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艺术家杨东苗、金卫东:一个家庭的单打独斗

2016-08-23 09:21:01
来源: 时代在线网
1995年,杨东苗和同样痴迷于敦煌研究的金卫东结为夫妻,从此两个人一起投入到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宏大计划当中,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时代周报记者 高扬 发自广州

“雪岭干青汉,云楼架碧空。重开千佛刹,旁出四天宫。”

这四句描写敦煌莫高窟的诗大约作于晚唐,作者是谁已经不得而知。这位诗人一定想不到,在千年之后的西安,有一对夫妻计划用一生的时间,让莫高窟重现诗中所描述的壮丽景象。

1969年,杨东苗出生于古城西安的一个敦煌艺术之家,受到在敦煌研究院工作的父亲的影响,她很早就立下宏志,要以毕生精力复原敦煌壁画。1995年,杨东苗和同样痴迷于敦煌研究的金卫东结为夫妻,从此两个人一起投入到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宏大计划当中,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随着复原工作的深入,二人也办了许多画展,出了许多书,最近出版的《敦煌手姿》,汇集了敦煌、龟兹、高昌、古格等遗址壁画中的600例手姿,由今年南国书香节的浙江馆重点展出。金卫东告诉时代周报记者,画展、出书其实都是赔钱的,主要是为了宣传敦煌文化,让更多人了解自己的事业,得到更多的支持。即使有偶尔的民间资本加上两人承接工程所得的收入,这样大规模的计划仍需更多人的支持,而不只是一个家庭的单打独斗。“有机构参与进来是最好的”,杨东苗希望。

临摹300余幅壁画,耗资超百万

莫高窟有洞窟735个,对外开放的只有几十个,要临摹壁画不可能直接去莫高窟。杨东苗用的是敦煌研究界所积累的大量壁画原照与幻灯反转片,主要来自于上世纪80年代初日本人跟中国人合作、用机械相机所拍的照片,虽然年代比较早了,但照片的质量非常好。面对斑驳变黑的原作,他们先将画的线条在灯光架上临摹下来,再投影放大,按原尺寸线描在白纸上,然后再将白纸上的画复制到白绢上。“比如说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奶奶,她是大姑娘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那是她最美的时候,我们就要把那时的她画出来。”

为了达到最好的复原效果,他们选用日本的纯天然彩石粉颜料,几十元人民币一克,画布选的是最好的浙绢。从1992年至今,杨东苗复原临摹敦煌壁画300余幅,耗资超过百万,这对于没有任何机构背景的二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目前,他们主要靠承接一些景观制造工程来获得收入,例如“丝绸之路”沿线的一些景观设计,还有石窟、佛堂、佛龛、壁画、雕塑等,以此来支撑自己的梦想。

当然,一路画来,杨东苗和金卫东也得到了许多力量的支持,例如西安市园文局、西安博物馆、中国旅行社陕西分社、上海证大集团及多家媒体。金卫东在采访时特别提到证大集团董事长戴志康对他们的长期支持。戴志康是一个热爱敦煌文化的商人,去年与敦煌研究院合办的敦煌艺术展也获得很大成功。据了解,证大集团正在由房地产向文化企业转型,戴志康希望与金卫东夫妇再次合作,在上海复原两个敦煌石窟。

穿越时空隧道的交流

“当年敦煌的画匠、画僧,靠的是对佛的信念,我们靠的是对中华文化的敬仰。”金卫东这样描述自己与妻子坚持临摹敦煌壁画的初衷。

时代周报:你们的工作主要是复原敦煌壁画,而不只是临摹,有没有缺损太多必须要靠主观创作的时候?

杨东苗:要考证它那个时代的石窟,还有原画家。比如说这个画是初唐时期的,它肯定是没有完全脱落的,那么就研究画家的笔触,研究他刻画菩萨或者佛的特色。每幅画和每幅画虽然说很接近,但还是有很细微的差别,就像指纹一样,时间久了,我们就能捕捉到这样的信息,感觉就像时空隧道一样,可以穿越过去跟当时的画家去交流、去对话。

金卫东:壁画都是奇数对称的,比如说中间是一个佛祖,这边是三个人物,那么那边也会是三个,这就可以把对面的拷贝过去,即使不是100%地跟古人的一样,最起码也能保证是95%。

时代周报:杨老师个人最喜欢哪个朝代的作品?

杨东苗:每个朝代都挺喜欢。从形象的角度讲,大家都在说盛唐的更好,但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绝妙的美,我觉得早期壁画更有趣味,创作形式更加自由自在。

金卫东:每个时代的风格不一样。集大乘的时候是盛唐,一幅画有两三百个人物,难度也越来越高。唐朝以后就慢慢地趋于平缓,五代十国以后因为战乱又滑坡,就像是中国历史和中国经济的发展脉络,经济强它也强,经济衰落它也衰落。

时代周报:你刚才说能像穿越时空一样把握到当时作者的感受,你觉得他们是以哪种心情作画的?

杨东苗:我感受最深刻的,就是他们都很虔诚,虽然说有些作品画得并不好,线条不是很熟练,很生硬,但是你能看出他们是使出吃奶的力在画。即使他的技法没有跟上,但是因为心力跟上了,技法也很快就能跟上去。就像我20年前或者10年前画画的时候,可能那个水平、那些技法也不是很熟练,但是虔诚的那种心是有的,那样子提高起来就非常地快。

金卫东:我们现在是用艺术的眼光来看它,来恢复、临摹它,但是在古代,他们是用宗教虔诚的信仰来看这件事,他(画家)有一个理想,很简单,就是去极乐世界,他为了自己去极乐世界来做这件事情,把自己代入那个世界,将来就融汇到这幅画的世界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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