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土”智慧

2014-06-13 10:14:55
来源: 时代在线网
这个夏天和以往任何一个夏天没有不同,但屡次逆袭成功的芒果台,周身散发金灿灿的光芒智慧。

本报记者 黄佟佟 温斯婷 费丽婷
本报特约记者 张自言 吴立湘   发自湖南、北京、广州

顶着山寨版《花样姐姐》的质疑之声,6月13日晚,湖南卫视即将迎来最后一期《花儿与少年》(以下简称“花少”)。

无论是主观决策还是客观结果,《花儿与少年》的本土化,恰恰放大了中国人际关系里“厚黑”和“审丑”的部分—韩国节目里艺人们之所以能享受到旅行的美好,靠的正是国人一向欠缺的素质。

此前,东方卫视已放出消息,将在6月15日晚推出购买了韩国原版版权的“正宗”真人秀《花样爷爷》。关键时刻,许晴与华晨宇的“姐弟恋”绯闻成为引爆节目收视率的最后一枚原子弹—粉丝们一边在网上疯狂转发华晨宇酒后表白的微信,一边忙着擦干净小板凳,只等6月13日晚最后一期节目播出—经“花少”一役,芒果再一次全面获胜:笑得最早,笑到最后。

这个夏天和以往任何一个夏天没有不同,但屡次逆袭成功的芒果台,周身散发金灿灿的光芒智慧。

善将海外真人秀本土化

在芒果台的节目播出表里,不存在“最后”一词。《花儿与少年》结束后,《爸爸去哪儿2》将紧紧跟上—3.12亿元人民币的冠名费,全由擦干净小板凳、准点守候真人秀的铁粉们撑起。

一直以来,有关“花少”的山寨质疑,存在两种说法:一说是湖南卫视和东方卫视几乎同时前往韩国TVN购买《花样爷爷》的节目版权,最终被东方卫视抢了先;二说是湖南卫视完全有能力有机会购买正版版权,但观摩完节目后,芒果台专业人士认为“节目制作粗糙,且不适合中国本土观众的收视习惯”,于是回来自己攒了个“花少”。

“花少”总导演廖珂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并未对是否山寨《花样姐姐》做出任何回应,但他表示,“花少”的确是“我们自己研发的”。

至于如何想到展现“穷游”真人秀,廖珂说:“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题材。旅行尤其是出国旅行这个题材,放在15年前,可能就是不接地气的,但是现在可以了。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出国旅行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国民生计、国民心理都有了充足的准备,整个社会对这个事情的认知度和话题讨论度都比较高,而市场上又没有一档这样的节目,所以当然可以做。”

而让7位明星集体“穷游”,也在廖珂的“本土化”考虑之中:“其实这是一直想做的,就是讲述大家的集体生活。现在很多人都是整天拿着手机玩很多游戏、很多APP,人与人之间越来越缺少交流,交流意识都减弱了。为什么经济发展、家庭富裕之后,会有那么多社交性的APP应用出来?其实就是大家心里还是希望待在一起,彼此有个交流。‘花少’当初就是这么想的:如果大家整天都待在一起会怎么样?其实也挺好的吧!”

自2003年芒果台首开“超级女生”真人秀之风始,至今11年,各大卫视争做大小真人秀,基本模式都一样:先去海外购买版权,再回来搞深加工。而如何让海外真人秀接上中国地气,成了芒果台如今制作真人秀时主要考量的因素之一。

相比韩版《花样姐姐》“4+1”的人物设置,中国本土“花少”成了“5+2”的7人同行。从穷游团的成员组成来看,《花样爷爷》和《花样姐姐》分别选取了四位殿堂级男艺人(平均年龄在75岁以上)和四位个性极强的资深女艺人(平均年龄近50岁),“花少”中的5个姐姐涵盖了从60岁到20岁的每个年龄层,同时“挑夫”的角色一分为二,分给了导游张翰和会计华晨宇。

对于最后“五个姐姐+两个弟弟”的定位,廖珂认为“这7个人基本代表了一个微缩的社会生态圈—你能想到的大众的社会关系,基本上都有了”。在人员的具体选择上,廖珂向时代周报记者介绍说,主要出于三个方面的考虑:

“首先是年龄。湖南卫视的观众主要是年轻人,但年轻人身边也会有各种年龄段的人,比如68岁的奶奶,四五十岁的妈妈。我们希望这个旅行团要涵盖20岁—60岁这个社会成人群体,所以每隔10年就会设置一个年龄代差。然后湖南卫视女性观众比较多,这些核心观众也肯定是我们最关心的。

