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台湾真的宜居吗？

 

随着台湾自由行范围扩大，越来越多的大陆人得以踏足台湾，想必不少人曾经和我一样，移民台湾的念头在头脑中一闪而过。在赴台前的台办说明会上，当台办的工作人员提醒我们拿好证件，不要丢失，否则有去无回时，我身边不止一个人发出同样的声音：“还有这等好事？”虽然“小三通”时没敢把证件扔到海里，但还是有不少赴台念书的陆生走在了我的前头，在台湾找了男朋友或女朋友……

 

 

事实上，碍于种种政策上的阻碍，大陆人移民台湾的大潮还没有形成，但自从上世纪90年代台商到大陆投资开始，两岸婚姻早已不罕见。根据台湾“内政部”2010年的统计，大陆、香港、澳门通过婚姻移民台湾的人数接近30万，台湾外配的整体数量已经和原住民人数旗鼓相当。但是近年来，两岸婚姻的数量逐渐在下降，有数据显示，2012年两岸婚姻有2.6万对，2013年只剩1.2万对，台湾对大陆配偶的吸引力越来越下降。2012年“总统”大选期间，一个几乎完全由陆配组成的“中华生产党”曾名噪一时，拥有超过3万党员。对此，我的老师还特别跟我解释：“虽然你们大陆嫁过来的多，但是我们嫁过去的质量高啊，像大S、刘若英，我们台湾一向是以质取胜的。”

 

嫁到台湾来的大陆女性基本上属于两类：一类是与在大陆经商的台湾商人结婚后移民台湾，一类是被各种婚姻中介介绍嫁到台湾—或许有人还记得上世纪90年代中在大陆热播的台湾中视电视剧《厦门新娘》。前者在台湾的生活好些，后者则相对劳累，且后者比前者人数多得多。笔者曾在台北几家小吃店碰到一些嫁来台湾的大陆女性，她们大部分从事的是餐饮业服务员的工作，且有不少都是偷渡过来，多年来不曾回乡。笔者和这些人攀谈后得知，她们大多数来自于有着悠久外移传统的福建，出海讨生活是一种常见的生活方式。

 

实际上，相比香港、澳门甚至韩国、日本，单纯为了打工而移民或者偷渡，台湾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随着最近十几年来的经济不景气，台湾已经从亚洲四小龙之首变成了亚洲四小龙之末。人均收入一直卡在2万美元，无法冲三，绝大多数行业已经近十年未曾涨薪。从2008年至2012年，台湾年经济平均增长率只有1.7%，而根据台湾官方的数字，2013年台湾年人均月收入只有人民币1万元，这个数字已经和1997年持平。

 

大学生毕业起薪已经从阿扁时期的26000新台币变成了22000新台币（不足5000元人民币，台湾民间称“22k”）—在北上广赚取5000元人民币月薪，早已不是难事的情况下，台湾确实不是一个赚钱的好地方。去大陆找好工作，已经成为不少台湾年轻人的共识。而且，台北的房价又明显高于北上广（中南部地区虽然房价便宜，但找到好工作的概率又极低），动辄就要到达六七万人民币一平米。一般家庭出身的台湾女生，早已放弃了“没房就不嫁”的念头，否则真有可能嫁不出去。

 

 

与经济上的不景气相比，台湾却又是一个十分适合生活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两岸最适宜生活的地方：相较于霾都北京，台湾的空气足以让人醉氧；相比于魔都上海，台湾的人情味让人沉醉；相比于忙都香港，台湾的生活节奏又无时无刻提醒着人们慢下来享受生活。在台湾我曾听到一个北京朋友的抱怨：“台湾的小吃摊，早上十点多懒洋洋地开门，下午三四点就收摊回家看电视了，赚不到钱，还骂总统无能，马英九真是冤枉啊。”

 

