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这个潮汕女孩退掉了去北海道过春节的机票
然而，这个将就的选择，却也因为武汉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下称“新冠肺炎”）在全国蔓延，而出现了新的变数。
“如果今年不去一趟远的，估计有生之年就不会有机会了”。
然而，黄小莉的春节假期还是这样泡汤了。
如果按照原计划，正月初四，她本应该在日本北海道小樽市朝里。
朝里，本文作者供图
朝里靠海，厚厚的雪一路蜿蜒到海边，沿途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栋栋不过两三层楼高的民宅，靴子踩在雪地上，每走一步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黄小莉以为她将第一次见到这么厚这么软的雪。
然而，愿望落空了。
分外热闹的潮汕春节
黄小莉是广东潮汕人，春节像她这样计划出去玩的潮汕人并不多见。
如果按照2019年的数据，猪年春节黄金周，揭阳潮汕机场共接送旅客16.7万人次，以当地四市约1749万人口推算，出游比例极低。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潮汕地区春节期间接待的游客数量不断刷新，以其中的潮州市为例，接待游客达183.35万人次，比去年同期增长27%，去往潮汕站的高铁票难买成为春节常态。
北海道小樽，本文作者供图
即使选择出游，潮汕人也依然更倾向于把时间往后挪一挪，起码热热闹闹地过完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再做安排。
在潮汕，春节是分外喜庆的。从正月初一开始，直到正月结束，几乎每一天都有各种庆祝活动，今天这个村子“营老爷”，明天那个村子“拜神”，仿若击鼓传花。
“营老爷”是潮汕地区春节的重头戏。每个村子都会在春节里约定俗成的某一天把神像从庙里请出来，青年壮士用大轿抬着在村子里游行，长长的队伍一路敲锣打鼓，村民大放鞭炮、夹道相迎。除了拜祭外，这样的日子里，另一件重要的事是，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来家里撮一顿。
在分外注重团聚的潮汕地区，没有一个人会在春节被遗忘、被忽视。
黄小莉原本想邀请好朋友林火一起出游的，但是林火常年在外地工作，一年也就国庆、春节可能回老家一趟，如果去旅行，即使平时少有往来的亲戚也会一个一个地问“林火呢？林火呢？”，当然也少不了对她现状的关心，考虑到这种场面，她还是选择在家呆着，不过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但，随着每年春节庆祝活动的重复，许多潮汕年轻人的想法开始松动，外出旅游的人也开始逐渐增多。
苏黎世改道去北海道
黄小莉是在去年10月就开始谋划此次春节出游的，她把出行时间定在了正月初一，这段突然多出来的时光对她来说特别珍贵。
本来如果一切顺利，今年的春节，黄小莉会在家里好好养胎，很多亲朋好友会摸摸她的肚子，猜测里面藏着的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然而，因为胚胎停止发育，孩子没有了。
黄小莉并没有因此感到很沮丧，反而是从各种抽血、彩超检查的焦虑、害怕中释放出来，备孕期间不能嘴馋的食物也可以放开口吃了。
手术后两天，10月24日，她就跟林火说，今年春节想出去玩。
黄小莉把这个想法也告诉了丈夫，但丈夫嘟囔道，你就知道玩！
但是她确定，如果今年不去一趟远的，估计有生之年就不会有机会了。
瑞士是黄小莉的第一选择。她喜欢卢塞恩湖蜿蜒的绿带与交错着的欧式建筑，喜欢因特拉肯海拔4158米的少女峰上厚厚的积雪，喜欢出生在瑞士又温柔又绅士的王沥川。
卢塞恩湖，本文作者供图
王沥川是高以翔在电视剧《遇见王沥川》中扮演的男主角，他与女主角谢小秋的短暂复合戏份就在苏黎世取景，那时候恰逢冬天，小秋追到苏黎世机场时，王沥川戴着灰色的鸭舌帽从雪地中走来，轻声地说，“冒失的小丫头，Welcome to Zurich.”
苏黎世的每个场景都梦幻得让人心动。黄小莉看《遇见王沥川》时，一边看一边哭，这坚定了她春节旅游非瑞士不可的想法。
卢塞恩湖，本文作者供图
确定目的地后，黄小莉每天都在查看国内各地飞瑞士的机票，不停地计算着出行总费用，她希望林火能跟自己一起去瑞士。
林火也喜欢瑞士，也喜欢王沥川，但是她有些犹豫，因为她刚刚才结束了日本之旅，春节假期不多，又怕被亲朋好友问起，心里有点压力。
后来因为时间急促，签证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林火犹豫不决，黄小莉害怕春节之旅无法成行，开始考虑跟自己的堂妹去北海道。几天之后，2019年11月27日，高以翔因为录制浙江卫视的综艺节目而不幸离世。
瑞士成了黄小莉和林火心中特别大的遗憾。原本她们还想用王沥川的主题曲《Start Over》剪一个瑞士的Vlog.
退票、退票
黄小莉不是特别想去北海道，但是如果再次怀孕，她应该就很难有时间出去旅行了，而备孕这件事注定在她休养数月后会被再提上日程。
在征得丈夫、母亲的同意后，黄小莉火速地订了飞往日本的机票、住宿。
朝里，本文作者供图
然而，这个将就的选择，却也因为武汉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下称“新冠肺炎”）在全国蔓延，而出现了新的变数。
1月20日，全国首次在武汉以外出现确诊的新冠肺炎病例。此后，确诊病例不断增加，1月24日，除夕当天，全国确诊病例830例，死亡25例，铁路、航空等交通运输部门相继宣布免收退票费。
眼见着疫情越来越严峻，1月24日21：52，有点轻度发烧的黄小莉下定决心不去北海道，高铁票、部分机票的取消比较简单，损失较大的是签证费用，另外还有半程的机票尚未能免去退票费。
如果没有取消，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一，拜完年后，黄小莉就会去厦门坐飞机赶往日本札幌。
朝里，本文作者供图
然后她会去朝里，在皑皑白雪与青蓝色大海的交接处，拍下一张张可以反复观看的照片；她会去天狗山，在小樽的最高点，看底下的村庄慢慢地亮起了灯；然后去定溪山，在冷冷的冬日，钻进暖暖的温泉里……
然后，在正月十二之前赶回潮汕，村子里在这一天“营老爷”，她明白，刚刚结婚第一年，在这个被当地人格外重视的隆重日子里，她是注定无法缺席的。
然而，眼下她已经不需要着急往返，而受新冠肺炎蔓延影响，潮汕多个村落已经接到通知，今年“营老爷”不用在祠堂前聚集统一拜祭，所有仪式都将简化……
黄小莉的衣柜里，装着她刚刚买的羽绒服——在冬天短暂得几乎没有的南方城市，羽绒衣很少派上用场，40片暖宝宝、毛茸茸的耳罩、防风手套以及刚买的白色新裙子。
但是这些东西以后还能不能派上用场，黄小莉也不知道答案。
（应受访人要求，黄小莉、林火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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