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举：舆论“说一寸”与监管的“干一尺”

2014-03-20 04:28:35

来源: 时代周报

改革三十年，改革与创新已经成为政治图腾。但创新味着利益的增量，技术会成为传统既得利益的手术刀，这个时候，既得利益者的反扑往往就会以管制的面目出现。

刘远举

2014年3月14日，网上风传央行紧急暂停支付宝、腾讯的虚拟信用卡产品，同时还叫停条码（二维码）支付等面对面支付服务。这一消息随即得到官方确认，中国人民银行表示，此类支付业务和产品存在风险隐患与现行支付业务规则有一定冲突，安全性有待完善，需对其安全性和合规性全面评估，进一步完善相关制度、确保风险可控，所以，需暂时叫停。

央行发布消息的当天上午，又有媒体爆出央行已向第三方支付企业下发了《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和《手机支付业务发展指导意见》的征求意见稿。其中最核心的内容，也是“杀伤力”最大的内容，是对个人支付账户的转账、消费额度设限。

在转账方面，根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获得的一份《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所显示：“个人支付账户转账单笔金额不得超过1000元，同一客户所有支付账户转账年累计金额不得超过1万元。”这项规定的意义，阿里小微理财事业部相关人士已经对记者说得非常明白了：“如若最终管理办法如此，那么这就意味着，互联网金融产品的宝宝类产品累计申购不能超过1万元了。”

也许，现在很多人并不购买互联网金融产品，但仍然逃不过该管理办法的影响。管理办法与消费者关系最大的，莫过于消费方面的规定：“个人支付账户单笔消费金额不得超过5000元，同一个人客户所有支付账户消费月累计金额不得超过1万元。超过限额的，应通过客户的银行账户办理。”

重要的是，支付乃所有商业模式的根基，二维码、条码支付，支付宝、腾讯与中信银行即将要推出的网络信用卡夭折，会深刻地影响到现在蓬勃发展的O2O模式。阿里、腾讯重金投下的众多线下支付场景也面临极大的不确定性，比如嘀嘀、快的打车软件，再如大众点评的支付。创新带给消费者的福利也将全部丧失。从这个意义上看，央行的监管可谓对互联网金融乃至O2O模式，成功地进行了一次偷袭式的釜底抽薪。

往前回溯，就会发现，央行最初并未如此严厉。2012年1月份，央行也出过关于《支付机构互联网支付业务管理办法》的征求意见稿。但当时央行的态度要宽松很多。

讽刺的是，几乎与央行出台这些政策的同时，在此次两会的记者会上，李克强总理还用：“干一寸胜过说一尺”，“开了弓哪还有回头箭？”来形容改革决心，转眼之间，正处于迅速发展中的虚拟信用卡、条码、二维码支付却被生生地叫停，而网络支付的管制，不但不是“没有回头箭”，而是走上回头路。可见，还在市场规律中间的“干一寸”，已屈服于“说一尺”。

回望改革三十年，改革与创新已经成为政治图腾。但创新味着利益的增量，技术会成为传统既得利益的手术刀，这个时候，既得利益者的反扑往往就会以管制的面目出现。

另一方面，在创新这一政治目标的蓝图下，经济不断地发展，此时老百姓和企业，都会有更大的发言权。而此时，经济的发展将不可避免地牵扯到政治权利。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苛刻的监管，也面临不少压力，有时候，在舆论与各方的游说之下甚至会不了了之。所以，先搞突然袭击，做成既成事实，或许就成为了一种策略。

这就导致了不管是从腾讯、阿里的回应，还是资本市场的反应，都表现出支付问题并未成为社会热点。这也就意味着这一管理办法，也未经过各方的协商与研讨。

然而在强大的行政体系监管下，反应最快的仍是资本市场。受此影响，相关股价一度跌停。

无疑，承受股价下跌代价最大的将是老百姓。这将让我反思，如果政策公开酝酿、讨论，那么政策是否出台，以及出台什么样的政策的不确定性就会增大，而资本市场中的投资者就能有更长时间来判断、推测未来政策走向，有时间去冒险，消化利益，规避风险，分摊损失，也就消除了资本市场上内幕交易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金融、支付问题，涉及老百姓的资金安全，当然需要慎重，但是慎重不等于突然“袭击”。相关规定涉及多方利益，有老旧的既得利益者，有新兴的创新者，还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到底应该如何监管、如何发展，不但应该有相关专业人士的讨论，更应有舆论的参与。所谓慎重，就一定应是一个各方讨论的过程，只有经过了充分的论证与讨论，相应的措施才可能全面、充分。在这个过程中，大多数人始终是与创新、改革站在一边的，从这个意义上看，总理的“干一寸”与舆论的“说一寸”是相得益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