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曹妃甸涅槃

2019-08-15 11:04:19
来源: 时代周报
曹妃甸,这个一度是中国最大的经济单体,河北经济第一增长极上的皇冠,未及豆蔻,即遭遇了招商之难、地方债缠身的困扰。

当曹妃甸在2009年完成基建后,中国经济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箭头下行,而此时的曹妃甸正试图以首钢为龙头,大肆进行产业招商。但全球经济的上一个增速已去。

5年后,和天津一样,曹妃甸的“自贸区”审批在今年第一个月也遭遇延期。被外界定义为天津滨海新区的挑战者—曹妃甸获得了一个加快赶制自贸区规划的“暂停”。

重新回到“擂台”,曹妃甸正从地方债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但要从经济下行的泥潭中尽快脱身,曹妃甸需要的不止是华丽转身。目前,全国超过10个省份竞相申报自贸区,在天津、广东等地面前,作为投资累计超过3000亿的曹妃甸不能再充当“打酱油”的角色。

在急需大型项目做支撑的背后,还在磨合期的曹妃甸,试图通过循环经济、提升产业结构,在起步阶段开始转型。


本报记者 张蕊 黎广 实习生 刘雅奥楠 发自河北唐山

曹妃甸,这个一度是中国最大的经济单体,河北经济第一增长极上的皇冠,未及豆蔻,即遭遇了招商之难、地方债缠身的困扰。

2003年初,以修建通岛公路为标志,曹妃甸拉开了填海造地的序幕。似乎在一夜之间,曹妃甸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2005年,上世纪60年代以来最大的一次工业迁徙,由首钢落户曹妃甸写下生动注脚。

2007年,唐海县一家房地产商打出了广告语:“宁可错过深圳,但绝不可错过唐海。”或许开发商没有想到,这句广告词在2012年成为了历史。这一年7月,国务院批准同意撤销唐海县,设立唐山市曹妃甸区,下辖3个镇、10个农场、2个养殖场。

在过去的近十年里,习近平、李克强等60多位党和国家领导人先后到曹妃甸视察指导工作。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视察曹妃甸时,指出要把唐山和曹妃甸建成东北亚区域合作的窗口、环渤海新型工业化基地、首都经济圈重要支点。

曹妃甸在艰辛探索中终于找到出口。

2014年2月底,曹妃甸自贸区规划方案上报国务院。

首钢搬迁;浩大的工业迁徙

截至2014年3月,距离张新国第一次坐上从北京通往曹妃甸的班车,开始“周日上岛、周五回京”的双城生活已经过去快6年的时间了。

在这六年里,张新国每周只能回一次家。但他所在的首都钢铁厂面积超过30平方公里,有全世界屈指可数的高炉,甚至有25万吨巨轮码头,厂区还设置了红绿灯。

工厂所在的曹妃甸也扩大到近2000平方公里,面积相当于两个香港、三个新加坡。

从2006年3月起,这片土地已经被列入国家“十一五”发展规划项目。

按照曹妃甸方面的说法,开发建设曹妃甸是党中央、国务院做出的重大战略决策。自2003年曹妃甸全面启动建设以来,党中央、国务院和河北省委、省政府都高度重视曹妃甸的开发建设。目标是要把曹妃甸建成东北亚区域合作的窗口、环渤海新型工业化基地、首都经济圈重要支点。

支点之一便是承接了北京的首都钢铁厂(以下简称“首钢”)。

2005年2月18日,国家发改委做出关于首钢搬迁至河北唐山曹妃甸岛的批复。对于承载这座有着86年历史、鼎盛时期拥有26万员工、财政贡献占到了北京市的1/4、钢产量全国第一并一度超过1000万吨的钢厂,对于曹妃甸来说,无疑是至宝。

而首钢的搬迁也是从上世纪60年代以来中国最大规模的一次工业迁移。当它决定从距天安门17公里的石景山区搬到曹妃甸的消息传出时,很多人都很意外。因为那时候,曹妃甸还只是个4平方公里不到的小岛。

首钢京唐钢铁联合有限责任公司制造部副部长刘建华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说,2004年,首钢开始在曹妃甸着手造地。同年底,首钢为此专门成立了造地公司,就是为首钢的搬迁做准备,“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做了大量的地质、水文方面的工作,吹沙造地的条件完全具备。” 刘建华说。

2005年10月,首钢决定落户曹妃甸不到一年的时间,曹妃甸被列为国家第一批发展循环经济试点产业园区。这恰好与当时首钢建设的初衷一致,“循环经济这是我们从建厂初期的理念。”刘建华说,从京唐公司最初的产业建设来说,当时就设计了三个功能:一是完成钢铁产品的生产;二是完成能源转化;三要有经济循环。

