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鱼虎牙大合并尘埃落定？垄断审查、业务协同都是坎

王亮

2020-08-11 18:35:21

来源: 时代财经

华东政法大学竞争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翟巍对时代财经表示，按照《反垄断法》，斗鱼和虎牙需要自行申报反垄断审查，而无论自行申报与否，监管部门都应当主动性与前置性地介入。

来源：视觉中国

8月10日，斗鱼公布2020年第二季度财报之时，与虎牙的合并消息也似乎尘埃落定。

这是斗鱼连续六个季度盈利，也是业绩扭亏为盈后净利润最突飞猛进的一个季度，其营收和净利润再次创下新高。

同日晚间盘前，斗鱼发布公告称，收到腾讯发出的合并斗鱼和虎牙的不具约束力的初步建议书。建议斗鱼与虎牙以换股的方式进行合并，虎牙或其子公司将通过换股交易收购斗鱼的全部流通普通股（包括由美国存托股代表的普通股），斗鱼的股东将获得约定数量的虎牙新发行的A类普通股，以换取他们各自的斗鱼股份。

在当晚的财报电话会议里，斗鱼创始人兼CEO陈少杰回应称，刚收到腾讯的建议书，还没来得及评估相关细节，也没有做出任何决定。他透露，腾讯已经把游戏直播作为一个比较重要的战略，这对斗鱼未来的发展是最好的。而斗鱼也一直和腾讯的游戏中台以及其他项目进行合作，中台建设方面已经有了一些新的探索。

此外，斗鱼正在与腾讯探索未来可能落实的各项新的任务、方案，例如常设的游戏直播入口等等。“如果这些能够得到普遍落实，我认为可以促进移动端的数量增长，进一步提高市场的渗透率。”陈少杰说。

而在8月11日上午，虎牙CEO董荣杰对内发布公开信，就腾讯发出的建议书表示，公司董事会尚未做出任何决定，将谨慎审阅和评估这一提议，并会做出对公司、股东，以及同事们最优的选择。

业内关注到的是，巨头之间的合并可能会带来直播行业寡头垄断的格局。华东政法大学竞争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翟巍对时代财经表示，按照《反垄断法》，斗鱼和虎牙需要自行申报反垄断审查，而无论自行申报与否，监管部门都应当主动性与前置性地介入。

增长高于预期

财报显示，第二季度斗鱼总营收达到25.08亿元，同比增长33.9%；毛利润达到5.23亿元，同比增长73.7%；非美国通用会计准则下实现净利润3.23亿元，同比增长513.7%。皆高于彭博一致预期。

这源于斗鱼的付费用户数、ARPPU（每付费用户平均收益）的增长，以及品牌影响力提升等多重因素驱动。财报显示，二季度斗鱼在优化主播运营管理效率、提升平台商业化效率，以及完善电竞、娱乐等多元化内容生态方面加大了投入。

具体来看，营收构成中，9成以上的收入来自直播，直播收入从2019年同期的17.08亿元增至23.20亿元，增长了35.8%。广告和其他收入从2019年同期的1.64亿元增至1.88亿元，增长14.5%。

关于直播收入增长的主要驱动因素，斗鱼副总裁曹昊介绍，通过分区的精细化运营，各分区的变现效率提升，尤其是有些分区的变现能力在本季度持续增强。如平台加强了直播内容的多元化建设，提升了非游戏分区的变现效率和收入贡献；持续增加中腰主播的变现效率；以周为单位的日常活动，配合二季度大型的营销活动，也促进了收入的提升。

二季度，斗鱼总付费用户数达到760万，同比增长13.4%，每用户付费金额提升至305元；斗鱼整体MAU（月活用户）为1.65亿，继续保持行业领先，同比增长2%，扭转了一季度同比下滑的趋势；移动端 MAU达到 5840万，同比增长15.4%。

斗鱼官方表示，其用户的增长也与斗鱼深耕电竞产业链的动作有关。游戏内容方面，斗鱼持续签约行业优质游戏主播，覆盖行业内顶级赛事。数据显示，斗鱼第二季度累计直播王者荣耀KPL职业联赛203场，较第一季度直播场次增加712%，观看人次高达2.4亿。报告期内，斗鱼签约了TES战队、OMG战队、T1战队、首尔王朝战队等顶级电竞战队。

