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佟佟：超生门，张艺谋为何沉默以对？

2013-12-03 21:37:00

来源: 时代周报

本报评论员黄佟佟

一年以来，张艺谋“超生门”事件持续发酵，传说中张艺谋的子女与妻子的照片与视频不断地见诸媒体。“多生一个张就奖励1000万”的传闻也沸沸扬扬。张艺谋的私生活已经以一种近乎土耳其后宫的荒淫方式呈现在人们面前。

而让人民群众这种想象再度升级的是北京、无锡两地的计生委的沉默和不作为。张艺谋的超生门事件因为当事人与涉事机构默契的沉默而建构出一个颇具中国特色的吊诡场面，媒体用一个整版来向世界提问：“张艺谋去哪儿了？”但没有人来回答这个问题。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象征特权的傲慢呢？在大众看来，一个名人遇到名誉危机而选择闭口不提，无非是因为身后有一张无形的保护伞。

而与此同时，关于张艺谋超生享受的是人权而不是特权的说法也不胫而走，激起更深层次的讨论。知名媒体人王小山在微博上公开支持张艺谋，称虽不喜欢他，但支持张艺谋享有按自己意愿生育的人权。

究竟张艺谋享受的是“特权”还是“人权”呢？为什么他又对这一切采取网络时代人无法想象的沉默不语的方式来应对呢？深入了解一下张艺谋这个人，我们或可找到答案。

他的世界充满恐惧和不信任感

张艺谋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复杂到只有我们这个特殊的时代特殊的国家才会有。通过《张艺谋的作业》这本书，人们知道了张艺谋的过去，他是个“反革命家庭”的子女，也因为此，他对于世界总有一种别别扭扭扭的躲闪。在无数次的采访中，张艺谋总爱提到的一件事，他年轻时爱画画，没有受过什么正规的美术训练，但是大字报、大专栏、美术字他都会弄：“之所以学得特别快，是因为恐惧。”由于自己出身不好，当不上红卫兵，怕被边缘化，于是有意识地练字，画毛主席像，画得特别大、特别鲜艳，然后自己躲在后面听别人的评价。“我学会迅速让自己工具化”，他说。

张艺谋的文学策划周晓枫这样评价他：“张艺谋有逆来顺受的处世习惯：一方面，是年少受挫形成的自我保护心理；另一方面，也是出于懒惰，他怕惹起更大的麻烦处理起来更麻烦，索性能凑合就凑合。张艺谋难以克服自身的迁就和逆来顺受，正是为了反抗这种他自己并不喜欢的顺从。”

当然，用“逆来顺受”来形容张艺谋也可能过于悲情，如果他真的“逆来顺受”，他就不会在风化未开的上世纪80年代悍然与巩俐展开那场婚外恋，甚至可以为此避走香港几年也在所不惜，在他身上，西北汉子的血性与中原儒家的隐忍同时并存着。

与此相比，周晓枫的另一个论断显然更切合张艺谋的实际个性：“他有天才的灵感，也有许多平庸时刻。他主意多，想法上天入地，但同时深受传统束缚而守旧。他出入豪华场面，看起来结交甚广，骨子里却缺乏寒暄的基本技能。他讨厌外在干扰，喜欢自由随性，可又经常勉强和为难自己。尽管风光，但他常常面对难与人言的困境—看上去八面玲珑，实际四面楚歌。”

从与张伟平分手之后张艺谋节节败退的现状来看，张艺谋这些年“四面楚歌”的情况并没有改善。“他没有固定班底，最核心的就那么一两个人，团队都是剧组成立的时候组建的，副导演都是临时招的。”一位多年采访张艺谋的京城记者这么说。

而听说张艺谋生一个孩子奖励1000万这个说法时，一位曾经在张艺谋身边待过多年的朋友大笑起来，“他这些年账户上总共有没有1000万啊我不知道，但现在你要他拿1000万出来他肯定没有，他没钱！”他详细跟时代周报记者算了一笔账，大致透露了一下张艺谋的收入状况。这些年他最大的一笔收入是之前引发争议的铁道部宣传片的天价片酬，张艺谋亲自以发票证实他拿到的仅仅是税后的250万元。由他主导的《印象刘三姐》收益不错，但其实张在这个公司个人所占的股份非常少，“我不能说多少，只能说少到一个可怜的地步，如果不信你可以去查”。奥运总导演那两年是拿的国家发的工资，至于拍电影，众所周知，他与张伟平的分道扬镳的原因就是因为钱，核心原因是自《三枪》之后，张伟平一直号称亏损，“张艺谋就一直没收到过钱”。

张艺谋没有我们想象中有钱，养不起三宫六院，但他当然也并不穷。张艺谋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会来事，但同样也不至于四处交恶，作为一个很早就出大名的人，他只是习惯了对周围的一切保持着警惕与距离，“我跟谁解释？解释完了谁信？而且这种事儿开了头儿就没完没了，根本不能陷进去；有那工夫，还是干正事吧”。

躲到深深地壳中

和许多获得巨大声名的人一样，他对周围的世界充满了恐惧和不信任感，看上去仗义的老朋友可以背后捅他一刀子，合作十几年的朋友结果也是因财失义，这世界上看来并无可以信任的人。替他撰写过自传的方希说：“作为普通人，我们很难理解那种经历过风口浪尖上生活的名人对于世界的恐惧。”或许是这种恐惧导致了张艺谋持续的沉默。近十年以来，媒体基本已经约不到张艺谋的专访，更别提与他直接对话，张艺谋的助理庞小姐这些年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导演没有回应。”

恐惧的张艺谋越来越深地躲进他的壳里。“超生门”之后的沉默，既是出于性格，也是出于底气。事实上，他也确实不必为此说什么，如果那些女人真的存在，一个也好，三个也好，男单身女未婚，你情我愿生孩子，交得起罚款就行。如果是外籍，别说三个，哪怕生十个又有何问题？应该说，从法理上张艺谋已堵住了一切可能出事的漏洞。问题是他在人情上恐怕难以自圆其说，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说话，拖，拖到最后不了了之。

他显然也得到某些默许，但这离特权还稍微有一点远。如果说他真的有特权，他也只是利用这特权为自己多生了几个孩子，这说不上有多么离谱，正如精英们所说想多生几个孩子是天赋人权。

张艺谋不是个坏人，往最狠里说，他就是那种最普通的胆小怕事的中国男人中的一个，“接受是我最大的哲学”—这也许就是在特权的光环下张艺谋的真相。“我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多少次头发丝儿细的可能性抓住了才有了今天”，张艺谋说。在那阴差阳错造成的巨大声名里，他选择做一只沉默而坚挺的老龟，凭尔东南西北风，我且过我的小日子，在那些谁也说不清的灰色地带里，为自己静悄悄地筑了一个多子多福的幸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