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式精准扶贫:让最后的194万人一同小康

2016-03-08 04:54:59
来源: 时代周报
贫困标准是以2015年全省农村居民人均收入的33%为基准设定的,而脱贫成功的标准则是要在2018年,使贫困居民的收入达到全省农村居民人均收入的达到全省农村居民人均收入的60%以上。

时代周报记者 赵天琦 发自广州河源

3月初的南国,气温已经飙升至25摄氏度。

河源市嶂下村地处内陆,既远离了珠三角的湿润空气,也远离了繁华喧嚣。四周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时断时续的鸟鸣声。

村子的东南方,一座名为东桃嶂的大山如屏风般横跨。除了东桃嶂,村子里还有大大小小的山头星罗棋布,可耕作的土地稀少。如今,正是这些山头暗暗孕育着嶂下村的重生。距离村落较近的几个山头种上了果树,远远看去,绿油油的一片。

曾经顶着“贫困村”头衔的嶂下村,在2013年迎来了转机:广东省第二轮扶贫开发项目启动,嶂下村被纳入其中。此后,作为广东省第二轮扶贫开发中的“双到”项目,东源县绿地美生态农业发展有限公司进驻嶂下村。那些绿油油的山头,就是东源绿地美公司开发的生态农业项目之一。

从2013年起,嶂下村的基础设施和民生环境都得到了明显改善:村民居住的破旧瓦房修葺一新;公路铺到了家门口;灌溉水渠修到了自家田间;就连村口都竖起了新的石制牌匾。

像嶂下村这样的贫困村,广东省内仍有数千个。广东省扶贫开发办公室的相关工作人员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广东省自2010年开始,按照三年为一轮的周期开展扶贫工作。目前,已经完成的前两轮工作涉及脱贫村分别是3407个和2571个。接下来,第三轮扶贫工作要彻底解决剩下的2277个贫困村、194万贫困人口。

在去年年底出台的“十三五”规划建议中,广东省将2018年确立为率先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年。扶贫工作压力巨大。广东省扶贫办的工作人员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目前的工作安排很紧张,有关扶贫工作的部署也正在进行,我们对广东省提前两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有信心。”

村里的创客

嶂下村村口,有一条双向单车道的马路,不宽,很新。一辆黑色轿车驶来,车上坐着罗嘉宇。他刚刚从船塘镇回来,车上装着为同村人采办的日用品。

罗嘉宇是土生土长的嶂下村人,像村里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很早就外出打工。两年前,他放弃漂泊回到了嶂下。这次,他有了新的身份:东源绿地美生态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外务经理。

车子熟练地绕过村口的老树,绕过崭新的牌匾,驶入村中。一路上,罗嘉宇不时停车和村民用当地的客家方言交谈几句。将帮忙采办的东西送到村民家后,再绕过一片田地,车子停在一栋平房前。这里是绿地美公司的临时办公地。

“这片山楂树今年已经开始挂果,山下种着的那片火龙果今年内也会挂果。”罗嘉宇指向一片正开着花的山楂树林。就在办公楼的正前方,有三个刚刚挖好的、蓄满水的池塘,“这里要养殖我们新引进的澳洲淡水龙虾。”

这就是绿地美公司在嶂下村做的事—构建绿色生态农业。不远处的山头上,还立着几个超大的水桶,是用来灌溉果树的节水型滴灌设施。罗嘉宇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说,公司从2014年入驻嶂下村开始,一直在种果树,最早栽种的是山楂树,樱桃、火龙果、砂糖桔、红梨、无花果等果树也将陆续栽种。“许多村子之前都种桉树,用来生产木材,但是我们不种。桉树对环境有污染,吸水量大,种了桉树的山上基本上都没有泉水出来了,而且对水质也会有影响,小鱼小虾都会死。”罗嘉宇说道。

村里的田间小路上,还架着一排排的门洞型栏杆。罗嘉宇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这是以后供发展观光旅游用的,“等火龙果的藤长长后,可以在上面形成荫凉的小径,供游客步行参观。”“我们要吸引游客参与体验式种植和采摘,”张传清是绿地美的股东之一,据他介绍,目前在嶂下种下的果树品种众多,可保障一年12个月都有果实供人采摘;同时,随着山上的果树逐步成熟挂果,绿地美还将增建旅游休闲设施,“按照三星级标准打造,建一座以临时性草房和木屋为主的度假酒店,初步打算建110间”。

按照绿地美公司的计划,吸引游客参与体验式种植和采摘是今后公司的主要盈利点。但对于目前尚无高速直达的嶂下村而言,交通成了明显的制约。即使从离村最近的船塘镇驱车前往河源市区,也要一个小时。

这一难题即将得到解决。“现在有一条高速公路已经开工建设,建成之后最近的出口离这里只有3公里左右,到时候交通就很方便了。”罗嘉宇介绍。

城里来的“村姑”

据罗嘉宇介绍,将绿地美公司“请”进嶂下村的,是河源市交通运输局驻村干部何武平。进村扶贫后,何武平将嶂下村的土地优势、劳动力优势和生态优势加以包装放到了网上,并亲自“站摊吆喝”、招徕客商,主打扶贫公益牌。“(绿地美公司的)陈伟雄董事长是在东莞做商业百货起家的,他出身河源农村,一直对农业感兴趣,同时也想为家乡做点贡献,所以投资了这个项目。我之前在东莞就是在陈董的公司工作,所以也就机缘巧合地回到了家乡。”罗嘉宇解释。

