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Go挑战“人是万物的尺度”
在今天，人类与其传播恐慌，不如反求诸己，努力使人类自身的组织提升适配于人工智能的进展。所谓“人是万物的尺度”，在这一场景，仍然成立。
宋金波
5月27日，人机大战三番棋最后一役，AlphaGo与中国年轻围棋大师柯洁的总比分，最终定格在了3:0。这一结果不出意外地引发了争论。就像去年李世乭败于AlphaGo之后的争论一样，争论的焦点是AlphaGo作为人工智能发展的标识，是被高估还是被低估了。
争论注定不会有明确结果，即便是相关领域最顶尖的科学家也加入进来。因为到今天这一步，人工智能所触及的问题，已经是极为基础和根本的范畴，比如，何为自我意识，何为思考，何为自由意志。这些问题，说是客观事实，是科学可以完全掌控的，还不如说是始于人类给自身的定义。
但长期看，形势可能不利于看低人工智能未来的一方。“人工智能无法成为像人类这种层级的智能”，可以支持这一结论的有两个论证方向，一个是人工智能的能力有限论，即总有人能完成而人工智能无法完成的任务，特别是那些模糊任务。这一努力看起来更接近挨打的靶子。人工智能的进展不只在围棋领域，2011年，人工智能沃森在《危险边缘》游戏节目中战胜了两位人类高手，似乎比AlphaGo的胜利更具“威胁”。另一个方向则是人工智能是否能拥有自由意志。但实际上，连人类是否具有真正的自由意志，也是可以讨论的。
对人工智能的看衰，更像是源于人类的焦虑。坚持人类至上者，并不比当初地心说的信徒站得更牢靠一些。毕竟，在人类短暂的文明史中，大部分此类条条框框的命运，都被打破。
按照《人工智能的未来》作者库兹韦尔的表述，人类的未来是注定的，但没人知道这个注定的答案—这也使人类的自由意志“看起来像真的”。因此，任何对未来的占卜都是徒劳，包括库兹韦尔本人认为2029年人工智能将可以和人类匹敌。
悲观一点的预期，假如在技术上人工智能存在超越人类甚至反制人类的可能，那么这一天必然会到来。人类目前的社会所展现的能力，就算有人看到了危险，也不可能做到像所罗门一样把某个人工智能的恶魔“封印”起来。可能形成某种类似“控核”的国际协议，但是，人类中出现某个失去理性的领导者或组织，将恶魔释放的可能性，也是大概率事件。
人类自封“人是万物的尺度”，但世界的前进并不迎合人类，甚至可能根本无意推动智能生物的独立进化。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必然是所谓人类与人工智能协同进化的阶段，在这段时间里，人工智能会遵循回报加速定律，大步迈进，而人类呢？
AlphaGo的主要缔造者得米斯·哈萨比斯，前不久来到中国。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表达了两个观点。第一，人机合作可以达到1+1>2的效果，人类的智慧将被人工智能放大。人工智能和AlphaGo都是工具，就像哈勃望远镜一样，可以推进人类文明的进步。第二，针对“智能行业是否会被垄断”的问题，哈萨比斯说，这正是DeepMind公开研究成果的原因。这一领域的发展方向，一定是在更广阔的范围内为全人类共享利益，“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少数几家巨头公司。”
不难看出，这只是米斯·哈萨比斯的善良愿景。人类历史上迄今从未做到整体上接受伦理和责任的束缚，混乱非理性、恶意和残暴的行为从未完全得到遏止。如果人工智能、人机合作能造福人类，它同样可能危害人类。一样的道理，人类社会在利益分配上的两极分化，近些年来不是降低而是更严重了。所有技术上更具垄断性的公司，都开始掌握越来越巨大的财富。只有DeepMind一家的努力，在降低财富分配不公上无济于事。而财富两极分化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使有人利用人工智能的威力报复社会的可能性增加。
在今天，人类与其传播恐慌，不如反求诸己，努力使人类自身的组织提升适配于人工智能的进展。所谓“人是万物的尺度”，在这一场景，仍然成立。
（作者系财经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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