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金稳市：新模式盖过淡马锡

2015-09-22 02:55:31

来源: 时代周报

低调的汇金公司，甚至在网络上都难以找到其办公电话。

时代周报记者汪喆发自北京

坐落于北京东二环边上的中央汇金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汇金公司”），与位于西二环金融街上的中国证券金融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证金公司”），近乎对称地分散在北京城的东西两侧。这两家公司在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以“救市国家队”的名义活跃在公众视线中。

7月初，汇金公司在官网发布公告称“中央汇金公司已于近期在二级市场买入交易行开放式指数基金（ETF），并将继续相关市场操作”，以此为信号，汇金公司作为“救市国家队”的一员正式投入到A股保卫战中。8月中旬，证金公司向汇金公司转让部分上市公司股份。

“目前来看，汇金公司在救市中担任的更像是‘准平准基金’的角色。”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9月6日，汇金公司在中国货币网公告称，于9月11日发行2015年度第一期债券，发行规模不超过300亿元，发行对象为全国银行间债券市场交易资格的成员。这是继2010年发行两期中长期债券后，汇金公司时隔五年再次发布债券，债券募集资金将用于偿还到期债券本金。

与此同时，汇金公司还发布了2014年度审计报告。审计报告显示，截至2014年12月31日，汇金公司资产总额为31888.12亿元，同比增长20.20%。因为在救市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汇金公司的审计报告发布会受到外界的高度关注。

自2003年成立以来，从职能定位到运行机制，汇金公司一直备受关注。时至今日，围绕这家与国资委同期成立的国有独资公司的争论依旧不断。一度被视为“淡马锡模式”在国内的落地主体的汇金公司，管理的“婆婆”由起初的央行转为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中投公司”），领导层也几经更迭，如今，“淡马锡模式”渐行渐远，属于自己的“汇金模式”仍旧在不停的探索中。

低调的汇金公司，甚至在网络上都难以找到其办公电话。时代周报记者先后致电原汇金公司总经理谢平、独立董事吴晓灵等汇金公司前任、现任管理层，但对方均拒绝采访。此后，时代周报记者以邮件形式将相关问题发送至汇金公司公开邮箱，截至发稿前，仍未收到回复。

值得一提的是，现为全国人大常委、财经委副主任委员、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院长的吴晓灵，在履职央行（吴曾担任央行副行长、国家外管局局长）期间，曾参与了汇金公司的筹备工作，并在随后担任汇金公司的独立董事。

不过，9月17日，吴晓灵的秘书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吴晓灵目前已经不再担任汇金公司的独董，且离任已有一段时间，但其并未透露吴离任原因。

从“淡马锡模式”到“汇金模式”

9月中旬，时代周报记者来到位于北京市朝阳门北大街时，与被汇金公司一纸发行债券的公告搅热的资本市场截然不同，汇金公司办公所在的新保利大厦封闭而宁静。

未事先预约不予接待、不许上楼的规定，将外界对汇金公司的好奇心挡在了大厦外面。但从今年救市以来的行动和市场反应，仍然可以看得出汇金公司对资本市场举足轻重的作用。

时代周报记者通过实地探访发现，汇金公司如今的办公地点位于新保利大厦16层，与中投公司的办公地点为同一栋楼。根据国务院要求，中投公司持有中央汇金公司股权，它的办公场所为新保利大厦的8、25层，以及15-19层。

此前，汇金公司的办公地点曾经有过一次搬迁。在2003年成立之初，汇金公司的第一任总经理由时任央行金融稳定局局长谢平兼任。当时汇金公司的办公地点位于北京市西城区金融街23号平安大厦7楼，与国家外汇管理局储备司以及国家外汇管理局中央业务中心在同一栋大楼，而平安大厦与中国证监会隔街相望。

2003年12月，由国务院批准，汇金公司成立，官方资料中对其职能的描述是“代表国家行使对重点金融企业的出资人的权利和义务，保证国家注资的安全并获得合理的投资回报”。

所谓的“淡马锡模式”，出自于新加坡国有控股公司淡马锡成功的运作经验。淡马锡属新加坡财政部全资拥有，按民间法人身份注册。其特点及成功之处在于，虽然拥有政府企业的身份，却完全遵循商业化的独立和市场运作规则，既不享有政府的任何优惠政策，政府也不干预其投资和经营活动。

从成立背景来看，汇金公司的确与淡马锡有诸多相似之处。2007年，财政部发行特别国债，从央行购买汇金公司的全部股权，并将上述股权作为对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中投公司”）出资的一部分，注入中投公司，汇金公司成为中投公司的全资子公司。

