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新的烦恼

2014-10-28 05:03:25

来源: 时代周报

时代周报记者王媛发自广州

“潲水油”这枚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令今年中秋佳节的食品行业惊变失色。9月初，台湾知名油品供应商强冠企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强冠” ）被曝低价购入潲水油，制成近800吨的“全统香猪油”，并销售给多达千家下游企业用以生产食品。

随后，味全食品工业股份有限公司主动通报称，旗下品牌包括猪肉酥、肉酱、肉松、瓜仔肉等在内的12项加工制品都使用到向强冠公司采购的“香猪油”。据悉，该公司从今年4月份便开始使用黑心油，合计多达15.6吨。

由于康师傅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康师傅” ）在台湾的方便面业务由味全公司全权经营，所以在味全自曝风险后，康师傅方便面随之躺枪。

处在风口浪尖中的康师傅不得不多次发表声明力证自身清白。自9月14日起，康师傅控股有限公司罕见地在5天之内连发三次公告声称，其在台湾地区涉及使用劣质猪油的一款产品，系授权台湾味全使用康师傅商标在台湾制造及销售，“劣质猪油”事件，不涉及康师傅大陆所有方便面产品，其生产之方便面安全无虞。

不过，康师傅的“品牌授权”一说，亦被指是转移焦点的托辞。中投顾问食品行业研究员向健军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康师傅和味全作为食品产业链条上的重要参与者，更是在终端市场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参与者，理应为自身品牌、为市场份额、为社会责任感等保障产品质量，其对上游原材料的购买、对上游原材料商的资质进行严格把关，如今康师傅、味全两大品牌频现食品危机，其在供应链方面的漏洞不言而喻。据时代周报记者了解，康师傅与味全同属顶新国际集团控股（以下简称“顶新集团” ），而很多人或许还不知道，在大陆扎根三、四线的德克士和门店遍布一线城市的family（全家）便利店亦同为顶新国际集团旗下品牌。

然而，近年以来顶新集团可谓流年不利，塑化剂、大统长基黑心油风波接连缠绕，此前的福喜事件，德克士同样躺枪其中。值得注意的是，顶新集团创始人魏氏四兄弟中老四魏应行曾表示，顶新集团要右手打统一、左手打旺旺、右脚踢麦当劳、左脚踢肯德基，头还要忙着对付家乐福量贩店。顶新在事业上的野心可窥一斑。不过，随着事业版图的纵横扩张，在原本多数并不擅长的领域，顶新国际都分身应战，结果却让顶新集团意想不到，旗下各大子公司这两年都逃不脱食品安全危机。

每一次都看似偶然事件，但如果不对食品安全管理以重视，或许不是顶新最后一次身陷食品安全危机。时代周报记者多次试图联系顶新集团方面的人士希望就此采访，但都未果。

康师傅否认原材料管控不严

9月初，台湾警方在台湾南部的屏东和高雄市查获了一批经营劣质油品的地下工厂，这些黑心厂商用回收的潲水油、皮革厂废弃皮脂油等掺混后，制成劣质食用油出售。出人意料的是，台湾知名油品供应商强冠公司以低价购入这种劣质食用油，并制成“全统香猪油”。

相关资料显示，强冠公司成立至今有26年的历史，其设备及技术均达日本先进水平。自1998年就取得ISO9002质量认证，2001年取得ISO9001质量认证，2003年取得食品GMP认证（奶油产品），2007年取得食品GMP认证(调理油炸油产品)。由于强冠在台湾油品界名气不小，不少下游知名厂商都从该公司进口猪油。根据官方统计，强冠公司生产的“全统香猪油”在台湾地区共出货782吨，涉及1200多家企业，台湾老字号味全集团、烘焙业连锁大腕85度C、盛香珍、美心等知名企业悉数中招。

被曝卷入其中的台湾味全则采取主动通报急速灭火。据了解，味全旗下品牌包括猪肉酥、肉酱、肉松、瓜仔肉等12项加工制品都使用了从强冠公司采购的“全统香猪油”。该公司从4月开始，历时近半年，共计使用了15.6吨问题油。专家指出，“潲水油”是一种质量极差、极不卫生的非食用油，其产生的危害，不仅在于其中的黄曲霉素，还在于“多次加热”和“氧化”会让油脂发生化学反应，使有害的反式脂肪酸、饱和脂肪酸持续增加，一旦食用，会破坏白血球和消化道黏膜，引起食物中毒，甚至致癌。

由于康师傅品牌在台湾的方便面业务由味全旗下台湾康师傅部门经营，所以在味全自曝风险后，康师傅方便面随之被卷入潲水油风波。自9月14日起，康师傅罕见地在5日之内连发三次公告声称，其在台湾地区涉及使用劣质猪油的一款产品“精炖葱烧排骨汤面”，系康师傅授权台湾味全使用其商标在台湾制造及销售的，因此“劣质猪油”事件，不涉及康师傅大陆所有方便面产品。

