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米亚半岛：或许是更大的火药桶

2014-03-03 17:25:59

来源: 时代周报

相比于基辅、哈尔科夫等地，黑海之滨的克里米亚半岛作为战略要地和俄罗斯黑海舰队的基地，可能变成一个更大的火药桶，克里米亚是乌克兰复杂历史的一个缩影。

本报记者张子宇实习生汪刘

相对烈火熊熊的独立广场，乌克兰首都基辅数百公里以外的克里米亚半岛如一湾静水。

但平静之下，一如基辅，暗流汹涌。

相比于基辅、哈尔科夫等地，黑海之滨的克里米亚半岛作为战略要地和俄罗斯黑海舰队的基地，可能变成一个更大的火药桶。

克里米亚是乌克兰复杂历史的一个缩影，这里的历史、民族构成、地缘政治遗产等都让当地及周边国家的领导人殚精竭虑。

俄罗斯的“飞地”？

在政治上，克里米亚与亲西方的利沃夫、基辅等地有着截然不同的氛围。当地不但是俄罗斯黑海舰队的基地，整体氛围上也非常亲俄。

如果回顾克里米亚的历史，多少有点讽刺，因为早年这里简直是一个反俄基地。15世纪蒙古族的鞑靼人在这里建立起克里米亚汗国，其长期威胁莫斯科，与俄罗斯人交战，并且还以掠夺白人为奴作为主要经济来源。

但随着俄罗斯的强大，1783年俄罗斯通过俄土战争吞并克里米亚半岛。一直到1954年以前，这里受俄罗斯管辖。在1954年2月，为纪念乌克兰与俄罗斯合并300周年，以赫鲁晓夫为首的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通过决议，将克里米亚半岛作为“恒久友谊的象征”划归乌克兰管辖。1991年苏联解体时，克里米亚以自治共和国的身份加入乌克兰，并得到了国际社会的承认。

这多少有些奇怪的领土变更，成为俄乌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社科院研究员顾志红曾写道，俄罗斯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俄前议会曾于1992年5月21日单方面通过关于废除1954年2月决议的决定，1993年5月9日又通过关于收回克里米亚的重要海军基地城市塞瓦斯托波尔市的法令。乌克兰总统、议会和政府均指责俄议会的做法是干涉乌的内政；一再重申克里米亚是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虽然俄方不便公开向乌克兰提出领土要求，但也不愿放弃对克里米亚的控制权。

尽管克里米亚的主权问题暂无争议，但是在这块土地上，亲俄力量占据着社会主流，在人口构成上俄罗斯族占58%，乌克兰族只有24%。克里米亚与乌克兰的同床异梦，在很多地方都体现无遗。根据乌克兰宪法，乌克兰语是唯一的官方语言，也是乌克兰政府唯一的语言。但克里米亚政府的工作语言主要还是使用俄语。比起其他地区，教育和政府事务领域对乌克兰语的推广一直不太成功。另一种被广泛使用的语言是克里米亚鞑靼语。当地人口普查中提到，77%的克里米亚居民以俄语为母语，11.4%为克里米亚鞑靼语，仅有10.1%为乌克兰语。

1995年3月，乌克兰中央为加强对克里米亚的控制，防止“发生原苏联很多动乱地区出现的情况”，先后废除克里来亚宪法和撤销克里米亚总统设置，并下令将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政府置于乌克兰中央政府的直接领导之下。

尴尬的黑海舰队

由于克里米亚半岛属于乌克兰，俄罗斯黑海舰队的问题立刻突显了出来。苏联解体后，由于地位不明，曾经为苏联三大海军舰队之一的黑海舰队仍悬挂苏联海军军旗。1992年，俄乌两国在雅尔塔达成协议，将黑海舰队变成俄乌联合舰队，由两国共同指挥。1995年，两国正式决定将舰队一分为二。因舰队多数舰只年久失修，乌克兰只接收18.3%的舰只，其余部分折价售给俄罗斯。

虽然完成了舰只的分割，但双方在塞瓦斯托波尔基地租用问题上分歧严重。俄方要求长期租赁并单独使用该基地，重新组建俄罗斯黑海舰队，但遭乌方拒绝。

经过一系列博弈，俄罗斯做了一定的妥协，如放弃单独使用基地和俄乌联合舰队的想法。根据1997年俄乌双方达成的协议，俄罗斯保留10 个舰队人员驻地中的3个：塞瓦斯托波尔、费奥多西亚湾和临时的尼古拉耶夫；海军航空兵保留了6 个主要机场中的2 个：近卫村和卡恰及 7 个备降机场中的2 个；岸基部队保留了5 个驻地中的1 个：塞瓦斯托波尔市。租约到2017年，俄罗斯每年要向乌克兰支付9800万美金。

但是这些年俄罗斯始终面临在2017年后失去基地的威胁，这里不光有军港，还有穆卡切沃的导弹袭击雷达预警系统。这一系统探测距离向西达450 公里，覆盖欧洲和大西洋；向南2000公里，覆盖土耳其、沙特阿拉伯、以色列和伊朗的一部分。正是塞瓦斯托波尔的预警站在两伊战争中发现了飞毛腿导弹的数次发射以及以色列导弹的一次发射。如果俄罗斯失去这些“眼睛”，反击和启用反导防御系统就会损失很多时间。

