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寅的真挑战：民望连续下降、韩美关系受考验

李兮言

2017-09-19 02:21:58

来源: 时代财经

今年5月，韩国总统文在寅带着极高的民望走进了青瓦台，取代声名尽毁的朴槿惠。尽管他的支持率极高，但很多人还是不看好—毕竟，韩国自1948年建国以来，历经12位总统。除了上任不久的文在寅，前11位总统，绝大部分的下场都不太妙。

文在寅要面临的几大挑战，不管是来自北方的核威胁，还是内部的财阀政治，都是历史已久的顽疾。他承诺要控制财阀，赋予少数股东权力，并结束对财阀犯罪的赦免。三星集团领导人李在镕的定罪，似乎让人们看到了希望。但李在镕毕竟不是第一个被定罪的财阀领导人。文在寅的前任们，都曾信誓旦旦控制财阀。

韩国与美国的联盟也让他头痛。前不久，美国总统、同时也是商界大亨的特朗普发表了一连串的对抗性言论，让韩国民众的不安感急剧上升。这一切，立刻表现在了文在寅的民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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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美关系比核威胁更令人不安

据民调机构Realmeter本月14日发布的数据显示，韩国总统文在寅的支持率为66.8%，已连续三周下跌。Realmeter于本月11-13日对韩国1527名成年人进行这项民意调查。

仅半个多月前，文在寅仍在尽情享受他与韩国民众的百日“蜜月”。文在寅在今年5月以40%的得票率当选。之后他凭借自己的政治头脑和管理风格，成为了韩国的宠儿—更准确来说，是对朴槿惠失望至极的韩国民众的宠儿。此时，民调显示他的支持率一直在73%-84%之间—在韩国历史上，这是所有总统当中最高的。

仅从当选的100多天来看，文在寅要比大洋彼岸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幸运很多。即便如今，66.8%的民望也不算低，但其任期内最大的几个威胁，似乎一下子都涌现了。

很多支持文在寅上台的自由派已经开始表示不满，其中最大的一个缘由是朝鲜核威胁，以及近期的韩美关系。

本月初朝鲜进行第六次核试验，作为同盟的美韩却出人意料地“翻脸”。特朗普在此时把炮火对准韩国，批评韩国是“绥靖主义者”，并威胁要退出实施了五年的美韩自由贸易协定。

这让韩国民众不安。

文在寅在朝鲜问题上很坚持自己的主张。延世大学研究生院国际研究副教授鲁乐汉（John Delury）分析认为，文在寅既不偏向与中国加强合作，也不像李明博专注于加强美韩同盟。在他的就职演说、独立日演说、柏林演说中，有关朝鲜问题他始终没有提朴槿惠和李明博的名字。取而代之的，他强调了卢武铉和金大中的传统做法，即优先考虑朝韩双方谈判，而首尔“坐在驾驶座上”掌控局面。文在寅的策略主要依靠对话、调和以及合作的力量。对于他来说，朝鲜半岛的问题必须和平解决，因为承受战争冲击的是韩国人。在朝鲜核试验后，文在寅办公室发表的一份声明说：“我们决不容许这片土地上再爆发一场灾难性的战争。”

特朗普不大同意这一主张。特朗普在Twitter上说，对待朝鲜“谈判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和美国国防部长都曾表示，在朝鲜问题上，所有的选项—包括军事选项，都摆在桌面上。

韩国民众自然感到担心。韩国韩东大学教授、总统外交政策顾问金俊亨（Kim Joonhyung）在接受采访时说，韩国人还担心特朗普总统在朝鲜问题上进行单边行动。“很久以来，我们已经习惯北方的政权。虽然金正恩可能表现得更加咄咄逼人，但对我们来说这并不是新的威胁，现在我们越来越担心，是因为特朗普总统不可预测。”

“文在寅处在一个‘必败’的局面，正如他的前任。”澳大利亚国立大学韩国政治专家Kim Hyung-A评价美韩关系时表示。“不管他们说什么，当美国的压力变得真的很紧张时，他们除了按美国所说的去做之外，几乎没有发挥的空间。”

在政治上，文在寅还面临着来自国内右翼阵营的压力。民调机构Realmeter分析文在寅支持率下降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保守派人士要求部署战术核武器，并指责文在寅一边“乞求朝鲜同意开展对话”，一边把首尔与华盛顿的盟友关系置于险地。

“文在寅于四个月前成为总统，如今5000万韩国人已经成了核武器的人质。”保守派反对党自由韩国党领导人洪准杓（Hong Joon-pyo）公开指责文在寅。

定罪李在镕，吹响财阀改革号角

除了朝鲜问题，文在寅的另一大挑战是严重困扰韩国经济的财阀问题。

对韩国人而言，朝鲜问题一直存在，很多人并不真正感受到危险迫在眉睫。送文在寅登上总统宝座的，事实上是韩国民众更为关注的社会和经济议题。尽管文在寅在朝鲜问题上不断受挫，他的朝鲜政策也一直受到韩国国内舆论批评，但民众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文在寅将重心放在提升经济、收入和竞争力上，如果经济改革成功，其坚挺的民众基础也能让他处在安全地带。

经济问题更急迫，摆在文在寅面前需要处理的是三星所代表的家族大企业集团。韩国经济发展长期依赖于各大财阀集团。韩国77%的GDP甚至更多是由五大财阀集团创造的，他们对韩国经济社会发展资源的垄断性、控制性达到了惊人地步。财阀的触角几乎抵达了每一个行业，中小企业因此难以发展。

从金泳三时期开始，韩国历届政府都极为重视财阀集团改革问题，相继出台了不少的法律政策。1998年的金融危机重创了财阀集团，金大中顺势改革，韩国民众曾一度认为这个圈子将对外打开大门。在韩国政府主导推动作用下，韩国最初的“二十大财阀集团”逐渐缩减。但“财阀经济”早已深入韩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骨髓之中，各种改革难以触及根本。

朴槿惠上台之初亦曾承诺要让经济民主化。她提出的“创造经济”，旨在通过监管调整、税收刺激和政府培训项目来将经济大权从三星、现代、SK、LG等财阀手中转移。对很多主张改革的人而言，朴槿惠是操作改革的完美人选，因为她的父亲朴正熙正是韩国财阀形成的最大推手。不过，朴槿惠及她的口号最终结局惨淡。

文在寅的思想要自由得多。在大选期间，文在寅就表示，若不改革财阀和大企业，就无法带来经济民主化和增长。在崔顺实“干政”事件当中，财阀的身影再度出现。多个财阀向朴槿惠秘密贡献政治献金，这极大地激怒了韩国民众，也间接帮助文在寅当选。限制财阀自然成为文在任期内的施政重点。他特别提出将改革重点集中在三星、现代汽车、SK和LG这四大集团，并将对财阀的重大经济犯罪采取“不宽容原则”。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三星集团领导人李在镕的判决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李在镕一审判决行贿韩国前总统朴槿惠和其他罪名成立，判刑5年。

经济学人智库的韩国分析师Agathe L'Homme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早在文在寅当选之前，反腐就已列在韩国政府的最高议程中。“这一问题很明显会摆在社会和政治舞台的最前沿，”L'Homme表示，“但我们对这一势头保持谨慎乐观的态度。”

尽管李在镕并非第一个因行贿被判有罪的商界领袖，但他是后朴槿惠时代，首个具有高知名度、与财阀有关的被定罪的人。对他的审判结果被很多人看成一个信号—韩国商界泰斗的存在方式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这是否能改变沉屙已久的财阀文化？目前没有人敢肯定。只是，李在镕的定罪，势必成为文在寅引导财阀改革时最响亮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