值得一提的是，斗鱼本季度的销售和营销费用为人民币1.421亿元，虽同比下滑15.3%，但环比有所上升。陈少杰解释，斗鱼销售费用主要包括人员的一些人力成本，以及其他的找推广、线上线下的活动，还有电竞战队的赞助等一些品牌宣传。

在二季度，由于赛事逐步恢复，斗鱼增加了对赛事宣传的投入，也增加了对一些具有影响力的电竞战队的赞助，以及渠道内的获客推广投入。

“因为我们长期看好电竞产业的发展，所以会在电竞相关活动和战队战术上继续增加投入。同时随着我们产品升级，流量转化效率的提升，我们也计划增强渠道推广。所以未来的销售费用绝对值还会保持稳定的增长，但销售费用占收入的比重我们认为会持续优化。”陈少杰说。

在反映企业盈利能力的毛利率指标上，斗鱼本季度持续改善，为20.8%，与上一季度基本持平。这主要是因为斗鱼的经营成本继续得到较好的控制，包含主播签约及赛事版权等在内的收入成本Q2为19.85亿元，增速放缓至26%。

斗鱼预计，2020年第三季度总净营收将达到26.4亿元至26.8亿元，同比增长42.1%至44.2%。

受财报披露影响，美东时间8月10日，斗鱼开盘涨4.44%，报15.96股/美元，虎牙开盘涨3.11%，报27.44股/美元；但收盘时，斗鱼、虎牙双双跳水转跌，斗鱼跌8.51%，报13.97股/美元，虎牙跌9.83%，报24.04股/美元。

扶持腰部主播，寻找新的商业模式

对于新游戏招募主播，斗鱼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平台会首先挖掘和引导类似的游戏分区的优质主播，在新游戏分区进行直播，这样可以快速地保证新的游戏分区的内容质量，从而通过优质的内容吸引更多新增用户。

另一种，是平台通过合作的游戏类公会，进行大批量新主播招募，保证分区有足够的内容供给，给用户更多的内容选择，而各个主播在新游戏直播过程中，运营人员会逐步发掘潜在的优秀主播，并提供相应的资源扶持，培养他们成为新分区的头部或者腰部主播。

这也是斗鱼的“去头部主播”战略，减少对头部主播的依赖，着力于对中腰部主播进行挖掘和培养，通过中腰部主播推动直播内容生态的多元化，才能保证平台的内容和流量。

对于斗鱼在未来内容方面的计划，曹昊表示，未来在游戏方面，将继续加强英雄联盟以及其他电竞游戏的投入，还会特别关注新爆款游戏的出现，挖掘更多适合直播的游戏品类。

过去，斗鱼过于依赖游戏直播收入的营收结构单一问题被诟病。如今，在非游戏板块，斗鱼将继续丰富内容生态，提供美食、生活、秀场、户外、二次元等多个板块，用不同内容满足用户的不同需求。

在创新方面，斗鱼开始尝试转型，寻找新的商业模式。比如去年10月上线的语音聊天，其流水方面保持了稳定的增长趋势，进一步提高了平台的运营效率。

从中长期来看，斗鱼还为云游戏部署做准备。云游戏发行相关之外，广告业务也逐渐成熟，之后也将成为斗鱼主要的变现发力点之一。

在出海业务方面，斗鱼曾在包括括东南亚、拉美、印度等都有一些海外方面的投入，但因为付费和用户习惯不是很好，因此保持了对这些市场的运营，减少了相应的投入。

陈少杰表示，斗鱼很重视日本市场，从去年第二季度开始就开始涉足。比如斗鱼旗下直播平台Mildom于去年9月底上线，第三方咨询机构在今年6月发布的日本游戏直播市场调查报告显示，Mildom在移动端的下载量、用户量以及用户活跃度都已在日本游戏直播市场保持前列。

陈少杰称，之所以重视日本市场，是因为日本整体的游戏市场规模仅次于美国和中国，对于手游的消费能力和手游玩家的倾向性比较强，手游消费能力大概是欧美国家的两倍以上，但其发展处于早期阶段，这与其游戏市场规模并不相符，因此有很大的市场潜力。

合并或进行反垄断审查

从今年3月底起，业内便传出腾讯促成斗鱼、虎牙合并的消息。截至目前，腾讯拥有斗鱼38%的股份，是斗鱼第一大股东；拥有虎牙约36.9%股权，和50.9%的总投票权。腾讯掌握了两家游戏直播平台的命运。

