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城，丧钟为谁而鸣？

 

我对墨西哥城的偏爱有千百种理由，但最重要的，还是散布在城中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教堂。每逢整点时分，无论身在城市的哪个角落，总能听到悠扬的教堂钟声在耳畔响起。这钟声极具穿透力，是这座城市五百年来有关殖民与反抗、信仰与皈依的最凝练表达。

 

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是由16个区组成的联邦特区，人们习惯称之为DF（Districto Federal）。墨西哥城独立于墨西哥的其他31个州，是墨西哥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集中了全国近一半的工商业、金融业和服务业。占地将近1500平方公里，总人口884万。海拔高度平均2240米—世界上最高的大都会。虽然贫困人口很多，但照总GDP算，这个都会区的富裕程度排名世界第八—当然不能算人均。

 

 

一般游人来墨西哥城探访的第一站，都是Zocalo广场，也叫宪法广场，无论在历史还是现实中，这里都是墨西哥城的绝对中心。这个边长240米的四方形广场，面积仅次于莫斯科红场和北京天安门广场。广场四周都是重要的政治、宗教场所和标志性建筑，广场中央飘扬着一面宏大得有些夸张的国旗。

 

国家宫(Palacio Nacional)屹立在广场东侧，整个国家最重要、最具代表性的建筑，气势恢弘的巴洛克风格。在阿兹特克时代，国家宫是国王的宅邸；在殖民时期，它是墨西哥“征服者”Hernan Cortes及其后历任新西班牙殖民地总督的驻地；墨西哥独立后直到1888年，这里都是墨西哥总统的住所。今天，墨西哥总统虽然不住这里了，但他仍要在这里办公，在重大节日如独立日到来时，总统还要在Zocalo广场一侧正门的阳台上发表公众演讲。

 

国家宫里，随处可见墨西哥著名画家迭戈•里维拉(Diego Riviera)的壁画，其中最重要的一幅在主庭院台阶边的墙壁上，占据450平方米，描绘了1520-1930年间浓缩的墨西哥历史，分为四部分：前西班牙时期的阿兹特克帝国、西班牙殖民侵略、独立战争、独立后。每部分画作按主题看相对独立，但相互间又有过渡勾连，环视一周，就能大致领略整个墨西哥的过去。

 

里维拉1886年生于瓜纳华托，十岁起就在墨西哥城学习绘画，1907年带着一笔资助去欧洲进修。在法国，他受到了新兴立体主义（以毕加索为代表）和正走向成熟的后印象派（以塞尚为代表）的影响。随后，里维拉来到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壁画开启了他对壁画创作的兴趣并为之创作终生。1921年回到墨西哥前，里维拉已在欧洲艺术界崭露头角。回到墨西哥后，里维拉的壁画创作使他声名日隆，特别是画作中融入的印第安元素，使得他的作品具有更独特的文化含义。里维拉还活跃于政治运动，加入墨西哥共产党，与从苏联流放到墨西哥的托洛斯基过从甚密。从1920年代末起，里维拉陆续受邀到其他国家创作大幅壁画，他在美国旧金山、底特律、纽约等地都有作品—左派政治倾向使他的众多作品饱受争议：在曼哈顿洛克菲勒大厦创作的壁画，就因包含列宁形象最终遭弃。

 

 

虽然已经到过墨西哥城多次，但每次我都要花时间前往科约坎(Coyoacan)区。这里是墨西哥城知识精英的聚会区，是莘莘学子的大学区，是小资游客的雅痞区，也是名人大佬的豪宅区。墨西哥艺术代表、女画家弗里达•卡罗(Frida Kahlo)于1905年出生于此，后来又与壁画家丈夫迭戈•里维拉在此栖居，直到1954年英年早逝，“我希望离世是快乐的，我不愿意再来”。她曾这样写道。还有苏联流亡将军列夫•托洛斯基，弗里达与迭戈共同的可怜朋友，为摆脱斯大林的控制，他流亡到墨西哥，也住进了Coyoacan，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噩梦般的命运—1940年8月21日，托洛斯基被化妆成粉丝潜入其住宅的斯大林杀手用利斧击穿了脑壳。这就是科约坎，充满传奇的科约坎。如果想走近墨西哥城精英们的生活，请一定来科约坎看看。

 