康师傅发言人陈功儒向时代周报记者强调，台湾味全主动采取预防性下架，是为了确保消费者权益不受影响。也因为如此，台湾主管机关基于味全主动通报，目前没有任何裁罚的动作。然而，专注食品安全问题的江苏恒久律师事务所律师刘新武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却认为，虽然康师傅涉案产品是否有问题还未真正确定，但这暴露了其在品牌授权与管理上的漏洞，品牌方对被授权方有监管责任。

陈功儒则向时代周报记者否认了对康师傅在原材料上管控不严的质疑。“台湾味全主动公告的原因很清楚，味全的直接供应商是‘俐豪’，‘俐豪’的供应商是‘晨为’，‘晨为’的供应商才涉及‘强冠’，这样的供应链关系只有通过权威单位的介入以及企业的配合，才有可能第一时间管控食品安全的影响范围。”

频曝危机揭管理漏洞

上世纪80年代末，台湾魏氏四兄弟魏应州、魏应交、魏应充、魏应行抱着1.5亿新台币到大陆试水，靠方便面起家，成立天津顶益国际食品有限公司，继而在广州、杭州、武汉、重庆、西安、沈阳等地设立生产基地，此后“康师傅”品牌遍地开花，在全国形成了一个区域化的产销格局。

康师傅控股有限公司2014年半年报显示，目前，顶新国际集团与三洋食品株式会社持股分别为33.13%。“大董”魏应州为康师傅董事长及总裁。

根据AC尼尔森报告指出，2013年以销售量为基准，康师傅方便面在大陆的市场占有率达到44.1%。

根据味全财报显示，“三董”魏应充任味全董事长，当前，在味全的前十大股东中，“康字头”旗号的康正股份有限公司、康超股份有限公司、康胜投资有限公司、康清股份有限公司、康发投资有限公司五家公司分别持股9.90%、9.86%、7.25%、7.09%、5.89%，合计持股39.99%，而康正、康超、康胜、康清、康发几个公司的董事长均为“二董”魏应交，魏应交个人持股0.02%。根据披露，康清、康发、康胜公司均为顶新集团100%控股。

实际上，作为控股股东同为顶新集团的兄弟品牌，康师傅与味全堪称一对难兄难弟，在过去三年间，频受塑化剂、阪崎肠杆菌、抗忧郁剂等风波困扰。去年11月，据多家媒体报道，台湾大统长基食品公司（以下简称“大统长基” ）被查出多款产品添加铜叶绿素、假冒纯油。铜叶绿素虽是食用色素，但不能添加在食油品内，因为在高温下铜会被单独释放出来，一旦过量就会造成重金属中毒。顶新集团旗下的屏东制油厂被指自2007年起便开始开始向大统长基批购油品，在将近6年半的时间内，共向大统长基买进23万公斤的油品，该制油厂还为味全公司代工21项油品，销售获利超过3000万元新台币。

味全公司董事长魏应充当时为此事公开致歉时表示，为避免重蹈覆辙，将采取“一条龙”的管理，从溯源开始进行管理，就是从原料的采购决定由岛外引进、生产，并将以国际、欧盟最高的标准以及岛内的规定来做产品的管控。言犹在耳，过失又犯。作为老牌知名大企业，为何频涉安全危机？

根据味全公司业绩报告显示，今年1-8月份，味全有6个月份营收出现负增长，2月份业绩下滑11%，而1月份和4月份分别仅录得2%与1%的正增长。

广州名道营销顾问有限公司总经理陈小龙向时代周报记者谈到，台湾味全目前的经营状况并不理想，出于利润压力，在选择供应商方面，容易出现过度追求采购成本降低的情况，因此供应链就容易出问题，原料采购和检验上的监管并不理想。

在陈小龙看来，对于康师傅而言，味全属于关联产业群，又是老牌企业，在生产需求上，产能跟得上，品质又过得去。因此，在台湾地区便选择让味全代工产品。而杜绝黑心油的出现，需从源头控制，否则成本又高，难度又大。食品企业既可以派检验员入驻，也可以聘请第三方专业机构进行检测。像康师傅这样的大企业，爆发安全问题的可能性很小，但很多时候由于成本控制的原因，便会忽略供应链食品的检测。“如果忽略对产品的质量管控，食品安全事件最终会拖累企业，对其品牌以及业绩都会有所伤害。”刘新武向记者表示。

清仓味全全力对抗统一

实际上，“味全”比康师傅诞生更早。成立于1953年的“味全”是台湾地区乳制品第一品牌，主要生产中式调味品、罐头食品、乳品、饮料及冷藏食品。早在1998年，顶新集团便收购了味全15%的股权，康师傅获得经营管理权。1999年，康师傅增持味全股份，持股比高达19.96%。康师傅意图借道味全杀进乳品和果汁饮料市场。

