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报记者亲历：Costco开市客上海首店开业 场面火爆险生

8月27日，美国第二大零售商巨头Costco开市客位于上海市闵行区的首店开业，因对客流严重预估不足，场面一度失控。

时代周报记者首日探店，险些遭遇踩踏。

以质优、低价和会员制为主打的Costco开市客，布局中国大陆市场可谓姗姗来迟。其一亮相，便成为话题中心，围绕其商业模式的争议，也成为中国超市零售市场一个样本。

事实上，Costco开市客落地上海前，外资零售巨头们在国内早已表现出明显颓势。

6月23日，苏宁易购宣布收购家乐福中国80%的股权，家乐福中国就此卖身苏宁；2019年至今，沃尔玛至少在中国关闭15家门店；同时，日本便利店巨头7-11正面临在华关店数量逐年走高、同店销售下行窘境。早在2017年，英国玛莎百货已全线退境。

8月23日，时代周报记者就Costco开市客首店在中国大陆市场的运营策略等问题，向Costco开市客亚太区总裁张嗣汉发送采访函，截至发稿仍未回应。

针对Costco开市客布局缓慢质疑，8月20日，Costco开市客上海闵行店新闻发布会现场上，张嗣汉表示，只有在市场成熟、消费者购物能力提升情况下，才适合Costco开市客开设线下门店。

场面火爆 暂停营业

8月27日，Costco开市客闵行店开店首日，中午时分，闵行公安分局已将其正门封闭。时代周报记者在现场观察到，这或许是因为该店正门为吊门结构，担心人流量巨大造成危险。

时代周报记者随同人流，被告知需通过旁边侧门排队进入商场。但侧门实际上为安全通道，现场仅有两位台湾口音工作人员维持秩序及疏导，并采取限流逐批放行方式。

每放行一次，大批人流便突然涌进，时代周报记者身不由己踉跄几步，险些发生踩踏。 

“没有料到这么多人。”现场一位工作人员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时代周报记者继续追问商业营业情况，该工作人员已无暇顾及。

时代周报记者留意到，与客流量极不匹配的，是现场工作人员的人数，偌大商场，目光所及只能寻找到三三两两的维持秩序工作人员。

时代周报记者 | 摄

时代周报记者进入超市后，商场内拥塞情况仍未改善，人们在货架前拥挤抢购。最终基于安全考虑，提前离开现场。

与此同时，为避免更多消费者前往超市，闵行公安分局及时发布消息，对联友路段（从北青公路起南向北至朱建路）实施临时封闭。

13点13分，Costco开市客APP发布信息：“因卖场交通人潮拥塞，为提供您更好的购物体验，今日8月27日下午开市客卖场将暂停营业，请避免前往。”

Costco开市客首日开店火爆场面，成为社交网络上的谈资。

瞄准有车一族

据公开资料显示，Costco开市客不仅是美国第二大零售商，还是全美最大的仓储式连锁会员制零售超市，2018年居财富500强第35位。2018年，Costco开市客营收为1415.76亿美元，同比2017财年的1290.25亿美元增长9.73%

与许多外资零售巨头一样，初入中国市场的Costco开市客选择照搬其固有的传统模式。

其中，非中心地段的选址、仓储式大型卖场是其模式特点之一。

8月23日，时代周报记者提前走访Costco开市客中国首店选址闵行区朱建路235号，其总购物面积1.4万平方米，周边不通地铁，只有屈指可数的公交车线路，但却有着堪称巨大的停车场，停车场可同时容纳1200个停车位，据Costco开市客方面称，这是其全球最大停车场。 

据介绍，闵行店延续Costco开市客一贯传统，全部以大包装、大份量销售。显然大包装、大份量销售也并不适合乘坐公共交通的顾客前来采购。

Costco开市客将目标消费者盯向上海有车一族。

Costco开市客方面表示，上海的Costco开市客门店辐射周边30到45分钟车程可达的客户群。

然而考虑到上海时常堵车的道路环境，居住在市中心的上海市民要想驱车到Costco开市客，怕是至少要一小时。

8月23日，北京京商流通战略研究院院长赖阳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相较于喜欢在网上购物的中国消费者，美国消费者由于住宅分散，电商送货成本较高，更喜欢开车到大卖场进行购物。