坐Metro地铁到Coyoacan站下，穿过绿树成荫的Viveros Coyoacan公园，就来到一片高档住宅区。某些敞开的大门让游人可以窥见别致的庭院，但更多是私家保安高度警惕地盯着过往路人。这片地区的柏油路十分宽敞，和墨西哥城历史中心区的碎石子小巷形成鲜明对照。路面异常整洁干净，路边高大的棕榈树种植成排。如果不是时刻提醒自己正在墨西哥，我肯定以为到了美国加州的某个沿海别墅区！沿着一路看到的“Frida Kahlo Museum”标识牌，会来到“Londres/Ignacio Allende”街口，那里有一座粉刷成湛蓝色的房子，这就是La Casa Azul，弗里达•卡罗出生和去世的地方，由她的父亲在1907年亲手建造。

 

弗里达的一生充满不幸，6岁罹患脊髓灰质炎，右腿发生病变；十几岁遭遇车祸，脊柱、锁骨、肋骨断裂，骨盆破碎，右腿11处骨折。也许正是因为病痛，弗里达对人生有更悲观但也更透彻的领悟，她的众多的自画像因此具有不同寻常的感染力。

 

虽然今天的声名很高，但直到去世前，弗里达在艺术界的地位远远不及丈夫迭戈•里维拉。弗里达的作品尤其注重吸收印第安文化元素，有folk art的成分，因此，1980年代“新墨西哥主义”兴起时，寻根倾向和对本土元素的追求，使得弗里达一时名声大震：作品以天价拍卖，生平被改编成电影，自画像被印在美国邮票上；2010年，墨西哥新版500比索的纸币印上了她的头像。

 

1954年，弗里达去世。4年后，迭戈也去世了，临死时把蓝房子献给了公众，于是这里成了弗里达•卡罗博物馆。

 

买票进门后，按照指定路线参观，会先后经过里维拉夫妇的客厅、居室、画室等，那里有他们的一些小幅画作展出，也同时展出夫妻俩收集的其他画家的作品。从室内展厅出来，就到了院子里，和外墙的深蓝色一致，院内的围墙也都是深蓝色，庭院则经过精心布局，有个小池塘，池塘四周和院子的其他角落都种满了树木花草。院子里的很多地方都有文字说明配照片，解读这对夫妻的日常生活细节—虽然文字说明一致把他们的生活记述得十分亲密，但其实，这对艺术家夫妇的婚姻生活并不甜美，相反充满变数。院子里还养了几只猫，都不怕人，自顾自悠闲地在院子四处散步，还有胆大的从树上爬到墙头，巡游到别人家的院子去了。我心中暗暗想到在佛罗里达Key West探访的海明威故居，那里养的猫都是海明威当年亲自喂养的猫的后代，不知道这里的猫是否也和当年弗里达养的猫有些血缘关系？

 

 

从墨西哥城北部的长途汽车站乘坐巴士，很快抵达日月金字塔特奥蒂瓦坎(Teotihuacan)遗址。在一号入口下车，穿过纪念品摊位和一处小型博物馆，就进入了真正的遗址。

 

我无法想象，15世纪的阿兹特克武士在重新发现这片被遗弃的土地时那种好奇、惊叹、惶恐的心情。无数大大小小的金字塔、祭坛，静静地散布在一条大道周围，其中有两座巨大的，像山丘一样巍峨屹立，震慑着闯入者的心魄。这些金字塔到底在这里已经静立了多少年？谁建起了它们？目的是什么？在什么年代、出于什么原因遗弃了这里？阿兹特克人苦苦思索，得不到答案，一位耄耋智者闻听后，捻着胡须缓缓地说，“这些金字塔，是众神的陵墓，而生死轮回，这里也是最高的神的诞生之地”。这个答案被接受了，金字塔群之中的两公里大道被命名为“死亡大道”。整个遗址群也以阿兹特克人的纳华托语“特奥蒂瓦坎”命名。

 

随着考古研究特别是20世纪初期的若干次发掘，人们逐渐理清了特奥蒂瓦坎遗址的历史。目前普遍认为，特奥蒂瓦坎是在公元前200-100年建造起来的，那时，墨西哥山谷中部的火山刚刚喷发，火山地区的民族迁移离开，大多来到了特奥蒂瓦坎山谷中。这次移民潮包括了Nahua、 Otomi、Totonac等民族，这些民族一起建立了城邦。城邦建造一直到大约公元后250年才完成。其中，公元后100年建成了城邦内最大的Pyramid of the Sun（太阳金字塔）。公元后450年，城邦迎来了鼎盛时期，占地约30平方公里，有10万-25万人口（不同学者的估计结果差异较大），是当时世界最大的城市之一，也是整个美洲大陆前哥伦布时期最大的城邦！考古学家发现这里甚至曾建造像今天楼房一样的建筑，满足日益增多的人口居住需求。