其次是性格,我们希望他们每个人有不同的成长阅历和性格差异,这个出发点也是基于体现社会人群多元化的考虑。

第三是旅行经历。七人中,基本没有人自己旅行过超过两个国家,只有一两个人曾经自己去旅行过某个城市。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有真实的感受,这无论对他们还是对节目,都更有意义。旅行特别能够把一个人的方方面面反映出来,因为要在外面吃,在外面住,还要选择怎么玩。”

有意思的是,在回忆节目进行人员设置时,廖珂说,大热的电影《泰》也曾给了节目组一些启发,“它讲的就是旅途中一个人会面临的各种各样的问题”。

弘扬“马兰坡”特色文化

芒果一姐谢娜弘扬的马兰坡文化(马栏坡,长沙一地名,湖南广播电视台演播厅所在,由此用“马兰坡”文化指代芒果娱乐特色),说得好听一点,是“接地气”,说得难听一点,是“庸俗、自恋、速成”。

在小资青年聚集的豆瓣上,韩国原版《花样姐姐》获得的评价是:“好几处都哭了,真的见识了女演员们优雅的人生。” 原版节目中,各种各样的大小问题和矛盾层出不穷,人和人之间的交流也并非完全和谐,不过它同时呈现了共同协作的另一面:艺人们在出发前都会提前商量做好规划,要去哪些地方想去哪些地方;挑夫自觉认真做好攻略,以确保团友们想去的景点都能实现;每去到一个景点,摄制组都会通过一定的镜头来展现这个景点的历史、特色和人文故事,同时穿插大家看到这些景观时的感受和想法。

相比之下,《花儿与少年》更像一出极品现形记。

在罗马,姐弟一行七人经历各种迷路之后终于到达科隆纳宫,悲催地发现闭馆时间将至,经争取,对方终于答应“再给半个小时”。而这半个小时展现出来的主要内容竟然是:七人一起重演《罗马假日》电影中“公主握手”的经典桥段。作为一名欧洲文化和建筑的爱好者,看到这里,我果断按下了遥控器上的“off”键—实在太LOW?!

除了对欧洲文化的一无所知,节目中,除了大姐大郑佩佩,本土化明星们还尽情展示了自己的生活低能态:张翰虽有导演重任在身,但一心只想着给自己的外卖食物配双筷子;华晨宇当会计,总是和大部队走散,最后被罢免;凯丽外语没学到点上就哭了;刘涛虽精明能干,但总是不待见许晴的样子。明星们不会生活的缺点在许晴身上终集大成,这位习惯性迟到、爱撒娇、不会做家务的45岁尤物最终选择退出了节目。

微博上有人如此评论“花少”:“好的真人秀的套路就是,先把他们搞黑,然后一个个洗白(除了两个本来就是白的),让看客们欲罢不能。”

业内已有共识:真人秀走红的最关键因素是戏剧冲突。为了在“真实”的帽子下制造极致,各大真人秀穷尽了“编故事”之外的所有手法—当然,有时候,低级的真人秀还是会选择直接编造。

实际上,《花儿与少年》说服艺人参加节目的杀手锏是“度身定制”。于是乎,大喇喇的许晴听说的是要去几个欧洲国家玩,积极上进的刘涛听说的是要展示艺人真实一面—展示得好,有利于提升公众形象。这无疑直接导致了两人在节目中截然不同的状态。在布置好角色性格之后,真人秀里常见的制造戏剧手段还包括:设置困难规则、海量拍摄后用剪辑制造矛盾、配乐和字幕强化故事解读—像狗血电视剧就对了。

这其实正是芒果智慧所擅长的。同样被斥责为脑残的“芒果剧”一般就为两类观众服务:

一种是年轻女孩,给她们看玛丽苏故事,从《丑女无敌》到于正剧再到最近的《加油爱人》,都属此类;一种是中老龄女性观众,看不完的贤妻斗小三和如何征服婆婆,如《回家的诱惑》和《贤妻》。

客观来说,全中国的电视产品都是一种德性:《中国达人秀》里的祖宗八代都身世凄惨,《中国好声音》里的空洞梦想泛滥成灾,《非诚勿扰》里的相亲标准骇人听闻,而这之所以成为“芒果智慧”的一种,不过是因为做得登峰造极。

