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南国书香节圆满闭幕：阅读生活，南方有态度

2017-08-15 02:19:51

来源: 时代周报

时代周报特约评论员谢勇

“阅读的首要目标究竟是追寻当下的快乐快感，还是丰富对历史与世界的整体认知，并进一步滋养自我心灵、锤炼思想能力？”这是学者唐小兵在一篇论阅读的文章中提出的问题。今年的南国书香节结束了，但在提倡全民阅读的年代，这一本原性问题的提出，值得思考。

今年南国书香节的口号是：“把读书当作一种生活态度。”这其实是一个轻松阅读的时代，社会早已变平，阅读的感受也因为新媒介的产生而变得无比“愉悦”。曾有人比较中美两国大学生阅读书目的差异：中国高校里，排第一位的是小说类，如《平凡的世界》，在多所校园夺得阅读之冠。余者则有《三体》《盗墓笔记》《神雕侠侣》《绝代双娇》《天龙八部》，多是些文学作品，思想类型书籍极为稀少。而在美国，十所高校阅读书目的综合排名中，前十名的书籍分别是：《理想国》《利维坦》《君主论》《文明的冲突》《风格的要素》《伦理学》《科学革命的结构》《论美国的民主》《共产党宣言》《政治学》。有人总结：从榜单来看，中国大学生们较少阅读有想象力的书籍，较少阅读有国际视野的书籍，较少阅读综合类或有普遍意义的自然科学及社会科学的书籍。另有一个值得观察的阅读现象是，名校和普通高校学生之间的阅读差异不大。也就是说，虽然高考成绩有异，但中国大学生的精神世界，真的已经变“平”了。

学生时代的“平”面阅读，成人世界的折叠空间，在“丧文化”大行其道的今天，知识分子变成了知道分子，媒介基础由纸张油墨进化为移动互联网。即便纸质图书依然存在，也已经成了电子影像的实体化—对比令人怀念的中国互联网精英时代，一个天涯社区就能涌现出中国市场化媒体的半壁精英，原本属于印刷文化的灵魂，借由数字化的躯体获得无远弗届的快感。但这一令无数人怀念的黄金时代，只能是茨威格笔下的昨日世界了，在散发过炫目的光环之后，不会再来。

何兆武在《上学记》里倡导的“阅读以怡情养性”踪影全无，赵越胜在《燃灯者》里描述的与周辅成先生研读伦理学经典的严肃阅读逐渐式微，更遑论《时间的玫瑰》中那种极为深切、细腻和深刻的对诗歌与诗人的解读……读图、碎片、即时满足、客户画像、流量变现……这才是眼下这个时代背后的真实逻辑。每天早上6点半，打开微信获取60秒语音的“马桶伴侣”推送，就有人用无比和蔼又带点狡黠的笑容孜孜不倦地“帮”你阅读，类似这样用最短时间获取“干货”成为某种阅读宗教，而那档网络综艺节目《奇葩说》，则成了所谓“干货”的代名词，人类无比饥渴，指向异常明确：钱，生存，安全感。

我们以为自己在阅读，我们以为自己读了很多书，我们以为自己获得了很多知识，我们以为自己拓展了人生，这样的阅读实则是一种消费升级，其间充满商机。结果就是利己而精致，或者也可以反过来形容，精致而利己。词语的位置与场合相关，关键看客户需求，所谓“场景革命”，结果就是我们一步步沦为吃喝拉撒的动物，而VR已经成为人类社会的另外一重逻辑，反正真相永远不在现场，不妨就将虚拟作为意义的来源。

在一切唾手可得的时代，人类的阅读正在放弃思想的穿透力。赫胥黎曾经描绘过一种“犒赏型控制”（control by reward）的“柔性自我奴役”。这种奴役洋溢着一种无需思考，而只是令人飘飘然的“温馨友爱、色彩绚丽”的快乐感。

便利伴随懒惰。廉价的知识汹涌而来，思想却不断被压制被鄙夷，种种因素叠加，电子化并没有实现想象中的美好世界，却正一步步走向赫胥黎的预测。世界极化，专家频现，思想隐退。“把阅读作为一种生活态度”，毋宁说，应该把严肃的阅读作为一种生活态度。

去到现场是必要的，南国书香节就是一个巨大的阅读现场。没有人能够替你读书，每一个有志的阅读者，都需要明白自己的责任：严肃阅读绝不仅是私人偏好，亦关涉一个民族共同体公共生活的构建、历史记忆的形塑和心灵生命的滋养。对严肃阅读的抵制和消解，往往就是缘于一种温吞吞、懒洋洋的公共文化。这种文化依赖于个人低幼化、短平快式的阅读和不假思索的“稳定”，构建的往往是私人领域的消费主义与公共领域的犬儒主义。一个好的社会绝不会由思想懒惰者建成，也绝不能靠思想懒惰者运作。

走向美好社会，唯有重新开始阅读。体会思想火花之美，从严肃阅读一本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