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会变一行两会 大金融监管再出发

新机构的主要职责是，依照法律法规统一监督管理银行业和保险业，维护银行业和保险业合法、稳健运行，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保护金融消费者合法权益，维护金融稳定。

时代周报记者 吴平 发自广州

北京金融街鑫茂大厦，保监会的青年干部李阳，下班之后特意在单位大门前的牌匾旁拍照留影，很快，这块牌匾将成为历史，由一块新的“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的牌匾替代。

根据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不再保留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和中国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将两个部门的职责整合，组建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作为国务院直属事业单位。

新机构的主要职责是，依照法律法规统一监督管理银行业和保险业，维护银行业和保险业合法、稳健运行，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保护金融消费者合法权益，维护金融稳定。

此外，将此前两机构的拟定银行业、保险业重要法律法规草案和审慎监管制度的职责，划入中国人民银行。

不过，证监会仍然单列，没有合并。“我国证券市场目前发展还很不完善，而基于资本市场在未来国家发展中的重要性，证监会面临的监管任务更复杂、难度更大。” 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对时代周报记者说道。

“此项改革秉承的理念，是希望保证我国间接融资进一步合规化、条理化，同时，直接融资要进一步扩大和深化发展，因此，证监会是单独分列，没有合并。”国家发展改革委国际合作中心首席经济学家万喆对时代周报记者说。他表示，未来，在大央行统领金融业监管，再加上证监会负责证券市场，这样格局下的金融业改革和深化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利好银保无缝监管

李阳毕业后就进入保监会工作，研究生同宿舍的室友老杨进入了银监会，两人不久前还在互相调侃对方机构的八卦，没想到很快将成为一个单位的同事。更富戏剧性的是，李阳的一个老前辈，夫妻俩毕业后到了人民银行工作，多年前分业监管时，分别到了银监会和保监会，现在，很快又要重新变回为同一个单位。

保监会成立于1998年，统一监管全国保险市场。“一行三会”中最年轻的是2003年成立的银监会，统一监督管理银行、金融资产管理公司、信托投资公司及其他存款类金融机构。彼时，银监会的成立，标志着“一行三会”金融监管体制的形成。

“我们算是被吸收合并的。”李阳对时代周报记者评论道。

银监会有2.5万员工，而保监会只有3000人左右。2017年2月，郭树清被任命为银监会主席、党委书记，而2017年4月，原保监会主席项俊波被调查后，保监会一直没有新的主席到任。

从分支机构来看，银监会几乎在全国每个县市都设有分支机构，但保监会却只有36个保监局，另外在5个城市设有保监分局。

合并对那些业务重合的职能机构影响较大。银监会下设28个部门，保监会下设15个职能机构，但大部分职能机构都存在业务重合，例如办公厅、政策研究室、财会部、消费者权益保护局、国际部、法规部、人事部、党委宣传部、机关党校、机关服务中心等，两个机构合并后，这些职能部门面临整合。

“保险资金运用监管部是保监会特有的，负责监管保险资金投资，类似这样与银监会不重复的业务部门，应该不受影响。”李阳估计。

无论怎样，合并对银保合作是显著利好。“在保监会地方监管局，由于有些保险是通过银行渠道销售，因此需要到银行调查案件和数据，往往银行并不配合，说需要请示银监会领导。”李阳对时代周报记者说。

“合并后，相当于保监会的分支机构和触角迅速拓展到了全国，监管实力大增。”李阳对时代周报记者说。

法规制定权收归央行

“实际上，在前些年，保监会、银监会都相对弱势，因为所监管的都是大银行、大保险公司。”李阳对时代周报记者说。

2015年2月16日，保监会放开万能险最低保证利率，取消了万能险不能超过2.5%的最低保证利率的限制，保险公司凭借更高的收益吸引消费者，万能险跨越式发展，保险公司规模迅速膨胀。两个月后，保监会又取消了投资连结保险投资账户的审批，改为事后报告；此前，保监会也调整了相应政策，允许单一股东对保险公司持股比例，由不超过20%放宽至不超过51%。

不久后的2015年股灾期间，保监会发布文件，放宽保险资金投资单一蓝筹比例由5%提高到10%，投资权益类资产达到30%上限的，可进一步增持蓝筹股，不高于40%。

巧合的是，在这个时期，各路资本大举进军保险业。借助万能险，前海人寿总资产从2014年的560亿元增加到2015年的1553亿元，恒大人寿保费规模从2014年的几十亿元，增加到2016年的520亿元。此后，保险公司资本频繁举牌上市公司，除了万科、格力，2016年被保险公司举牌的上市公司达到120家。