现在,首钢不但用电、用水都可以自给自足,还能做到基本不向外排放废气废水,这不能不说是循环经济带来的最大好处。

2007年3月,首钢一期工程开工建设。

2014年3月,曹妃甸发改局副局长昌军告诉时代周报记者,目前首钢一期970万吨的工程已经开始生产了,“主导产业已经起来了。包括钢铁的深加工以及一些匹配的项目都起步,并且有了一定的规模。”

现在曹妃甸有三条循环经济产业链条—钢铁、石油化工、海水冷却和火电循环。“做得最好的是钢铁。”昌军如是评价。

奶水不足 造血转型

但钢铁的支撑力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大。

2007年中旬,曹妃甸工业区管理委员会曾在北京召开专家咨询会,商议曹妃甸未来十年的产业发展框架和招商导向计划。

尽管在此以前,港口物流、钢铁、化工、装备制造已经被国家发改委列为其重点发展的四大主体产业。也就是说,曹妃甸从诞生的时候起,就在国家生产力布局中占有重要地位。

但在这个会议上,中国人民大学区域经济与城市管理研究所的孙久文教授坦言,作为中国北方的一个重化工聚集区,曹妃甸和京津产业转移无法分开。而“曹妃甸提上国家开发日程,其直接原因就是首钢的搬迁”。

首钢的落户给了曹妃甸足够的底气和信心,但似乎并未给该地带来好运。

2009年,中国经济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下,掉头下行,而正计划大举产业招商的曹妃甸刚结束完历时9年的基建,投入累计超过2000亿元。

因此在过去的5年里,还处在婴幼期的曹妃甸,遭遇了奶水不足。

负面能量集中出现在2013年。根据河北银监局的统计,截至2013年末,河北省到期的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贷款本息708.9亿元(不含省外金融机构利息),其中唐山市就占到105.73亿元。

对此,唐山一名股份制银行人士曾向媒体表示:“这100多亿里面,估计有相当部分是曹妃甸的,这个河北经济增长极上的皇冠不但背负了巨额债务,并且陷入了建设资金紧张的被动局面。”

此外,有媒体引用以为曹妃甸投资资本市场部人士称,曹妃甸投资的负债率已接近7成,曹妃甸投资负债额大约为618.8亿元。

彼时,曹妃甸区已累计实施亿元以上项目352个,总投资5611.2亿元,其中在建项目217个,总投资2831.1亿元。而唐山市多名商界、学界人士称,由于缺乏公开的统计数据,曹妃甸真实的债务规模,银行不得而知。

这是曹妃甸发展史上的一个大考。

2008年1月25日,国务院正式批准的《曹妃甸循环经济示范区产业发展总体规划》中,到2010年,曹妃甸投资规模达到1500亿元。其最终目标是25年内,建设成为立足京津冀、服务“三北”、面向世界的国家级临港产业循环经济示范区。现实与规划的差距,让曹妃甸不得不考虑转型。

其一是解决债务的问题。根据公开资料显示,曹妃甸的地方财政收入除了税收外,土地出让、资产收入和政策资金支持都将成为曹妃甸的重要资金来源。 因此,从分年度资金收支测算情况看,到2016年曹妃甸工业区可实现资金收支平衡并步入良性循环。从这一点看,资金并非曹妃甸急需解决的问题。

但让自身尽快产生“造血”功能,曹妃甸需要钢铁以外的力量。

2012年7月,曹妃甸区经国务院批准设立。为此,今年两会前,曹妃甸区委书记在一次报告中称,作为首批国家级循环经济示范区,曹妃甸的项目都必须经过层层筛选:与循环经济产业链相抵触的项目不要,高排放、高污染的项目不要。

三个不要,助力了曹妃甸的心态转变。

煤、煤化工、即使是传统的石化工业,要想在曹妃甸建厂的话,设备和技术都必须要满足国家对本行业的规划和先进标准的要求。

而另一方面,处理与滨海新区的产业关系,也相关曹妃甸未来的发展。

实际上,曹妃甸与38海里之遥的天津滨海新区其依托的资源港口、石油化工等项目极为雷同,产业交叉相撞实际上无法避免。

一位曹妃甸区接近政府的向时代周报表示,更多时候,曹妃甸与天津则是心照不宣、私下较劲儿。

此前,一位唐山市官员曾向媒体表示,曹妃甸并非败于政策和败于形势,而是败于天津。

但在昌军看来,部分项目没有落户曹妃甸,政策仍是隐性约束力。以中石化项目为例,其千万吨级炼化项目数年没有建成,“这就受制于审批周期太长,”何况,重大产业国家层面都要统筹布局,一般从规划到确定,差不多需要2-3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昌军说,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这个项目已经到了环评阶段,环评结束就可以正式启动了。

