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背景关照“古典”艺术

2016-06-21 03:42:32
来源: 时代在线网

黄帅

正如牟宗三以“智的直觉”重述中国传统哲学精神的精要,试图以有限的概念、阐释囊括传统文化的内涵绝非易事。从讲求逻辑性、原子化和抽象感的西方思想谱系上回望中国古典艺术旨趣,时常会有隔靴搔痒之嫌。不过,在谷卿的这本新作中,我看到了一种可观的尝试:以“现代”背景关照“古典”,但遵循古典艺术的法统,同时辅助以西方与当代式的理性思考。

此书叙述从绘画、书法和篆刻等古典艺术入手,在勾勒三种艺术类型演变小史的同时,也作出了精妙的细致分析与反思。比如,谷卿从“留白”的美学旨趣进入对中国传统绘画的探讨,认为“中国画”是一个哲学观念的形而下的具体体现,它承载了传统文化中许多重要的概念和范畴。也即,绘画不仅是单独的艺术门类,更是中国传统文化系统性格局中的重要分支。正所谓“画事不须三绝,而须四全,四全者,诗、书、画、印章是也”,它们是紧密联系而不可割裂的,而绘画在魏晋后承载的文人精神则决定了我们的祖先对世界真与幻、善与恶、此岸与彼岸的理解。

若论中西思维之差异,于我而言,中国古人将自然、社会常理解为一个对象化的自我,本体与他者之关联系于一身,不可割裂。相较古典传统对世界完整性、圆融性的认同,西方思维更偏重自我脱离与群体、他者的联系。因之,西方现代文明里传统艺术“灵晕”(Aura)逐渐消弭,而自始至终便隔绝于复制术外的传统书画、篆刻则保持了独特而完整的美感。谷卿在书中也提出了相似的论点,并借助具体书画作品加以说明。比如,他认为,“书法艺术的精妙之处正在它能够因静而静、因动而动,同时又具有遇圆执方、知白守黑的特质”,明眼人或可看出,这不仅是书法的美学魅力,更是中国人圆融通达的性格特征。毋庸置疑,这种由艺术类型作品进入对传统精神、国族性格的探讨在书中多有呈现。

或许因兼得古典与现代的学术训练,谷卿的论述呈现了与传统文人思维不同的风貌。比如,他对艺术与政治关系的敏感、对现代意识灌入古典后的躬身反思,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比如在论述印章一节中,谷卿认为在“实用”和“艺术”之外,印章还承担着一些特殊的功能,它在“虚”“实”之间提供另一种“观看之道”,往往呈现为印章与权力的纠葛。这种全面、理性的思维方式无疑是精妙的。

如果说古典“灵晕”终将消失,当代青年读书人的责任则是要用欧风美雨的思维精华涤荡古典周身的浊尘与暮气,重新“观看”与“叙述”前人遗赠的艺术珍馐。对于这一点,我辈仍需格外努力,而这些尝试终将功不唐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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