但从公司的具体运作来看，汇金公司跟淡马锡却有着比较明显的差别。淡马锡在成立之初，虽然由政府选拔官员参与公司运作，但此后即过渡到独立的董事会管理制度。汇金公司的重要股东职责由国务院行使，公司董事会、监事会成员由国务院任命，对国务院负责，带有较为明显的政府主导的色彩。

“汇金成立之初可能有走淡马锡模式的想法，但是现在来看已经渐行渐远了。”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教授应展宇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汇金公司本来是扮演着维持银行体系稳固的角色，近年来，国有四大行承担的角色越来越重要，在经济体制和背景不同的情况下，汇金和淡马锡模式也渐行渐远了。”应展宇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中国的情况也决定了汇金不可能像淡马锡那样，那么大笔的资金完全自由支配。”

时代周报记者发现，在新一轮的国企改革中，与“淡马锡模式”相对应的是，汇金公司所代表的“汇金模式”被越来越多的人谈论。在今年5月份，汇金公司副总经理张宏安的一次公开场合中表态，所谓“汇金模式”，其实就是走市场化道路，是被改革逼出来的：“汇金站在政府与市场的接合部，希望政府的干预信号到汇金为止，然后，汇金用市场的方式把政府的期望转达。”

张宏安表示，汇金公司搭建了注资改制平台、资本投资运营平台和股权管理平台，在股权管理平台中，汇金创造了派出董事制度，没有对控股企业发过红头文件，都是通过公司治理的渠道来行使职权。

不过，亦有业内人士认为，从成立之初到现在，汇金公司一直未摆脱“金融国资委”的角色。从管理层的构成来看，不论是董事长丁学东、副董事长李剑阁还是独立董事吴晓灵、金莲淑，均出自政府系统。丁学东本人同时还兼任中投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中金公司董事兼董事长。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汇金公司官网上公布的“公司章程（摘要）”，公司设董事会，成员不少于5人。但时代周报记者发现，目前汇金公司的官网上董事却只有丁学东、李剑阁、吴晓灵和金莲淑4人。

而正如上文所述，据吴晓灵的秘书透露，吴目前已经不再担任汇金公司的独董。“吴主任已经不担任汇金公司的独董了，有一段时间了。”吴晓灵的秘书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但其并未透露离任原因。时代周报记者在邮件中向汇金公司求证此事，对方至今尚未回复，而汇金公司官网上，吴晓灵仍然位列独立董事之列。

发债：不一定跟救市有关联

今年6月，A股遭遇滑铁卢，“股灾”来袭，随后以证金公司、汇金公司为代表的国家队入市，开始为期三个多月的股市保卫战。

7月5日，汇金公司在官网上公告称，已于近期在二级市场买入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并将继续相关市场操作。次日，汇金公司公告增持后的首个交易日，上证指数高开低走微盘涨2%守住3700点。

8月中旬，在经过一个多月齐头并进的救市后，证金公司向汇金公司受让部分上市公司股票。随后，多家上市公司披露汇金公司的持股情况，银行、保险等金融机构仍然是汇金公司持股的重点。

经过在二级市场的增持以及受让，汇金公司持有中国银行A股股份约占该行A股股本的90.28%；持有工商银行A股股份约占其A股股本的46.26%；持有农业银行A股股份1312.6亿股，约占农行A股股本的44.64%、总股本的40.41%；持有建设银行A股股份约占该行A股股份的7.22%。

除了四大行，光大银行、新华保险等其他金融机构，浙富控股、东旭光电、苏大维格、安诺其、汇冠股份、同花顺、长信科技等上市公司股东中均有汇金公司的身影。

根据媒体报道，在本轮救市之前，一直专注于银行、保险等金融机构投资的汇金公司，曾于2008年9月、2009年10月、2011年10月、2012年10月以及2013年6月，先后五次公告在二级上市增持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农业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中国光大银行、新华人寿保险等上市公司股份，并在2013年6月首次在二级市场买入ETF。

作为财力雄厚的国有独资公司，汇金公司的增持动作大多都取得了有效的成果。2008年9月，汇金公司在二级市场开始增持，彼时增持的是银行股。汇金公司在一年内累计购入三大航近5亿股A股，在其增持期间，上证指数上涨69.9％。

2008年，是迄今为止汇金公司参与的增持行动中成效最明显的一次。随后的四次增持中，2009年、2012年上证指数有小幅上涨，2011年及2013年的上涨指数均持续下降。

2013年6月，汇金公司第五次增持国有商业银行，与此前不同的是，在四大行的基础上，汇金公司还将光大银行和新华保险纳入增持范围，此外还首次申购了ETF。

在外界看来，从职能和历史数据上看，或许汇金公司才是根正苗红的救市机构。9月11日，汇金公司时隔五年再度发行债券，不少人猜测此举是为救市补充弹药。

根据公告，汇金公司此次发布的债券包括3、5、10年期三个品种，招标发行价分别为130亿元、130亿元和40亿元。公告显示，汇金公司此次发债计划的债券联席主承销商包括国家开发银行、中信证券、申万宏源证券、中国农业银行、中国国际金融股份有限公司。其中，国家开发银行担任债券牵头承销商，共计48家银行、券商机构担任本次债券承销商成员。