但曹妃甸的机会并不在此。目前,天津滨海新区着力发展高端制造业和金融业,一旦产业成熟,曹妃甸的机会就来了。

曹妃甸的致命诱惑

2007年,胡彦第一次来到曹妃甸的时候,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就是那条最先修好的通岛路,也叫一号公路。“开车的时候,两边都是海,还不时有大车,整个路上都让人心惊胆战的。”

但就是这样,胡彦说自己看好曹妃甸的发展,大学毕业后,放弃了留校的机会,选择来到曹妃甸工作,到现在已经快7年了。

曹妃甸的开发建设获得了国家及河北省一系列政策支持。2011年河北沿海发展规划获批,并被纳入“十二五”规划。同年,河北省第八次党代会提出了举全省之力打造曹妃甸新区重要经济增长极的战略部署。

胡彦现在的身份是曹妃甸招商局招商三处的处长,在这些年里,对于曹妃甸的变化,胡彦最大的感受就是,路多了,路宽了;人多了,楼多了;大车少了,小车多了。

至于企业为什么选择曹妃甸,昌军说,企业一般会从成本、市场等综合角度的来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地方。“土地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企业用地能够完全满足是任何一个开发区都给予不了的优惠政策。

据昌军介绍,一家山东的企业在经过多方面考察后,最终选择了曹妃甸,现在一期已经开工,二期正在建设,未来还要建三期。

之所以最终选择了曹妃甸,就是因为企业发现,曹妃甸能给的东西,别的地方给不了,“用地、运输都是决定性的条件。”可以预见的是,曹妃甸的港口建设处于一个上升期,未来5亿吨的吞吐,对企业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诱惑。“只要能做大,用地上,曹妃甸也一定可以满足。”

昌军坦承,曹妃甸工业园区的招商,相关的政策对企业来说虽然有一定的吸引力,但并不占主导位置,他说,土地对于园区和企业的发展是很关键的,如果一个企业想在内陆发展,那么拿到大面积土地可能会比较困难,但在曹妃甸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我可以满足你的规模化发展,批量的用地也可以保证供应。”昌军在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

每天下班后,胡彦都会从曹妃甸工业区驱车几十公里回到位于唐海老县城的家里,“现在回家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我每天都可以尝试不同的路。”胡彦觉得这是自己的游戏,其实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应出,曹妃甸正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

截至2013年,曹妃甸各项投资接近4000亿。2014年,包括装备、高新技术等一批新开工的项目有40项,其中新投资的项目大概350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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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妃甸的光荣与梦想

本报记者 张蕊 发自河北曹妃甸

甸,古义指郊外。

相传唐太宗东征时,一随行的曹姓的妃子安葬于此,故建曹妃殿以纪念。后因与甸同音,遂称之为曹妃甸。

之于唐山的曹妃甸,字面上与水无关,但却与水共生。千百年来,除了滦河水从这里缓缓流入渤海,但曹妃甸并没有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就连唐山本地人对“曹妃甸”也知之甚少。

自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我国海洋地貌与沉积学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王颖从开始关注这个地方,经过多年的观察和研究,提出了建深水港口的设想。1992年,河北省牵头开始了专题研究。

1954年出生的王钟敏是见证这个小沙岛涅槃成世界级亿吨大港的开拓者。谈起当年建港,已近花甲之年的王钟敏心情仍有些激动。

2003年,王钟敏被董事会任命为常务副总经理兼矿石码头建设现场副总指挥。他的任务是要在一个较为模糊的规划下,制定出清晰的施工计划,一边配合有关部门开展前期工作,一边按照尚未成型的规划,边实施边修订。

2004年2月的一个清晨,王钟敏带着十几个人乘坐渔船从滦南县咀东码头驶往曹妃甸,经过3个小时的航行,王钟敏和同事们终于到达了“曹妃甸岛”。登上陆地,王钟敏才发现,所谓的“小岛”不过是落潮时不足1平方公里的浅滩。涨潮时面积不足两个足球场大,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迎接他们的只有咸丰年间,法本和尚修建的那座灯塔。

2004年10月7日,曹妃甸矿石码头工程成功打下第一根桩。2005年12月16日,25万吨级矿石码头正式开港通航。17万吨和21万吨两艘外籍巨轮同时停靠在曹妃甸码头。

“港口停靠第一条设备船的时候,岛上所有单位的都坐在那里,在场的所有人都鼓掌。”这是王钟敏最深刻的记忆。

资料显示,曹妃甸港区自2004年4月开始建设,经过9年时间,已建成煤炭、矿石、原油、散杂货、多用途等生产性泊位共计47个,长度12664米,设计通过能力27371万吨。截至2010年6月,曹妃甸新区已累计完成投资2380亿元。港区2012年完成货物吞吐量19456万吨, 2013年上半年完成11958万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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