俄罗斯是否会失去塞瓦斯托波尔等黑海基地，取决于乌克兰国内的政治形势，在亲西方领导人尤先科担任总统期间，双方博弈渐呈激烈化。如果是亲俄的政治家担任总统，那么合约到期后续约或者采取新的手段延续俄黑海舰队在克里米亚半岛的存在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说，正如在俄乌两国的博弈中，天然气往往成为俄方的武器一样，克里米亚半岛的海军基地就成为乌克兰的王牌。在2005-2006年俄罗斯和乌克兰天然气争议中乌克兰曾经考虑提高黑海舰队租金。2008年时，尤先科为了制衡俄罗斯，曾提出2009年1月1日起，要把黑舰基地的年租金从9800万美元提高到25亿美元。

亚努科维奇上台后，俄乌关系又转好，2010年梅德韦杰夫和亚努科维奇在传统亲俄的乌东部城市哈尔科夫举行会谈，双方签署协议，俄罗斯同意在原合同价格基础上降价约30%向乌克兰出售天然气，而乌克兰同意在2017年后把俄罗斯黑海舰队在乌境内驻扎的期限延长25年，并且在该期限届满后双方有权选择是否再延长5年。这个协议曾在乌克兰国内引发巨大争议，然后随着现在亚努科维奇的倒台，这件事难免在未来产生悬念。

乌克兰国内形势多变，俄罗斯对失去克里米亚半岛基地的长期预案就是正在黑海沿岸的新罗西斯克市修建海军基地。虽然这是一个替补，但是毕竟从地理环境来说，远远不能和塞瓦斯等地相比。

于是多年来，对俄罗斯来说，克里米亚脱离乌克兰独立出来甚至重归俄罗斯，是一个不能明言的想法，双方也围绕此事展开一系列明争暗斗。

普京执政以来，乌克兰的政权也经历几次更替。在亲西方的尤先科执政时期，克里米亚问题曾一度紧张起来。梅德韦杰夫曾发表过涉及克里米亚地位的讲话，俄罗斯在克里米亚的领事馆曾多次向当地的俄裔居民发放俄罗斯护照，这些都曾引起乌克兰的强烈不满。

2006年，克里米亚当地议会曾表决通过一项决定，宣布半岛为非北约领土，禁止北约部队在该地区居留。这明显是和时任乌克兰总统尤先科的亲西方政策唱反调。

“普京重新开启了一个似乎在1991年就得到解决的议题，当时叶利钦在俄罗斯白宫门前劝退了坦克。叶利钦决定，俄罗斯联邦的边境线应该遵循苏联加盟共和国的边境。这使得克里米亚成为乌克兰的一部分，而奥塞梯和阿布哈兹则归属了格鲁吉亚。普京奉行的原则旨在恢复莫斯科对于邻国国内俄罗斯族民众的主权。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大俄罗斯。”英国《金融时报》曾就此评论。

克里米亚危机潜伏

目前乌克兰国内局势动荡，亲欧派上台在即之时，克里米亚的局势也开始随之波澜频频。2月19日，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最高委员会主席团呼吁亚努科维奇采取紧急措施恢复基辅的秩序，并强调国内已开始内战。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最高委员会主席弗拉基米尔·康斯坦丁诺夫通报俄罗斯国家杜马议员，“如果乌克兰合法政权发生更迭，克里米亚将考虑脱离乌克兰独立”。

在亚努科维奇被议会撤销职务后，当地亲俄民众于2月23日在俄罗斯黑海舰队驻地、克里米亚东部城市刻赤的列宁雕像前集会。示威者高举俄罗斯的三色旗，要求克里米亚脱离乌克兰。当游行队伍前进到市议会大楼时曾将乌克兰国旗扯下换上俄罗斯国旗，场面一度混乱。

而在军事重镇塞瓦斯托波尔，大约2万名示威者（占该市人口约一成）2月24日高举俄罗斯国旗走上街头，打出“普京是我们的总统”、“回归俄罗斯”等标语，呼吁俄罗斯对克里米亚进行军事干预。甚至有报道称，当地已经有亲俄民兵组织拿起武器开始军事训练。

英国《金融时报》还引述俄罗斯匿名高官的话说：“假如乌克兰分裂，将会挑起战争。他们首先就会失去克里米亚，（因为）我们将进驻保卫那儿，一如我们在格鲁吉亚做过的那样。”另外据报道，失势的前总统亚努科维奇也曾一度藏身在克里米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亚努科维奇想重夺首都基辅，克里米亚地区是很好的大本营。这里既有民众基础，还有俄罗斯军队的存在。但是目前局势已成一边倒态势，亚努科维奇目前毫无胜算，俄罗斯也表明不干涉乌克兰内政。所以短期内克里米亚当地的亲俄力量需要面对一个亲西方的中央政权。

另一方面，克里米亚虽然亲俄派占据主导，但也有反俄势力。克里米亚鞑靼人领袖斯梅什科斥责康斯坦丁诺夫的言论“显然威胁乌克兰领土完整”、等同“叛国”。

克里米亚鞑靼人就是当年克里米亚汗国建立者的后裔，他们的祖先曾为奥斯曼土耳其与沙皇作战，而且由于在二战时帮助过德国，1944年克里米亚鞑靼人被斯大林政府以“同希特勒占领者相勾结”的罪名集体流放到中亚，大约46%被流放的人死于饥饿或疾病。现在这些克里米亚鞑靼人成批返回克里米亚，他们毫无疑问对俄罗斯没有好感，也使该地区的民族关系更加复杂。

可以想象，和东欧、巴尔干及高加索地区很多地方一样，一旦克里米亚出现脱离乌克兰的举动，这很可能会引发一场血腥内战，甚至导致俄乌两国的战争—假如乌克兰是由亲欧派执政。2008年格鲁吉亚和俄罗斯的战争就是如此，因为一些亲俄的边境地区寻求从当时由亲西方主义者萨卡什维利担任总统的格鲁吉亚独立，双方爆发了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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