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一亿欧元博弈背后的牺牲品

2019-04-16 14:44:39

来源: 时代周报

时代周报记者：谢洋

巴黎圣母院突发的大火打乱了总统马克龙的行程。

按照原有的计划安排，巴黎时间晚上八点，马克龙将发表全国演讲，对已经持续数月的全民大辩论进行总结陈词——针对生态、税收、民生等方面的议题，希望解决尖锐的社会矛盾，找到执政新思路。

但就在这场演讲开始的两小时之前，火焰从巴黎圣母院的顶部喷出，教堂的塔尖及屋顶在瞬间坍塌，浓烟笼罩在了这座拥有超过850年历史的哥特式大教堂上空。

此刻，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座教堂上。马克龙匆匆发完一条推文“像所有同胞一样，我今晚很难过地看到法国这部分付诸一炬”之后，马克龙赶赴现场，面对镜头时他语气沉重：“我们要重建巴黎圣母院。”

教堂之外，数以百计的巴黎市民聚集在塞纳河畔，虔诚的天主教徒跪地吟唱圣咏。“那可是巴黎之心啊。”一名男子幽幽地叹道。

垂垂老去的圣母院

事实上，在火灾发生之前，巴黎圣母院就已面临一场漫长的修复之旅。

时间回到2017年，巴黎圣母院发言人安德烈·菲诺(André Finot)正带着纽约时报的记者穿过教堂屋顶的走道，“被腐蚀的石材随处可见，风不断吹，这些零碎的东西不断往下掉，”菲诺小心翼翼地跨过散落在地上的石块，“整个地方完全失控了。”

彼时，圣母院中残破的滴水嘴兽和掉落的栏杆柱被塑料管和木板替代，多年的酸雨在飞扶壁上留下了伤疤，小尖塔则用绑带做了固定——对于每年千万名前往游览的游客而言，明亮宏伟的哥特式建筑风格及钟楼怪人的传说总能令他们惊叹，但在光鲜的外表之下，圣母院的内部已是脆弱不堪。

“我们迫切需要展开紧急修缮工作！”当时巴黎圣母院之友基金会(Friends of Notre-Dame de Paris foundation)的负责人米歇尔·皮考(Michel Picaud)就表示。

但问题焦点还是在于资金缺口，法国政府的拨款并不足以撑起这个浩大的工程。据菲诺估计，如果维修计划持续两年，则至少需要1亿欧元，若时间延长至三年，维修费用将涨至1.5亿欧元。

作为教堂拥有者，政府每年的投入仅为200万欧元。而根据2017年五月初在爱丽舍宫与巴黎未来遗产基金会(la Fondation Avenir du Patrimoine)签订的框架协定，巴黎圣母院每年最多可以接受400万欧元的公众捐款。

钱从何来？上一次巴黎圣母院危机发生是在19世纪，站出来力挽狂澜的是个文学家。

彼时，法国文豪雨果在《巴黎圣母院》写道：“时间和人使这些卓绝的艺术遭受了什么样的摧残？关于这一切，关于古老的高卢历史，关于整个哥特式艺术，现在还有什么存留给我们呢？” ——这部巨著面世后，曾唤起了民众的捐款热情，并最终完成修缮工程。

菲诺说：“我真希望能再出现一个雨果。”

或将浴火重生

今年3月25日，以徒手攀爬摩天大楼著称的法国“蜘蛛人”阿兰·罗伯特再次施展“飞檐走壁”的绝技，成功爬上巴黎近郊拉德芳斯区的法国能源集团（Engie）总部大楼，而他此次登高一呼的诉求同样是“拯救巴黎圣母院”。

此前，首期工程的手脚架终于在2018年11月搭建完毕。如若没有这场大火，塔尖部分的修复工作或将在四年内完成，这也是最急切的需求——“我们需要1200万欧元来修复塔尖，不然整个屋顶都会跟着坍塌。”菲诺说。

政府并非没有相关动作，2018年法国政府批准向圣母院拨付4000万欧元，但原定的首期修复工程大约需要6000万欧元，这也意味着圣母院还需自己寻找剩下的2000万欧元。

资金缺口背后的博弈耐人寻味，或能追溯到1905年法国颁布的政教分离法。根据法律规定，政府保障宗教自由，但不资助任何宗教活动，对各种宗教都保持中立。法国天主教会甚至将目光投向了大洋彼岸的美国：“美国著名公众人物、政界和商界人士都热衷于支持翻修计划。”

2017年，前文提及的巴黎圣母院之友基金会已被美国国税局获批免税，这也似乎印证了美国人对此的态度。

但与有向宗教资助倾向传统的美国不同，法国在这一点上则更为谨慎。也正因为如此，菲诺曾坦言，在法国寻求资金很困难，商界与政界保持着默契的沉默态度，“他们很害怕被指控资助宗教和违反世俗主义。”

不过，这次的大火，很可能会为资金筹集带来新转机。

在马克龙宣布将重建巴黎圣母院之后，已有法国富豪率先做出了表态。古驰母公司开云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皮诺特已在一份声明中承诺，将为圣母院重建捐款1亿欧元。

法国媒体预计，圣母院的重修至少需要8-10年的时间，虽然今后十年去往巴黎的游客，再也无法领略这座庄严宏伟的教堂，但无论如何，圣母院最终将得以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