"国内消费者生活方式和国外不同，照搬国外的模式到中国市场，未必能取得预期效果。”赖阳说道。

开店首日，时代周报记者上午十点从上海徐家汇出发，驱车将近一个小时来到Costco开市客闵行店附近，却被告知停车站已满，等待需三小时。无奈之下，记者只能弃车步行一公里来到卖场。 

1200个车位均停满，火爆场面可想而知。

时代周报记者 | 摄

27日，一位尚在假期的姚同学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她和姑姑从浦东驱车两个小时才达到Costoc，但因为人流太多被工作人员拒绝进入卖场。

但赖阳对此却不以为意。27日，赖阳再次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对于Costco闵行店首日开业的火爆情况，其表示这也是在预料之中。

“国外品牌零售卖场进入中国总会经历最开始的火爆阶段，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国内消费者对于新入驻的卖场存在好奇；第二，部分商品在开业时期有特价活动，会带来大量人流。”

低SKU能走多远

与选址偏远、仓储式大型卖场模式相辅相成的，是Costco开市客的低价策略和低SKU策略。

“它们共同构成Costco开市客严格的成本控制的现实可行性基础。”8月23日，苏宁金融研究院特约研究员江瀚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他认为，Costco开市客的选址一般位于非中心地段，房租成本得以最小化；仓储式大卖场的模式使得销售和仓储都位于同一个空间，大大地降低成本；此外，Costco开市客通过低SKU高采购量的模式达到对供应链的控制，压低成本与商品价格。

8月20日，在Costco开市客上海闵行店新闻发布会现场，其亚太区总裁张嗣汉表示，所售商品的尽可能低价是Costco开市客模式最大特点。

低价是通过减少SKU品类，严控成本和毛利率来做到。

与如今动辄数万个SKU不同的是，Costco开市客给顾客的选择更少。其始终只有3400~3500个SKU，差不多是同行的十分之一。

Costco开市客宣称致力于提供给顾客性价比最高的产品，基本上每个细分商品只提供给顾客1到2种选择。

事实上，这和电商品牌“网易严选”一开始的路线颇为类似。 

网易严选于2016年4月上线，宣称通过严格把控从原料、生产、质检、销售到售后的各个环节，为用户提供高品质商品。网易严选刚上线没多久，就通过不足1000的SKU，创造5000万月流水。许多业内人士在当时表示网易严选会是中国电商版Costco开市客的雏形。

不过，2018年以来，网易严选业绩增速放缓，基于现有产品边际效应递减等原因，网易严选有意识地进行品类扩张，目前SKU数已过万。

Costco开市客减少SKU的策略，在中国市场能否奏效，仍未可知。

时代周报记者观察到，低SKU的表现体现在Costco开市客的货品陈列上。如常规商超会将同类商品摆放在同一区域货架，但Costco开市客的商品陈列并无规律，不同的产品品类都可能在同一货架。同时，同类产品品类也较少，例如鸡蛋，仅有两种型号出售。

此外，Costco开市客以对成本和毛利率的严格控制闻名。

在价格和成本控制上，Costco开市客内部有两条硬性规定， 一是所有商品的毛利率不超过14%； 二是面对外部供应商，一旦在别的地方比Costco开市客的价格还低，则它的商品将永远不会再出现在Costco开市客的货架上。

Costco开市客的自有品牌产品是其低价策略的一部分。由于自己控制整体供应链，因此Costco开市客自有品牌商品的价格会比市场上同类商品低很多。

但张嗣汉8月20日的发布会上表示，Costco开市客的自有品牌“科克兰”系列商品在全体商品中占比仅约10%。

同时，其表示，Costco开市客中国首店开业后，凭借其传统模式的优势，价格会比市场上同类商品的价格低10%-60%。

8月23日，赖阳曾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Costco开市客所宣称的低价，主要还是看和谁比。如果和沃尔玛、7-11 比，可能的确有价格优势，但是如果和网上销售渠道比，优势或许并不明显。”