在台湾生活，可以享受到大陆无法享受到的便利和舒适，这一点几乎是每个到过台湾的人的共识。一些乡镇的基础建设和生活质量完全不输都市，甚至更加舒服。由于台湾的政府预算已经很难支撑超大型的公共设施建设，所以都零星地用在了细微之处。各式各样的博物馆、公园以及便民设施，都拉平了都市与乡镇地区大的生活差异。

 

如果移民台湾，能享受台湾民众所享受的福利，显然是更舒服的选择。有趣的是，很难用大陆常见的“左右标准”来分析台湾政府的政策。一方面，国民党和民进党都主张自由经济，看上去很“右”；另一方面，由于选票的压力，国、民两党都在社会福利上层层加码，不管是老农津贴，还是健康保险，台湾都走在了全世界的最前端。2014年台湾政府预算中，社会福利支出成为全部预算中最多的一项，超过刺激经济的支出和国防支出。在台湾，一个农民每个月可以拿到将近1万新台币的补贴，这几乎是大学生起薪的一半。而每个人只要月缴200多元人民币的健保费用，就可以几乎享受全免费的医疗，甚至包括每年两次的免费洗牙。

 

 

免费医疗给台湾也带来了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世代不公，由于享受医疗的大部分是老年人，“去医院像去厨房一样频繁”，这部分又是年轻人变相买单，导致年轻人被剥夺感增加，“太阳花学运”中年轻人的反叛，有一部分是因为这种被剥夺感的驱使。

 

台湾年轻人被剥夺感还来自于日常生活。以笔者在台湾的经验来看，如果不包括房租，一个月简单吃饭、交通和生活需要1万台币左右，而在台北租一个房间，也需要1万台币左右，换句话说，如果一个年轻人收入22k，不要说买房子，租房就足以“月光”，根本攒不下钱。根据台湾媒体的报道，台北年轻人的租房费用占薪资大约是62%，全世界最高。

 

也正因此，这些福利被台湾人视作珍宝，要开放给大陆人，台湾民间舆论和反对党都极力反对。至今为止，在台湾念书的几千个大陆学生仍然不享有健保，只能在商业保险和高额的医院费用之间做出选择，但与此同时，其他国家的学生以及香港、澳门地区的学生，台湾已经将他们纳入健保体系，政府教育部门和侨务部门还提供预算为这些学生减免一半费用。换句话说，大陆学生是全台湾唯一不享受健保的团体，即使自己掏钱缴健保费也不行。

 

笔者曾经在旅行时摔倒，膝盖擦破皮，由于没有健保，简单的包扎就自费支付了约300元人民币，若有健保，这部分就是免费的。如果大病或者受伤，最便宜的方案就是回到厦门治疗。

 

所以，虽然台湾有着几乎是华人社会最好的社会福利，但短期来看，如果是奔着这些福利打算移民台湾，显然短期内不太可能达到目的。由于经济的持续疲软，台湾政府已经被庞大的社会福利系统弄得焦头烂额，马英九政府已经在砍“军公教”人员的退休年金和特殊福利了，未来把福利开放给新移民可能性不大。

 

钱难赚，福利难获，很明显的是，现在的台湾已经不是冒险家的乐园，而是生活家的净土。最近十几年，只要是有追求的公司，几乎都转头西进，把公司开到大陆。但他们留下来的文创产业却一直在两岸保持领先，无论是流行音乐、电影还是大众文学都一直领先于华人世界。即使因为经济的原因，大陆逐渐在娱乐产业上追上甚至赶超台湾，但无论音乐还是电影，台湾出产的明星、嘉宾和评审从专业度和受欢迎程度上依旧领先。

 

答案已经很明显。并非所有人都适合移民台湾，如果想着赚钱机会，台湾已经不是最好的地方，如果想着社会福利，移民台湾也并非来之即得。但如果有一定家底，想要追寻一种安逸、祥和、平静的生活，显然台湾是一个极佳的选择。当然，如果能在大陆或香港经商或工作，在台湾生活，显然从经济上和生活质量上都是更好的选择。当然，这只是建立在可以成功移民的情况之下，因为依照现有的政策，移民台湾，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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