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在工作》：头号摄影师工作笔记

2013-06-06 03:31:00

来源: 时代周报

苏珊·桑塔格的同性恋人安妮·莱博维茨似乎认为自己错过了摄影的黄金年代，但她至少还记录了滚石乐队的传奇，还有数不清的一线艺术家、音乐人和影星，某种程度上这本笔记《安妮在工作

特约记者周仰发自上海

第一次听说安妮·莱博维茨（Annie Leibovitz）大概是2009年，那是关于她破产的新闻，后来陆续看了些她在凡尔赛宫拍摄时装大片的现场录像，对于她作为摄影师的架势倒是很有印象，不过，那个阶段我的英雄还是罗伯特·卡帕和戴安·阿勃斯，所以对名人和时尚摄影师安妮不是太买账。至于三年后我会翻译她的工作笔记《安妮在工作》，只能说鬼使神差了。

或许可以说，我对这本书的兴趣，本是冲着可能出现的八卦去的。某次我偶然发现这位安妮竟然是苏珊·桑塔格的同性恋人，没错，就是写《论摄影》的那位桑塔格。记得我读到的那篇文章提到，2004年桑塔格去世后，安妮为她的爱人拍摄了最后的肖像。我本不怎么关心名人的私生活，不过这两位莫名地引起了我的兴趣，大概是一半猎奇一半羡慕吧。作为一个考证癖，我很快就发现在桑塔格的维基百科页面里，“伴侣”一栏确实是安妮的名字。当然，她们在桑塔格生前并没有公开关系。后来在书店里翻了几页安妮另一本作品回顾集《一个摄影师的生活：1990-2005》的前言，开头就是两人去旅行的细节，她写道，“苏珊有着巨大的好奇心，她迫切地需要去经历、去冒险……每当她写完一本书，她都要用旅行犒劳自己。我们总是讨论下一站去哪里。（她生前）最后一个目标是亚马逊雨林，但她没能去到那里。”站在书店里读这些段落，我被她饱含感情的文字迷住了。

（图：美国歌手、诗人派蒂·史密斯。）

因此去年春天，偶然看到出版社在为《安妮在工作》找翻译的消息，就头脑一热毛遂自荐了，试译几段之后这个任务就真的落到我手上了。拿到原版书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关于桑塔格的段落，遗憾的是这本工作笔记中并没有大幅叙述她们的故事，“苏珊”这个章节只有简单内敛的四行字，透露出亲密和伤感。至于在翻译过程中发现安妮在1993年去被围困的萨拉热窝是受了桑塔格的鼓励，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我早已过了轻看时尚摄影的阶段，不过发现这位名人摄影师奔赴种族冲突前线寻找故事，还是不得不来句陈词滥调：我对她刮目相看了。

但这好像不对。现在我们提到安妮·莱博维茨多半立刻想到那些具有奇幻色彩的时装大片、怀孕中的黛米·摩尔那张著名的全裸封面、1980年列侬和小野洋子的最后一张合影。我们总是记得巅峰而忘记开始，但是在这本笔记中，我们可以再追溯十年，回到1970年，她职业摄影师生涯的开端，这个开端是升级为校园暴动的反战活动。所以，萨拉热窝或者卢旺达，并不是拍腻了明星去寻求刺激，而是回头寻找自己的过去。人们早就不再提关于战地摄影师的梦想，但安妮对那段经历的描述点燃了我心里的某个火种。

我不知道安妮是不是风格跨度最广的摄影师，但她绝对是职业生涯最顺畅的摄影师之一，放到现在，有哪个新人能一入行就跟着一线传奇记者去报道总统卸任和火箭发射？这本书的每一页都让我充满嫉妒。她出道的20世纪70年代，已经过了报道摄影的黄金年代，但在电视成为主宰媒体以及各种新技术的冲击到来之前，摄影还有20年可以风光；文化上，爵士、嬉皮、垮掉的一代，这些巨大浪潮趋于平静。安妮似乎认为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期，但她至少还记录了滚石乐队的传奇，还有数不清的一线艺术家、音乐人和影星，某种程度上这本笔记算是一部非正式的美国文化艺术断代史。

（图：1974年，辞职的尼克松总统离开白宫。）

翻译与阅读原版书不同。阅读时理解到差不多就可以了，翻译则没有模棱两可的位置，于是我不得不去查证每一个人名与典故，安妮一笔带过的故事，我常常浏览相关资料就跑题了，她提到的每个艺术家的作品我都要看过，每个音乐人的歌都会听一听，常常发现对那些流行经典的无知让我错过了太多。有次她提到阿瑞莎·富兰克林和马丁·路德·金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在谷歌里把这两个关键词放在一起竟然出现了这位灵歌皇后翻唱的《悲惨世界》曲目《我曾有梦》！反复听了几遍这段变奏了的熟悉的旋律，那个晚上我彻底忘记了手头的工作。

作者系《安妮在工作》一书译者、影像工作者

《安妮在工作》
作者：[美]安妮·莱博维茨
译者：周仰
北京美术摄影出版社
2013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