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社会学棱镜看美国

2016-06-03 17:59:04

来源: 时代在线网

罗丹

念大学时，老师们曾极力推荐彼时刚问世的林达“近距离看美国”系列图书。大家似乎达成共识：美国是必须要了解的存在，即便你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亲临其国土。直到最近，我重新翻阅起十多年前出版的林达著作数本，只因这本《这也是美国》重新开启了我对美国的好奇心。

《这也是美国》的作者平苹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成长于“海南岛热带作物两院”，求学于广州和香港，从本科到博士念的都是社会学。不知是她探索、批判的精神影响了专业选择，还是后者塑造了前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门曾经在中国大陆“被消失”的学科（“社会学”曾于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时被取消，直至改革开放后才恢复），成为平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主导动机”、一直贯穿在她的生活轨迹之中，也成为其新作《这也是美国》的基调。

2001年，平苹跟随丈夫来到美国，从此开始属于一个社会学博士的移民生活。

到达大洋彼岸后，找工作成为平苹面临的首要难题。由于专业和地域条件所限，平苹不太容易在四年制大学谋求教职，只好“退而求其次”来到社区学院任教。和许多国人一样，初来乍到的平苹对社区学院并不了解、也不待见，认为那里不过“收留”了一些无心向学、只想随意混张文凭的人。随着在社区学院工作时间的延长，平苹逐渐发现了美国社区大学的“另一面”。

目前，全美国共有1600余所社区学院，560万学生就读于此，占全美国在读大学生的45%。超过50%的亚裔学生，亦就读于社区学院而非常春藤联盟学校或竞争性较大的名牌州立大学。可以说，在美国，社区学院并非偏门、非主流，而是美国教育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了解美国的重要切入点。

作为社区学院的教师，平苹为我们提供了罕有的关于这类高校的第一手信息，使社区学院这个扁平形象变得立体、丰满起来。相较于“藤校”和州立大学，社区学院的学生身份背景要复杂得多：中年大叔、有过前科的浪子、身残志坚的非洲难民……学生中固然也有“懒惰、不聪明、缺乏上进心的”，更多的是因为经济不好、无力承担名校或州立大学的高昂学费，所以才选择社区学院“半工半读”，以期他日可以再展翅高飞（社区学院的学生毕业后，可以再接着就读州立大学或私立名校的本科三年级）。

平苹的这些学生虽然身份不同，但很多怀着一种经历风浪后对学习本身的珍惜，以及对社会学课程的好奇。这些，都对平苹的精英意识有所冲击—“在社区学院教书的经历对我是有所改变的，它促使我开始关注平凡的人，促使我开始思考教育的意义究竟何在。”

1982年，华裔美国人陈果仁在一场口角中被一对白人父子殴打致死，事后地方法院只判处行凶者3000美元的罚金。此事引起一向颇为安静的美国华裔群体的强烈反弹，要求法院重新审理此案，但三年后联邦法院判处凶者无罪，陈果仁的母亲绝望地离开美国，孤独终老。“陈果仁事件”同时震惊了美国的亚裔群体，他们首次联合起来推动亚裔权益，“亚裔美国人”第一次以群体形象参与了美国的社会生活。但时至今日，据平苹观察，只有很少美国亚裔知道陈果仁是谁。更令人震惊的是，直至2012年，凶手之一的艾班斯仍不认罪，认为此事与种族无关。

在《这也是美国》中，平苹重提“陈果仁事件”，希望人们正视美国仍然存在的种族歧视（尤其是针对华人的歧视），因为不正视、不承认便是一种支持。平苹认为，在美华人的思维中存在“内化了的种族主义”现象，简言之，他们习惯把尚存的种族问题合理化，调试自己的心理接受这样的不平等。平苹认为，这样做的后果是“为美国种族偏见和歧视推波助澜”。

民权运动发展至今成绩斐然，即便如此，今时今日的美国显然仍存在种族歧视乃至性别歧视。

此前某热门电视节目中，一位女选手以“女孩子嘛”为题发表了一场精彩演说，主旨为女生不应从性别立场出发选择人生。女选手一直反复强调“我今天的主题可能会令人反感”—是这样吗？对女性权力的维护和宣导是令人反感的话题？女性主义发展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从最初的正面对抗到现在对性别概念本身的反思，女性主义运动取得了可观的成果，女性均从中受益，但不可否认的是，日常生活中，我们仍然对自诩“女性主义者”的人怀有本能反感，认为他（她）们神经过敏、患有被迫害妄想症。

在《这也是美国》中，平苹以社会学学者的冷静角度提醒读者：应该对女性主义有所反思，但女性的自觉仍是重要课题。书中的几篇文章描绘了在今日西方家庭生活中，女性所扮演的角色。比如无人照顾的产妇；比如一对夫妇突然宣布离婚，夫人感叹在四十年婚姻中“从未做自己”；比如一位伊朗主妇在生活中的无奈……所谓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仍是西方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

在序言中，平苹说，以前的中国人总习惯把美国与一些最摄人心魄的名词画上等号，比如“天堂”。事实上，随着资讯的日益发达，中国人早应该逐渐摈除对美国的单一认知。《这也是美国》透过社会学棱镜看美国，展现了个体命运是如何受到社会塑性的过程。当然，若能够在合上这本书后，再思考一下如何过自己的生活，也许是平苹更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