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补充:高考加分:制度“瘦身”之弊

2014-05-29 04:05:38
来源: 时代周报
这一轮以高考加分项目改革为重点的高考新政,虽然在努力朝着公平迈进,但尚停留在针对现状的漏洞和不足修修补补的阶段。

令狐补充

一年一度的高考在即,广大考生和家长格外关切的高考政策,照例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据媒体报道,自去年下半年迄今为止,已经有31个省市自治区出台了“高考新政”,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长期以来饱受诟病的高考加分政策,在各地新政中都有不同程度的“瘦身”:过往一些享有加分特权的项目,或缩减,或降分,或取消保送资格;而有13个地方“瘦身”后的加分则因包含“思想品德和见义勇为”项目,而引起了热议。

高考加分政策,本来立意明确,是为了弥补现有招生机制中的不足,基于仅通过试卷分数难以全面准确评判考生能力这一事实而采取的辅助措施,并且已经实行多年。但就目前的实际情况看,加分之举不仅效果不彰,而且弊端凸显。高考加分,对于考生、家长,乃至学校和社会,均堪称事关重大,它不仅影响到考生的命运前途,而且与社会公平正义密切相关;然而,由于制度性的缺陷,特别是监督和约束机制不足,高考加分项目在许多地方,都难以抵挡权力、金钱以及关系的侵蚀,存在着徇私舞弊的行为,沦为权贵和关系户的特权,深陷腐败泥沼。另一方面,高考加分措施,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被滥用,一些地方高考加分项目竟然高达192项,以至于臃肿浮夸,乱象丛生,完全违背了制定高考加分政策的初衷。

因此,高考新政针对高考加分项目的“瘦身”,无疑是一个显著的进步;正如有评论所指出的,高考加分越瘦身,高考公平越丰满。但是,从根本上看,要消除高考加分过程中的权力和金钱寻租的乱象,杜绝其中的不公平,仅靠“瘦身”是不够的,只有将高考加分的权力,从目前的地方教育行政部门和中学,移交至招生的高校,并且建立一个更为完善透明的监督和约束机制—在此基础上,高考才能更快更好地实现。其中的原理十分浅显,这应该是高校去行政化有机的一环,是高校自主招生权力的正当回归。换言之,从教育规律出发,在高考分数之外,针对考生特长的综合素质判断权,应该由招生高校主导。地方教育行政部门和考生所在学校为此所负的责任,理当仅限于为高校招生提供考生学业和成长情况的资料和建议上。

由此还可见,高考新政之新,如果仅以高考加分项目“瘦身”为主要看点,则其新只是堵漏补缺之新,而非彻底变革之新。这说明,包括高考制度在内的教育体制改革,还有待进一步深化,陈旧并日渐僵化的高考招生机制才能实现从内到外焕然一新。而一些地方的高考新政更令人感到费解和遗憾的是,在减少和放弃权力,通过加分项目“瘦身”取得进步的同时,却扩张了学生思想品德方面在高考加分项目中的权重。坦率而言,这一做法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退步,是基础教育行政在高考这一环节不肯轻易放弃手中权力的标志。公众和舆论针对“品德加分”的质疑,特别是考生家长所担忧的,在这一加分项目上如何衡量思想品德的高低,从而达到公平的追问,均暴露了高考加分项目的问题所在,显示高考新政策在制定过程中,对上存在着阻力,在针对权力滥用关上一道门的同时,也打开了一扇窗,为权力上下其手留了余地。

实事求是地看,过去要求学生要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教育方针,即使在今天也并未过时,只不过是将当时的字眼替换为了博雅教育、提高综合素质之类的时髦词汇而已。但不能否认的是,时移世易,在中小学,当年的政治课已经被思想品德课所替代,既是事实,也是教育观念顺时应势的结果。另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则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针对学生思想道德水平的判断,往往由教师、学校和教育行政部门所主导,可以轻易定性,却十分难以量化,会因为缺乏客观标准而遭到主观操弄,甚至被刻意歪曲。如此一来,教师、学校和教育行政部门针对考生思想品德的判断,未必能体现公平,令考生和家长心悦诚服,倒是为特权开启方便之门—难怪有家长抱怨,高考新政在减少不靠谱的加分项目的同时,也在增强不靠谱,让人失望,甚至得出高考加分还是要“拼爹”的消极结论。有一位中学教师撰文直言,真正优秀的学生,不一定得到肯定和推荐,校方更可能推荐听话的学生。专业人士也指出,行政权力简单制定或者实施品德加分,可能影响一代人的品德养成,其中存在着不可测风险,建议慎重执行。

高考新政在取得进展的同时,教育改革观念缺乏更新,在“见义勇为”这一高考加分项目上就有明显的体现。在中小学生多数属于未成年、主要任务是学习知识、全社会都有责任保障他们健康安全成长的前提之下,鼓励并奖励见义勇为,就需要对见义勇为作更为明确的说明和界定,根据不同年龄段的学生的认知水平和体能大小,具体细致地指出何为“义”,何为“勇”,哪些“义”见了可以“勇”为,如何确保自己的安全,或者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奋不顾身等。唯有如此,才能避免因鼓励和奖励见义勇为而误导学生,将学生置于危险境地的风险,避免突破社会伦理的底线,因道德癖好而亵渎教育的本义。从这一点,还不难看到,这一轮以高考加分项目改革为重点的高考新政,虽然在努力朝着公平迈进,但尚停留在针对现状的漏洞和不足修修补补的阶段,观念的僵化仍有待激活,机制的陈旧仍需要革新,包括高考制度在内的教育体制改革,依然任重而道远。

(作者系媒体从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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