但廖珂不承认这是节目有意设计的结果,他一再强调:“完全没有!整个节目只设计了以下几点:1.整个行程总共多少天;2.大的地点(两个国家六大地区);3.像普通人一样旅行,有一定的经费限制,没有助理;4.有导游和会计的职责分配以及轮值导游。”

抓住沉默的90后

“花少”中,华晨宇代表90后一代。行事头脑迷糊,人群中常常孤独,表现出落落寡合的性格特质—某位90后深表理解:这种状态,我感同身受。

低龄观众一直是芒果台预设的核心受众群之一,这在综艺节目中表现尤甚。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和《快乐大本营》同期走红的,还有一档北京有线台的《欢乐总动员》。电视综艺节目刚刚兴起时,两者都邀请明星嘉宾做游戏,人气惊人—后者在北京请嘉宾的优势还更大些。但《欢乐总动员》很快被时代淘汰,《快乐大本营》却成为中国电视行业的奇迹。眼下,一个25岁到30岁的观众会对《快乐大本营》有“嘉宾越来越非主流”的印象,但这可能是一种错觉,因为他们自己痴迷《快乐大本营》时,也是未成年的“中二病患者”。只能说,《快乐大本营》一直在坚守讨好越来越年轻的一代。

早年《快乐大本营》中,周杰伦出道,何炅站在他身边说,“这是台湾一位新晋歌手,不太爱说话”;现在,何炅站在2000年出生的TFBOYS身边说,“这是现在很红的一个少年组合”。多亏热门话题榜上那些总是看不懂的关键词,成年人开始知道,孩子和家庭妇女一直活在自己不了解的偶像世界里。从韩国组合到国内没有建树的小艺人,被芒果认可的偶像是主流媒体眼里的是“low咖”,但粉丝们就是会为他们送上真金白银。

从EXO到TFBOYS,当下流行的是五官精致、没有攻击性的少年,“硬汉”早就没有市场了。电视剧里总在谈恋爱,不要别的桥段,只要渲染“真爱至上”的灰姑娘梦想就够了—所有这些90后的审美取向,在湖南卫视的各项节目里都有充分体现。

这种文化图景实则可以衍生到其他产业。正如每年作家富豪榜上排名靠前的,不是郭敬明这样售卖青春文学的人,就是郑渊洁、杨红樱这样的儿童文学作家。

作家张鸣曾开玩笑式地抱怨,自己的中年男性读者们总是在读盗版,而郭敬明的读者们却一直在兢兢业业地买纸书。

懂行的、有话语权的人并不一定总在消费,挣钱靠的还是“沉默的大多数”。

在尊重用户上,湖南卫视是所有企业的榜样,不仅全方位满足受众需求,紧跟潮流,甚至很早就做到了“自黑”。“芒果台”最初是个因吐槽产生的称谓,但被官方欣然接受,并启用这个名字做起了“金芒果粉丝节”。

面对复杂,坚持通俗

公知对“民智”的争论总在想象大众,而评判民智水准最好的依据其实就是电视里正在售卖什么。只要有足够积累,看上去“非主流”的文化反攻主流轻而易举。周杰伦从中学生歌手变成大众偶像,凤凰传奇从广场舞专用变成国民神曲,路径通幽,惊人相似。

在批评湖南卫视内容“弱智”“低龄化”的同时,很少有人注意到,智慧的芒果文化背后其实是电视湘军勇敢果决的改革决心。1989年,欧阳常林代表湖南电视台和琼瑶合作。这种合作让湖南台发现了内地电视制作理念与其他国家的不同,欧阳常林早有总结:“我们最大的问题还是体制。如果要把它做起来,面临两大问题,第一,资源是不是可以整合;第二,经营者也就是管理层的利益,是不是可以紧紧地捆在一起。”

芒果一直在试图捋顺体制。继任者魏文彬为制造竞争,成立湖南经视;2009年,湖南卫视与盛大、淘宝合作,和青海卫视联合输出节目,天娱还曾传言要独立上市(虽然最终放弃)。到目前为止,湖南卫视依然是体制理得最顺、分配制度最合理、最偏向基层员工的。

吊诡的局面是,一方面电视行业内容被斥责为反智;另一方面,这种反智又恰恰是市场开放、媒体教化功能被弱化的结果,某些时候,反智还有可能是因为某种无法言说的禁锢—无法做出理想状态的深夜谈话,就只能做安全的偶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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