8月27日，时代周报记者在卖场内发现，Costco开市客的各式商品均为大分量大包装。且在价格上的确存在优势，以依云矿泉水为例，一箱12瓶1升的依云矿泉水在Costco售价为99.9元。

时代周报记者 | 摄

而此规格的一箱依云矿泉水，经时代周报记者比对，在拼多多售价135元，在依云京东自营店，售价为179元，而在天猫会员店内500ml*24规格的一箱依云矿泉水售价为138元。

网络上传播的热帖，亦大篇幅展示Costco开市客的低价产品。

赖阳向时代周报记者强调，Costco目前的价格优势并非可持续优势，“开业促销有可能是通过比成本价还低的价格在促销，或者是和厂家联合的活动，目前部分商品都是不盈利乃至亏损的状态。如果企业要赢利，不可能长期持续。消费者的新鲜感也会随着时间一并流逝。”

“消费者每天购买的肯定不是依云矿泉水，是普通的农夫山泉矿泉水，这类商品的价格竞争力是很难超越竞争对手的。消费者在电商平台上购买这类商品也是很容易的。”赖阳补充道。

照搬会员制

Costco开市客2019财年第三财季财报显示，其营收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方面是商品销售收入，2019财年第三财季销售收入为339.6亿美元，占比总收入的97.8%。另一方面是会员制收入，2019财年第三财季会员收入为7.76亿美元，占比总收入的2.2%。 

数据同时显示，Costco开市客第三季度净利润为 9.06亿美元，比会员收入仅高1.3亿美元。

也就是说，Costco开市客的盈利大部分来自会员制收入，其他收入皆被用于覆盖经营成本。

目前，Costco开市客在全球11个区域拥有770多家门店，会员逾 9600万人，在美国和加拿大，续约率高达90.7%。 

据张嗣汉介绍，自7月1日Costco开市客上海首店开通线上线下的会员申请后，Costco开市客上海首店积累数万会员。

Costco开市客并不是来华的第一家仓储式会员店。从模式看，Costco开市客的仓储式模式与沃尔玛麾下的山姆会员商店非常类似，与Costco开市客的初来乍到不同，中国第一家山姆会员商店早在1996年落户深圳，成为大陆地区首家会员制超市。

目前，中国26家山姆门店分别坐落在北京、上海、深圳、广州等地。早在七年前，山姆会员商店便开始了电商发展。为适应中国的线上零售市场，如今的山姆会员商店已经推出了3类线上零售平台，分别为自营电商平台、官网和APP。

据山姆会员商店中国业务总裁文安德6月27日透露，其电商业务有着三位数的增长，在总营业额的占比达到两位数。

而Costco开市客的线上零售平台为2014年上线的天猫海外旗舰店，2017年上线的Costco开市客官方旗舰店。

在天猫，关注Costco开市客海外旗舰店和Costco开市客官方旗舰店的平台用户数量相加不到两百万，而山姆会员店仅京东自营官方旗舰店就已有431.4万平台用户的关注。

在江瀚看来，同为会员店，但山姆会员店与Costco开市客并非完全一样，“山姆会员店有一个特殊的优势，它有一个不是会员制的沃尔玛在前面，一个会员制的山姆会员店在后面。它可以从沃尔玛引流。”

此外，他表示，从商品价格看，山姆会员店相对更贵，面向中高端的市场，而Costco开市客商品售价更便宜，面向的是中低端市场，竞争更激烈。

赖阳则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即便是在国内扎根多年的山姆会员店，实体店目前也更多依靠单位规模采购。

“今天蜂拥而至的消费者只是图新鲜，并不代表长期地对Costco品牌的认同和追求。”赖阳对时代周报记者强调，Costco所属的业态模式在现今的中国属于被革命的业态模式，“这个业态已经走到衰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