 

进入遗址，先来到正对着1号入口的规模较小的一处神庙遗址，这里算是主干道“死亡大道”的南端尽头，距离北端约2公里。路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祭坛、平台无数，可惜平台上当初使用的房屋早已不见痕迹。这和玛雅文明的遗址不同，后者建筑在金字塔或一般平台上的建筑，基本都能遗留下来。在特奥蒂瓦坎兴盛时，死亡大道两旁供神职人员和精英阶层居住、办公，普通百姓则住在距离大道更远的地区。

 

沿死亡大道走，快到太阳金字塔(pyramide del Sol)时，会路过Museo del Sitio博物馆。博物馆凭景点门票入内，每张票只能入内一次。博物馆旁边是特奥蒂瓦坎遗址的5号入口，停着旅行团的大巴，整团游客正往里走。这里停车距离日月金字塔较近，走不多远就会到达太阳金字塔的东南角。金字塔正面的游客比较拥挤，作为这个遗址内最大的金字塔，这里是允许游客攀登到顶的，越往上爬，就越能更清楚地看到远处的月亮金字塔和周围其他规模稍小的建筑遗址。金字塔下，小贩密集，照例会追着游客招徕生意，卖的除了很多游客临时可能需要的大草帽外，面具占了大部分，有些做工尤为精致。

 

参观完太阳金字塔，我和旅伴继续走向死亡大道北端尽头的月亮金字塔。月亮金字塔前面是个大空场，称作Plaza de la Luna，空场东西两侧有多处平台、祭坛。月亮金字塔只允许攀爬至一半。

 

1987年，特奥蒂瓦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对其衰亡原因的研究，还在继续进行。最近，考古学家发现太阳金字塔下有隧道系统，有学者认为这不过是天然形成的，但更精细的测绘发现这条隧道完全是人工制造的。谜题越来越多，游人越来越多。

 

 

1. 在墨西哥城游玩，建议住在宪法广场附近，距离广场上的景点很近，也方便坐地铁到其他地方；

 

2. 墨西哥城的地铁线路多达11条，畅通发达，安全性高，票价也便宜，无论坐到哪里只需要花费3比索，而路面交通经常堵车，建议出行以地铁为主；

 

3. 从墨西哥城前往特奥蒂瓦坎的巴士，要在长途车北站坐（地铁可到），从车站正门进入后左转到8号乘车口前的售票窗口，和售票员说“pyramide”，就可以买到票了，单程38比索/人，车次频繁，约半个小时一班，但晚间和清早没有车；巴士在特奥蒂瓦坎遗址园区的1号门停车，在2号或3号门（日月金字塔附近）路边，可以等到回程巴士，上车买票，价钱也是38比索，可以回到长途车北站，也可在Viveros下直接乘坐地铁进城，避免堵车。

 

4. 前往特奥蒂瓦坎要做好步行准备，考虑到天气往往十分炎热，要带足饮水（每人至少带两瓶），景区内树木不多，中午很晒，要涂抹防晒霜；如果是自己玩，尽量早上去，中午12点左右之前出来，可以避开中午酷热，也可以避开大队旅行团。

 

 

1. 宪法广场的Templo Mayor大神庙是一处不容错过的遗址，在印第安神庙废墟之上修建天主教教堂，是西班牙殖民者的惯常做法，而今天的游客们应当感谢当年西班牙殖民者委派的建筑师，正因为修建教堂时偏离了神庙的地点，才让今天的人们有机会发掘出阿兹特克的大神庙来，近距离观赏到神庙层层叠加的建筑模式。对于这些历史背景，遗址景点内设置了一处博物馆进行讲解，很多精美的出土文物也都展示在博物馆内。所以，一定不要满足于在铁丝网外遥望一下，走进遗址内，才能发现真正的亮点！

 

2. 去特奥蒂瓦坎遗址参观时，建议在有体力、气候允许的条件下攀登太阳金字塔，即使不爬到顶上，也能获得比地面上开阔得多的视野，不仅能看到日、月两座大金字塔，还能看到整个城邦内分布在死亡大道两侧的众多小遗址，对城邦整体规划有一个清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