8月10日消息，腾讯已经与欢聚集团和虎牙CEO董荣杰达成协议，腾讯将从欢聚时代购买虎牙3000万股B类普通股，从董荣杰处购买100万股虎牙B类普通股，该交易将在9月9日之前完成，届时，腾讯在虎牙的持股比例将达到51%，投票权将达到70.4%。斗鱼管理团队持股比例不变。

从斗鱼和虎牙的财报来看，二者数据越来越接近。在上一季度斗鱼全力追赶虎牙，总营收不断拉近，净利润在2020年一季度超过虎牙。

分析认为，腾讯促成两家合并无疑是要实现游戏直播利益最大化，合并不仅能通过游戏直播来为自家电竞产业引流，还能够抵御新入局游戏直播的B站和快手。而对于斗鱼和虎牙来说，两家流量变成一家，减少平台之间主播资源的竞争，也减少了两者之间的内耗。对腾讯来说，也能打通整条直播产业链的全布局。

互联网分析师丁道师对时代财经表示，斗鱼与虎牙的合并，将对行业的议价能力有所提升，也更掌握话语权，同时也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一些竞争，形成合力，扩充双方的内容资源库，以及进一步探索多元化发展可能性。

易观游戏分析师廖旭华指出，两家合并，一方面可以优化运营效率，统一战略方向；另一方面可以作为一个整体，加强和腾讯游戏电竞业务的战略协同。

但合并之路并非易事，法律界人士观察到，斗鱼与虎牙的合并还要经过《反垄断法》的审查。国务院关于经营者集中的申报标准之一为“参与集中的所有经营者上年度的全球营业额合计超过100亿元，并且至少两个经营者在中国境内营业额均超过4亿元”，如符合即需要事先申报。

据财报数据，虎牙2019年总营收为83.75亿元，斗鱼2019年总营收则为72.8亿元。西南政法大学民商法学院副教授曹伟在《21世纪经济报道》撰文认为，斗鱼和虎牙的业务收入无疑已经远超上述标准。这意味着，斗鱼和虎牙的此次合并必须向商务部进行经营者集中申报。

艾瑞咨询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游戏直播行业营收达208.1亿元，虎牙和斗鱼分别占据40.25%和35%的市场份额。曹伟认为，斗鱼和虎牙合并后或已达到市场支配地位，应当接受《反垄断法》的严格检视。

翟巍对时代财经解释，按照流程，应当由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主动介入审查，应该对合并事宜采取非常审慎的态度，严格分析两家合并对竞争可能造成的限制影响，然后再作出是否批准的决定。如果总局能批准，还需要后续的观察才可以合并。而如果没有批准，合并将不得实施。

“从维护市场竞争机制和公共利益的角度考虑，前置性和严格性的审查，是最符合公共利益的。”翟巍举例称，前几年滴滴和优步中国合并时，交由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审查，到现在还没有最终的定论，但是两个企业合并已经很长时间了。他表示，这源于执法机关的执法效率不高，而对互联网产业的反垄断监管，也采取一种过度包容的态度。

丁道师表示，要出现一些新的势力来制衡这两个平台，比如说快手和B站，这样的话，底部的议价能力才得到一个平衡，不断地博弈，才不会被某几个巨头所垄断。

《新京报》报道称，斗鱼和虎牙双方合并的方式是内容打通，但两个团队独立运营，品牌也将继续保留。届时，用户可以同时通过一个平台看到两家的主播，但用户的账户体系是否打通尚不可知。在交易过程中，虎牙背后的欢聚集团会转让一部分股份，降低控制权。如果收购交易达成，斗鱼高管团队将成为新公司高管团队。接近交易的人士透露，最快年内可以完成。

截至发稿，斗鱼市值为44.35亿美元，虎牙为52.77亿美元，粗略估算，两者一旦合并，将成为市值近100亿美元的直播巨头。

艾瑞咨询发布的《2020年中国游戏直播行业研究报告》显示，预计在2021年中国游戏直播市场规模将扩张至接近400亿元。此报告也显示，游戏直播用户的增速正逐渐下滑，从2018年的18.2%或将降至2021年的7.2%。艾瑞咨询分析师认为，2019年以来，没有新的独立游戏直播平台成立，说明游戏直播行业已逐渐趋于饱和。

这意味着，即便合并后，斗鱼和虎牙也将面临着发展挑战。廖旭华称，在业务上的新挑战可能在于与腾讯游戏和电竞的协同，因为两家在之前作为相对独立的主体在运营，之后如何融入腾讯文娱体系，对于团队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新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