2001年，康师傅从味全母公司味全集团手中再购得味全冷藏业务并在杭州建厂，成立杭州味全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味全” ）。味全成了康师傅拓展大陆乳制品市场的主力。按照康师傅当初的设想，该公司计划借助味全自身品牌运作能力和渠道做大冷藏业务，同时味全也成将为康师傅拓展大陆乳制品事业的主力部队，并于2003年正式将味全优酸乳推向中国市场。

可惜的是，凭借味全为康师傅带来可观收益的计划却出师不利。数据显示，在经营业绩上，由于没有实现双赢效应，味全对于康师傅每年的贡献尚不及康师傅年销售额的1%。资料显示，杭州味全于2006年及2007年分别出现亏损，亏损额为445万元人民币、881万元人民币。2011年，杭州味全生技食品有限公司净利润亏损达18856.6万新台币，北京味全食品有限公司营业亏损为668.2万新台币。

从2008年底起，康师傅便开始减持味全的股票。截至2008年4月份，康师傅所持味全股份高达23.26%。而直到去年6月份，康师傅已向母公司顶新国际以4612万美元的价格，全面“清仓”了剩余5.5%的味全股份。对于康师傅剥离味全股份，康师傅方面此前解释，由于康师傅专门从事在中国生产及分销方便面、饮料及糕饼，侧重点不同于味全。今后公司将专注于发展核心业务，逐步减少对金融资产的投资。

此外，国内市场上，近几年康师傅在方便面和饮料上遭受到来自统一的追击愈加明显。2013年，康师傅营收为109亿元，比2012年的92.12亿增长18.32%，但净利润方面，2013年录得4.94亿元，反而比2012年的6.04亿元下降了18.21%，盈利水平甚至低于2009年的5亿元。财报表示，市场竞争激烈，为巩固康师傅在中国市场的品牌地位和强化销售通路，导致各项行销推广成本上升。业内人士指出，康师傅专注主业是为了更好地与业务模式都非常接近的统一进行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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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克士冲击一线折戟

时代周报记者王媛发自广州

除了经营在食品加工领域遍地开花的康师傅，魏氏兄弟还在餐饮服务及便利店领域表现出了巨大的野心。财报数据显示，目前，顶新集团控股88%的顶巧控股有限公司，在国内经营德克士和康师傅私房牛肉面。顶新集团的全资控股子公司顶全控股有限公司则在国内经营全家便利店。按照顶新的规划，希望德克士在2030年成为大中华区最大的连锁加盟餐饮集团，拥有1万家餐厅。“全家”亦同样欲拼便利店一哥之位。

1996年，顶新集团收购了美国快餐品牌“德客士”，获得其在大陆的经营权，此后更名为“德克士”，并进行重新定位。据了解，最初顶新集团是从一线城市开始经营德克士的，但却在一线城市以惨败收场。1996年，顶新国际投资了5000万美元用于一线城市开店，结果到1999年，亏损了4997万美元，仅剩下2万多美元。

有了这个惨痛经历，德克士选择避开与麦当劳、肯德基等国际品牌在一线城市的正面酣斗，大力深耕二、三线城市，通过“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德克士得以不断发展壮大。

据了解，今年一季度，德克士门店数量同比增长40%，达到2200家，在大陆的市场占有率达到了24.6%。目前，肯德基已在中国大陆500多个城市开设了4600家连锁餐厅，麦当劳则于4月底开了第2000间门店。洋快餐品牌德克士按门店总数位居第二。

德克士“农村包围城市”战略初战告捷之时，顶新集团再次雄心勃勃，德克士自去年起再度瞄准一线市场，大举进发。按照顶新集团的规划，希望在2030年成为大中华区最大的连锁加盟餐饮集团，拥有1万家餐厅。可是突发而至的福喜事件再次让德克士遭受重创。

今年7月份，知名肉类供应商——上海福喜食品有限公司曝出存在大量采用过期变质肉类作为原料的丑闻，德克士作为福喜的客户之一受到波及。尽管在获悉事件之后，德克士主动在全国餐厅内封存下架了上海福喜生产的火腿片，并停止贩售早餐火腿三明治，但福喜风波还是重创了德克士等洋品牌在国内市场的信任度。

探究德克士，可以发现加盟似乎是种魔咒。与麦当劳、肯德基在中国采取的直营店模式不同，在德克士2000家门店中，90%都是加盟店，直营店比例仅有10%。业内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指出，尤其是在乡镇市场，加盟商有可能会降低采购标准，员工的实际操作也可能不够标准规范，由此可能引发的产品品质问题，会直接影响品牌声誉。因此，在中国，加盟的模式如果不解决品质和服务始终一致的问题，就很难真正发展起来。

“作为‘山寨’中的名牌，凭借价格优势，德克士在二、三线市场能够获得喘息的空间，得以快速发展，但到了主要城市，由于其品牌关注度不高，消费者对价格优势又不敏感，德克士未来在一线市场的机会并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