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杰：希腊把欧元区玩坏了

2015-02-03 09:57:02

来源: 时代周报

孙兴杰

自2009年希腊债务危机引发欧元危机以来，希腊这个欧元区的小国就经常处于危机的风暴眼上，2010年5月希腊差点让欧元处于崩溃之中，2012年的大选梅开二度才产生新政府，而2015年提前举行的大选让极左政党上台，并成功组阁。左翼政党联盟领导人齐普拉斯成功组阁，准备要与三驾马车重新谈判，如果能够免掉希腊的部分债务就最好不过了。此举让默克尔大动肝火，明确警告不要试图赖掉债务，连比较同情希腊的法国也警告不要让其他国家的纳税人为希腊的债务买单。但是欧元区并没有实现政治联合，希腊政府还是要为选民服务的，如果希腊决定退出欧元区，那默克尔也没有办法。对默克尔来说，这一次，狼真的来了，欧元面临的政治考验也来了。

齐普拉斯的大胜，在某种程度上是欧元的失败征兆，一个反欧元的政党在选举中成为黑马，足见希腊选民对现在的经济现状已经难以忍受。反欧元的不仅是希腊选民，还有德国的纳税人，德国人不愿意再为希腊的债务危机买单了，2013年德国大选期间，反欧元的政党虽然临时拼凑起来，但是还是获得了不少选票。如果希腊不再起风浪，那德国人的厌恶情绪可能会慢慢缓和下来，若希腊新政府拒绝履约，或者在援助问题上态度强硬，无疑会激起德国人的不满。德国不仅是欧洲央行的柱石，也是希腊最主要的债权人，如果希腊不能履约，那德国纳税人的钱岂不是打了水漂。虽是同一货币区，但是账还是要算清。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就明确表态债务见面几乎不可能，德国财政部官员直接宣布减债谈判不在计划内。

对齐普拉斯来说，债务减免是可以实现的政绩，因为希腊根本没有能力偿还这些债务，总额超过3300亿欧元的债务，是希腊头上难以摆脱的大山。而希腊与三驾马车（欧盟、IMF和欧洲央行）在2010年达成的援助协议也过于苛刻，三驾马车向希腊提供援助，但希腊需要推动改革，也就是要勒紧腰带过日子，四年过去了，希腊经济在好转吗？从数字来看，经济在恢复活力，但是对普通民众来说，这几年过得太苦了，尤其是年轻人的失业率居高不下。另外，国有资产的私有化也触动了民族情感，比雷埃夫斯港历史悠久，在希腊的历史中具有特殊意义。新政府上台之后，对这一港口的私有化也有不同的主张。在民粹情绪的发酵下，欠债还钱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了，与其让希腊在债务的泥潭中挣扎，不如减免债务，实施增长战略，希腊经济复苏了，对欧元区也是好事。这就是希腊新政府要求减免债务的理由。

债务减免与否已经上升到政治的高度，无论减免与否都会激发反欧元的情绪。如果稍微回顾一下欧元的历史，就会发现，政治难题一直伴随欧元左右，甚至可以说，欧元有政治博弈的基因。众所周知，欧元虽然是欧洲一体化的产物，但却是德国马克和德意志央行的继承者。欧元的信用基础来自于马克，欧洲央行也是德意志央行的模仿者。而德国之所以愿意牺牲马克而接受欧元，主要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德国前总理施密特与强硬的德意志央行交涉的时候强调，欧洲货币体系是防止德国在欧洲的腹地被隔绝的战略措施之一，德国需要西方，需要融入北约。后来，科尔为了实现两德统一而抛弃了马克，因为法国担心欧洲会出现一个马克圈，新独立的中东欧国家会加入其中。从欧元的诞生来看，政治因素就扮演了助产士的角色，现在德国与希腊的角力，也是这种逻辑的延伸。

在欧元流通之前也签发了“准生证”，也就是《稳定与增长公约》，对各成员国的赤字率和债务率都有规定，公约由欧盟委员会负责监督和执行，若有国家违反规定，欧盟委员会将向欧洲经济和财政事务理事会提出处理建议。只是建议而已，即便有处罚的规定，谁来执行呢？法国和德国这两个大块头都违反过这一规定，但是不了了之，法不责众，优生优育的标准也就被破坏了。更可怕的是，欧元陷入了公地悲剧，按照货币发行的规律，最先获得货币的人或者国家是受益者，在价格还没有涨起来的时候可以购买商品和服务，希腊就是这样一个受益者，而德国则吃亏了。另外欧洲央行对成员国的债务并没有兜底的义务，2010年希腊债务危机最严重的时候，欧洲央行还是咬牙不管，希腊差点儿被淘汰出局。欧洲央行的底线也不断被修改，2012年7月德拉吉在伦敦的一席话改变了欧洲央行的角色，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会捍卫欧元，购买成员国债务。这一说法，实际违反了欧元区的法律，但是最近欧洲法院裁定德拉吉的政策合法。政治的权衡再一次改变了欧元区的规则。

希腊这次的债务减免要求会不会再次改变欧元区的规则呢？如果可以的话，那三驾马车的救援计划就变成了财政的转移了，欧洲央行的权力会进一步集中，而德国会遭遇到“多数暴政”。默克尔所设想的财政契约是要惩罚那些不守规矩的国家，而希腊要求的公平正义是债务减免。没有财政纪律约束的欧元区将面临着道德风险，公地悲剧会让欧元走向解体，若是德国对欧元失掉了兴趣，那欧元也就时日无多了。经济学家菲利普•巴格斯认为，欧元已经成为国家主义者用来贩卖他们的欧洲政府梦的最后武器。主权债务危机的发展，关系到欧元的生死存亡。然而，欧元的终结，并不意味着欧洲或者欧洲梦的终结；死去的，只是国家主义版本的欧洲梦而已。

作者系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