可以形成一种包容性、引领性的制度架构，为中国的制度现代化摸索经验。

“对粤港大湾区来说，这两个平台发展好了，大湾区就成功了一大半。因为这两个平台都在进行规则对接，都要进行推动港澳融入国家发展大局的实践，而这是粤港澳大湾区最重要的制度使命。”王福强说。

前海-视觉中国.jpg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压力测试区、高质量发展承载区、制度结合部

时代周报：中央选择在此时宣布建设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深化前海合作区改革开放是出于什么考虑？

王福强：我想可以从四个方面回应这个问题。首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改革开放也进入新时期。在新时期，改革开放的任务发生了许多新的变化。就改革来说，已经进入了深水区，现在碰到的都是硬骨头，都是险滩。就开放来说，也进入了新阶段，从商品和要素的流动型开放向制度型开放转变。

在这个过程中，改革什么？开放什么？是不是要蹄疾步稳地推进？蹄疾步稳就得积极稳妥，这就需要有个平台来进行压力测试。我个人理解，横琴、前海这两个平台就是国家全面改革开放的压力测试区，要进行压力测试，要总结经验，要先行示范。

第二个考量，就是“一国两制”新实践。“一国两制”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适用期限是50年，现在时间接近过半。在“一国两制”前半程的实践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特别是澳门成为一个发达的经济体，验证了“一国两制”的成功实践。但是在“一国两制”的后半程，如何实践，发力点在哪儿？“一国两制”向何处去？这也需要平台进行压力测试，进行前期探索。前海和横琴都承担了这种制度使命。

第三个原因就是国际环境发生变化。国际上贸易保护主义、保守主义、单边主义抬头，经济全球化遭遇了逆流。在这种情况下，也需要谋划一些高端开放的平台，高举全球化的大旗，占领道义制高点，同时破除个别国家对我国的封锁。通过平台推动国际国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使其真正发挥实效。

第四个考量，就是中国自身发展需要一个高端平台。我们已经到了高质量发展的阶段，要实现动力变革、质量变革、效率变革。这就需要向创新要动能，就要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就要进行大胆的体制机制的突破，就要谋划布局新兴产业，就要努力构建高水平全面开放新格局。而这两个平台都可以承担高质量发展承载区的使命。

时代周报：随着两大纲领性方案的发布，在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中，横琴、前海分别扮演着什么角色？

王福强：在我的理解，前海和横琴是各有侧重的，前海是针对香港的重点发展平台，虽然不排除与澳门的合作，但是无论如何，前海是基于深港现代服务业而拓展出来的一个类自贸片区，它首要的任务是为香港再工业化提供支撑，为香港高端服务业与内地实体经济协同提供支撑，为深圳现代服务业创新发展提供试验。

而横琴则是对澳门的服务平台，是澳门产业适度多元的主平台。在这个平台上，既可以推动澳门产业适度多元，也可以为澳门居民提供优质的生活空间，同时还可以为国家制度现代化提供一些示范借鉴。

因为前海、横琴都是制度结合部，在制度结合部构建两个平台，相互进行制度的学习借鉴，可以形成一种包容性、引领性的制度架构，为我国的制度现代化摸索经验。

时代周报：根据你的观察，这两份文件，有哪些突出的亮点、重大突破或创新？

王福强：这两份文件里，关于横琴的文件有若干重大突破。首先是管理体制机制的突破。因为这是在不同社会制度结合的地方，共同谋划的一个平台，通过共商共建共管共享的体制，保证了澳门和内地参与方的积极性，也保证了利益的共享。

另外一个创新，是管理制度的创新。从组织方式上来说，采用了管理委员会的模式，实行双主任制，下面设执行机构，执行机构由澳门委派主要负责人。从采用的制度规定来说，对于强制性法律，采用内地的，对于民商事法律，构建一个协同港澳、对接国际的制度体系，这是一个重大的探索，就像刚才所说的，这是在制度结合部的一种探索。

横琴还有一些政策突破，例如两个15%的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备注：对符合条件的产业企业减按15%的税率征收企业所得税；高端人才和紧缺人才个人所得税负超过15%的部分予以免征），跨境金融的对外开放，非金融企业外债项下完全可兑换，极简的行业准入政策——承诺即入制，这都是一些具体的政策亮点。

对于前海来说，我理解最大的亮点有两个，第一点，就是在科技体制方面进行创新。我们都知道，科创事业的发展是香港和深圳你情我愿的领域，双方共同努力，科创事业的发展就可以形成一个闭环。比如说，香港的研发，前海的中试，大湾区的生产，就可以有效地调动香港参与的积极性。

第二个创新的亮点，就是提升法律事务对外开放水平。法治化是一个区域、一个平台高水平营商环境最核心的内容。在前海这个平台上，要探索不同法系跨境法律规则衔接，要完善前海合作区选择适用香港法律的机制，要推动联营律师事务所设置等。

这些法律事务方面的探索，我觉得非常具有突破性，因为前海要成为一个国际营商环境一流的区域，就需要国际化、法治化的环境。而在国际贸易领域，普遍适用的法律是英美法系。在前海可选择适用这个法系，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个平台就可以得到更多国际商事主体的认可。

南沙要打好对外开放的牌

时代周报：在广东的三大自贸片区中，横琴和前海都出台了方案，广州的南沙似乎尚未有动静，你对南沙的定位和下一步的发展怎么看？

王福强：客观的说，深圳的前海，珠海的横琴都有牌可打，一个是针对香港，一个是针对澳门，他们都有区位优势，天然毗邻港澳，所以在主张政策的时候，打“一国两制”新实践的牌可以得到国家的支持。

而南沙，从区位上来说，是相对远离这两个区域的。南沙粤港澳全面合作示范区没有上升为这么高级别的平台，这既与区位有关系，也与广州市的整体协调有关系。

下一步，南沙的发展，我觉得一定要做好配合港澳发展这篇大文章。南沙也有大量的港澳元素，有国际范儿，有高端的国际发展平台。在这个区域开展推动港澳融入国家发展大局的工作，进行规则衔接、标准对接的探索，有其必要性。南沙一定要用好这些资源。同时，南沙也要打好对外开放的牌，南沙既要服务港澳，也要勇于承担率先全面开放的重任。

此外，南沙还有它的天然优势，有港口，有腹地，有湾区核心区区位的优势等。后期，只要南沙加强谋划，积极对标国家战略，努力践行国家使命，做到与国家战略的共频共振，就一定能实现自身高质量的发展。

时代周报：这两份文件的出台，对粤港澳大湾区的建设有何重要意义？

王福强：我们老说，粤港高大湾区是“3+6”的平台体系（备注：深圳前海、广州南沙、珠海横琴三个自贸区，以及河套地区、东莞滨海湾新区等6个经济区）。现在两个平台横空出世，那么相当于“3+6”的平台体系变成了“2+7”的平台体系，前海和横琴的地位凸显。

大湾区要实现均衡发展，粤西要发展，珠江西岸要发展，就必须把横琴做起来。通过横琴带动澳门-珠海这个极点的发展，辐射带动粤西的发展，包括西南、华南的发展。

而前海这个平台发展起来了，就可以为香港的发展注入新活力，就可以更好地增进民心认同，更好地推动香港融入国家发展大局，有力地维持香港的长期繁荣稳定，发挥它高端服务业发达的优势。

对粤港大湾区来说，这两个平台发展好了，大湾区就成功了一大半，因为这两个平台都在进行规则对接，都要进行推动港澳融入国家发展大局的实践，而这是粤港澳大湾区最重要的制度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