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学区房，是没有学区房
姚遥
《最好的学区房，是你家里的书房》，在这篇刷爆朋友圈的文章中，作者六神磊磊向大家解释了金庸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代大文豪的原因。金庸生于乱世，那时候根本没有时下所谓的“学区房”，战乱时代也没法好好读书，不过是在乡镇中心小学上学。然而，金庸家有三间书房，六神磊磊据此总结说：金庸的成才之路，与学区房没有半毛钱关系。
家有书房当然是件好事，中国人自古相信“腹有诗书气自华”，但以此奉劝家有孩子的父母放弃学区房，却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想法。只想问一句：六神磊磊自己有娃吗？退一步说，光有书或书房也还只是形式，还得拥有良好的学习和交流环境，纸上的文字才能转化为大脑里的知识。金庸家族恰巧往来无白丁，在诗书世家长大的孩子，父母是最好的老师。
金庸拥有良好的家庭环境，即便学校教育和社会环境不够理想，终能成就一番事业。但教育领域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式，简单抽取金庸成长环境中的因素，再随机组合，总能找到其他类似环境的家庭，但世上再无第二个金庸。没有人能保证可以复制同样的成功，正如迄今为止，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条绝对适用的教育套路，能够批量生产出人才或精英。幸运的是，正是这样的不确定性，才为人类社会的阶层流动提供了机会。如果所有人的未来都能够被最单一的因素决定，人类社会的命运将止步不前，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永远只能去打洞。
为了自己的孩子，父母总要积极生活，总要作出选择，即便最后得不到预想中的结果，至少还有一个“我们努力过了”的理由让自己心安——对普通人来说，想方设法购买学区房正是出于这样的心态。不同层级的学校往往能集中社会阶层相对接近的人群。在优秀的学校里，至少能保证绝大多数学生能有一个平均起来不错的未来。更重要的是，放眼孩子的未来，学习优良只是其中的决定因素之一，能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养成什么样的世界观，同样是决定未来的重要因素。对于拥有既定财富能力的家庭而言，在自己能做出的最大努力范围内，争取一个好的学区房，换一所不错的学校，当属人之常情。
但需要注意的是，有条件购买天价学区房的家庭，并不一定拥有陪伴儿童成长的意识或能力。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提供良好的家庭教育环境，其实并不比赚钱购买学区房更容易。换句话说，为了孩子的成长，家长需要做的除了购买学区房，还有必要问问自己：究竟能给孩子提供一个什么样的家庭教育环境？一些家长误以为，抢到了学区房就等于把孩子放进了“成龙成凤”的保险箱，这看上去很苦很拼，却是一种“昂贵的偷懒”。
一个学生能成为怎样的人才，取决于三个因素：学校教育、家庭教育以及学生自身特质。名校集中了优质的教育资源，吸引了优秀的生源，当然容易形成教育行业的“马太效应”。但仅凭“名校”一个因素，还不足以构成“好教育”。目前中国学区房真正的问题，在于公立的教育资源被各种因素绑架了。公立教育本应是无差别提供给社会的一项公共服务，甚至更应用于帮助弱势阶层，让他们的孩子不至于输在起跑线上。而如今，学区房的本质，其实是把教育资源和商品住房挂上了钩。这种捆绑式流通在提高优质教育资源利用效率的同时，也考验着不同家庭钱袋的深度。学区房的价格让穷人“望楼兴叹”，选择权利受限，而富人则利用自己的经济优势购买学区房并享受相对优质的教育资源。这种选择机会的不平等导致享用的不平等，最后造成教育资源分配的不公平。
学区房热凸显了加快义务教育均衡的紧迫性，公立教育理应面向社会提供更加公平的服务。学区房制度本身，应该尽早地淡出历史舞台。至于谁家能有更好的书房，那是社会制度无法保障的差异化竞争优势。
（作者系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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