欣赏完山楂花,罗嘉宇走进办公楼,跟一位年轻女孩打了个招呼。女孩叫郑爱琴,是东源绿地美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惠州人,之前一直在惠州工作,后由陈伟雄引荐到了公司,由此开启了她在嶂下村的“驻村生活”。

作为一个地道的城里人,郑爱琴在微信朋友圈里半开玩笑地自称“村姑”:“我本科学的是外语专业,但一直对农业很感兴趣,感觉大自然很奇妙。我对于中国现在的食品安全不放心,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有良心的‘农民’。”

在嶂下,绿地美采取创新的合作模式,即“公司+村委+村民”:村民以土地入股,占有公司30%的股份,收益之后可以分红——即使在公司盈利之前,每亩地也可以获得每年500块的保底收入。“目前企业在农村发展,大多数采用租赁模式,但是这种形式并不利于长远的发展,也让村民心里没有归属感。我们希望通过一种长期的合作关系,让公司和村民同时受益。” 郑爱琴说。

除了通过土地入股获得受益,绿地美公司也吸收了当地的富余劳动力。“农业种植有季节性的影响,在固定的长工以外,我们忙时也会招一些临时工,最多的时候有四五十人,每个月的工资是2350块,年底还发奖金。”郑爱琴介绍。

在地处山区的嶂下村,大规模的机械化作业基本不可能实现。与此同时,越来越高的劳动力成本成为企业肩上的重担。“年轻人很少愿意留下来,更不愿意从事农业。”郑爱琴介绍。

嶂下村共有村民3000多人,目前留在村中的只有600多人。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小孩。正在地里操作一台挖掘机的廖远聪是个例外。

廖远聪一度也在外打工,2014年回到嶂下村。“当初出去也是跟着大家一起,现在觉得农业很有发展,我自己也愿意做,能够回到家里照顾家人也很方便。”廖远聪说。回村后,廖远聪学习了一些机械操作技巧,对他来说,这些技能更实用。

和廖远聪一样,郑爱琴一直坚信农业是朝阳产业,但作为参与其中的一员,她自觉困难不小:“真正开始着手去做以后,我才体会到,想要把一个农业项目长期良性地运转下去是很难的。农业本身的利润并不高,回报期也很长,真正能让企业受益的并不多。”

郑爱琴期待政府可以给企业更加具体的指导和帮扶。“我之前在外资企业上班,针对工业领域有很多的培训指导,但在农业领域很少有,我希望政府可以在技术上更好地指导企业。比如说,土壤酸碱性检测的仪器,国外往往是免费提供给农民使用的,但我们现在只能去请一些专家来指导。”

扶贫“精准到人”

离廖远聪不远的田间,另外一队人马正在施工。他们是政府部门安排帮助嶂下村兴修水利工程的。

自2013年开始,政府先后投入945万元用于建设嶂下村的道路、水渠、修复坡头以及改建村民活动中心等,嶂下村只是广东省在第二轮扶贫开发项目中帮扶的2571个贫困村之一。

广东省扶贫办的工作人员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道,在广东省第二轮扶贫开发项目中共投入资金202.95亿元,重点投入在贫困村的基础设施、社会保障、土地、农业等领域。

目前,广东省仍有194万的贫困人口。贫困标准是以2015年全省农村居民人均收入的33%(即4000元)为基准设定的,而脱贫成功的标准则是要在2018年,使贫困居民的收入达到全省农村居民人均收入的60%以上。

194万贫困人口,既包含广东省剩下的2277个贫困村,也包括“面上的贫困人口”,即贫困村外的贫困人口。为了确保全部贫困人口都受到关注和帮扶,广东省扶贫办开展了“精准到人”的扶贫工作。“我们对于贫困人口已经建立起一套系统,对所有贫困人口的信息建档立卡并录入系统。之前都是精准到户,现在已经可以精准到人了。”省扶贫办工作人员向时代周报记者解释。

扶贫工作开展的形式主要是驻村工作队实地帮扶。据了解,驻村工作队的成员主要来自于省直属单位、珠三角地区的行政事业单位以及各地市的行政单位。“在接下来的第三轮扶贫工作中,我们还会在镇上甚至县上设立工作小组,从而更好地解决面上的贫困人口的问题。”

“中国内地最富的地方在广东,最穷的地方也在广东。”珠三角地区的繁荣与粤东西北地区的相对落后,让广东省在扶贫时制定了珠三角地区与粤东西北地区“点对点帮扶”的策略。

“除了江门、肇庆和惠州三个仍有贫困人口的城市外,其他珠三角城市分别对应两个城市进行帮扶。比如,广州帮扶梅州和清远,深圳帮扶河源和汕尾等。当然我们也会进行适当的调整。如果发现哪里的扶贫难度比较大,可能就会安排一个经济实力比较强的市去帮扶。” 省扶贫办工作人员说。

该工作人员同时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目前广东省委、省政府正在制定关于第三轮扶贫开发工作的文件。“省政府的方案出台以后,卫生厅、交通厅、教育厅、人社厅等16个部门也要出台相应的方案,一同形成‘1+16’的文件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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