2017年3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国务院第五次廉政工作会议上说：“严厉打击银行违规授信、证券市场内幕交易和利益输送、保险公司套取费用等违法违规行为，对个别监管人员和公司高管，监守自盗，与金融大鳄内外勾结等违法行为，必须依法严厉惩处、以儆效尤。”

2017年4月9日，中纪委网站发布消息，宣布前保监会主席项俊波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审查。

在项俊波案发的几个月前，保监会已经宣布将全面修订《保险公司股权管理办法》向全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将单一股东持股比例上限从51%再次降低回到1/3之下。

去年年初，银监会刚刚上任的新主席郭树清对媒体透露，三会正会同央行，即将发布资产管理产品统一监管的新规；2017年7月，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正式设立，目的就是“加强金融监管协调、补齐监管短板”；同年年底，资管新规正式公布。

3月13日，就在银监会、保监会合并方案公布当天，中央财经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刘鹤在《人民日报》撰文指出：“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要坚持一类事项原则上由一个部门统筹、一件事情原则上由一个部门负责，加强相关机构配合联动，避免政出多门、责任不明、推诿扯皮。”

“前海人寿、项俊波等微观事件，是宏观形势变化的一个表象。我国的金融监管，经历从混业到分业，再回到混业监管的过程，最开始是不清晰的混业监管，2000年之后，金融业迅猛发展，市场扩大，那时候变成分业监管，也是市场风险控制的需要，但2008年之后，全球政府都加强对金融业的监管，并且都在走向大一统的监管体系。以目前中国的情况，许多金融业务都是跨市场，比如宝能，都不仅仅牵涉保险业，还涉及银行业、证券业，而各个监管机构之间，取向不同，各自为政，信息沟通不畅，就会出现问题。银监会和保监会的机构改革，也是顺应时代和自身需求的调整，市场也更需要综合化、多元化的监管。”万喆对时代周报记者说道。

此次改革很重要的一点是，拟定银行业、保险业重要法律法规草案和审慎监管制度的职责，划入中国人民银行。“央行目前的宏观审慎管理框架，已经相对成熟，这样的变化，意味着未来，宏观审慎相关的管理，制定和修改规则的权力，都归属于央行，而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则专注于负责监管。”万喆对时代周报记者说道。

证监会仍专司证券业监管

不过，既然银监会、保监会合为一家，证监会为何没有被合并？

证监会成立于1992年，1998年与国务院证券委合并，成为正部级事业单位，专司全国证券、期货市场的监管职能。

综合权威人士的解读，一方面，是由于证监会与银保监管业务属性不同；另一方面，是出于对证券市场和直接融资的战略重视。

“银监会和保监会的业务有共同属性：第一，监管制度相对成熟，已经发展许多年，监管指标、规则都参考国际上的；第二， 监管职责都比较单一、单纯，银行业和保险业也都是传统行业，经验成熟；第三，监管对象类似，都是单一的机构、银行、保险公司等。”董登新对时代周报记者分析道。

在董登新看来，证监会则有较大区别。证监会的监管对象则是整个证券市场，更加复杂，不仅仅是证券公司，还包括基金公司等金融机构，以及保荐人、会计师事务所、上市公司等，都在管辖范围内，其监管的复杂程度，远远高于银行和保险；另外，资本市场在我国发展时间晚，规则和制度还不完善。 “银行、保险的资金交叉的很多，业务上互相渗透、混合，从监管角度上看，银监会保监会合并，可以做到监管的无缝对接，不留监管漏洞和空白，对于银行业和保险业的稳定经营、自身安全，都极其有利。”董登新说。

万喆对时代周报记者分析，银行业和保险业以间接融资为主，证券业以直接融资为主，中国一直以来都希望融资渠道多元化，增加直接融资的比例，但多年以来依然是银行为主，证券市场直接融资占比不高。万喆表示，随着中国金融市场化的深入发展，必然要求资本市场、证券市场做大做强，证监会单列的安排，也能看出这一点考虑。

“三大攻坚战，防范金融风险是重中之重。银监会和保监会的合并，短期来看，是符合防范风险、服务实体经济的主基调，而从中长期来看，也为我国金融业真正走向市场化、国际化打下了坚实基础。而在大央行统领，证监会单列格局下，金融业的深化改革，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万喆对时代周报记者说道。

（文中人物李阳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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