“此次发债并不一定跟救市有关联，但是会引起市场的猜想是肯定的，从资金上来说，这次的300亿元增加了它的资金量这个是没问题的。”英大证券研究所所长李大霄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公开资料显示，2010年8月24日和9月16日，汇金公司曾分两期发行了规模为540亿元和550亿元的中长期债券，用于对中国进出口银行、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两家政策性金融机构注资和参与中国工商银行、中国银行和中国建设银行3家银行再融资。当时，汇金公司称发债规模不超过1875亿元，不过最终汇金公司未用足该额度。

家底超3万亿元：占全国金融业总资产半壁江山

在公布债券发行计划的同时，汇金公司也对外公布了2014年的审计报告。汇金公司曾经神秘感十足的家底也随着审计报告的公布被翻了个底朝天。

根据审计报告显示，截至2014年12月31日，汇金公司资产总额为31888.12亿元，较2013年底增长20.20%。从总资产构成来看，汇金公司90%以上的资产总额主要由对参控股机构的长期股权投资构成。截至2014年12月31日，长期股权投资为29930.89亿元，占资产总额的93.86%。

在营收和盈利方面，2014年度汇金公司营业总收入为5100.63亿元，同比增长12.34%，净利润4978.95亿元，同比增长10.61%。与总资产的比例构成成正比，2014年汇金公司的长期股权投资收益为4877.20亿元，占营业总收入的95.62%。

报告显示，截至去年底，汇金公司的负债总额为1612.28亿元，资产负债率为5.06%。负债主要由应付股利、应付债券和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组成。其中，应付股利为暂未上缴母公司中投公司的利润，应付债券和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为2010年已发行的1090亿元汇金债券本金及当年计提尚未支付的利息。

事实上，自2008年以来，汇金公司均有对外公布审计报告。根据审计报告显示，2008年底，汇金公司的资产总额为12990.27亿元，5年的时间，汇金公司的总资产翻了近2.5倍。

根据汇金公司的审计报告显示，其收入绝大多数来源于长期股权投资。根据汇金公司官方网站信息显示，其目前持有19家公司的股份。其中银行系6家，包括国家开发银行、工商银行、农业银行、建设银行、光大银行以及中国银行；投资管理系的公司6家，分别是银河金控、建投中信资管、建银投资、光大集团、光大实业和国泰君安资管；保险系3家，包括出口信用保险、新华人寿和中国再保险；4家证券系公司，中金公司、申银万国、中信建投以及中国中投。

在19家参股控股的公司中，汇金公司对建银投资、中国中投以及光大实业为100%控股。在过去的多次增持中，汇金公司在二级市场的增持对象也主要以旗下参股、控股的公司为主。

汇金公司的利润主要就来自于其投资的这19家公司，2014年度，汇金公司持股的银行系公司中，工商银行的净利润为2762.86亿元；农业银行的净利润为1795.10亿元；中国银行的净利润为1771.98亿元；中国建设银行的净利润为2282.47亿元。仅四大行的净利润之和就超过万亿。

家底厚实、资金实力雄厚，在外界看来，这是证金公司在救市两个月之后将部分股份受让给汇金公司的主要原因之一。证监会在宣布受让决定时表示，此举有利于更好发挥证金公司稳定市场作用，也有利于更好恢复市场功能，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为股市长期稳定健康发展创造条件。

根据汇金公司在国家工商总局的登记资料显示，汇金公司的注册资本为8282.09亿元，而证金公司的注册资本为1000亿元，前者注册资本是后者的8.28倍。而证金公司的主营业务是融资融券，属于中介机构。与国资委同一时期成立的汇金公司，其主要职能是对国有重点金融企业进行股权投资。其资产规模占据了全国金融业资产总规模的半壁江山。

“银行业存量资产占金融业资产的90%以上，其中五大国有银行占银行业总资产43%，这意味着五大国有银行的总资产占到全社会金融资产的40%左右。”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聂日明撰文指出，财政部与汇金公司两者，以绝对的优势控制了工农中建四大国有银行和国家开发银行，以第一大股东控制了交行和光大。“这意味着，中国金融资产中超过50%是由财政部和汇金公司联合控制的。”

“仅国有四大行占据的比重就很大了，因此在市场波动的时候，四大行的股价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可以向市场传达出信心的，因此才有了汇金公司在二级市场的增持。”应展宇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当然，四大行的利润也是相当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