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马旅游圣地开打 沙巴归属引战火
本报记者 尹鸿伟
美丽的海滩，清澈的海水，潜水的天堂……位于南海之滨的马来西亚沙巴州一直是世人青睐的海滨度假胜地，中国游客的身影也随处可见。不过，这里正在发生一场“沙巴战争”，马来西亚军警努力清除着一批来自近邻菲律宾的武装人员。
“他们自称‘苏禄军’，是苏禄苏丹查玛鲁吉兰的追随者，占据了偏僻的丹道村落。他们称沙巴是苏禄的领土，要求马来西亚政府归还。”沙巴一家华人旅行社经理说，“双方无法就这些问题达成共识，最终在3月1日发生武装冲突，战斗范围也不断扩大。”
从2月初起，苏禄军每次以数人方式，身穿平民服装潜入沙巴，然后换上迷彩军装。3月5日，马来西亚政府从全国各地调到沙巴的众多军警动用了战斗机、装甲车对苏禄军进行了大规模剿灭行动。一直驻守在当地的马来西亚记者表示：“战场浓烟直冲云霄，爆炸声不绝于耳。”新加坡国立教育学院助理教授陆文森说：“沙巴的争端对很多菲律宾人来说并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只是在不同时期发生激化。”
沙巴归属之争
自3月1日起，马来西亚警方不断通过直升机向苏禄军空投传单，我以英文和苏禄文写着“警告，放下武器，投降，投降，投降”。不过，自称是苏禄苏丹的查玛鲁吉兰在菲律宾家中表示，为了争取马来西亚认可苏禄对沙巴的主权，其弟阿比慕丁以及200余名身处沙巴的苏禄军将留守当地，“战至最后一人倒下”。
起先，马来西亚方面希望采取谈判方式劝离苏禄军，但在经过数周对峙后，双方终于在3月1日开火，当天苏禄军有12人死、4人受伤、10人被逮捕，其他处于被包围之中；马来西亚方面有2名警察突击队员死亡，3人受伤。
曾经的苏禄国也就是今天菲律宾的苏禄群岛，包括巴西兰岛、苏禄岛、达维达维岛三个主岛及其他一些小岛。在中国山东省德州市长庄乡北营村有一座著名的“苏禄国东王墓”，建于明永乐十五年（1417年），明代前来中国朝贡的外邦政权很多，包括苏禄国，其首领巴都噶叭答喇朝圣返程时不幸病逝于德州，由永乐皇帝下令营造陵墓安葬。1754年，苏禄国王上表请以苏禄国土地、丁户编入中国版籍，但被清帝乾隆婉言谢绝。
“数百年前沙巴其实就在传统文化语言等各个方面自成一体，居民有从马来西亚来的，也有从菲律宾来的。”陆文森说，“那时候还并不存在所谓的菲律宾和马来西亚国家，所以沙巴不属于任何主权体系。”早在15至16世纪，沙巴为文莱苏丹国的封地。1658年，文莱将沙巴北部和东部的一部分割让给苏禄苏丹，以答谢后者协助弭平文莱苏丹国的一场内战。18至19世纪，英国和西班牙先后介入这些地区，经过一连串的博弈，西班牙拥有了苏禄群岛的主权。陆文森表示，1881年英国殖民者建立了英属北婆罗洲公司，随后从苏禄苏丹那里租了这块地，并将沙巴改名为北婆罗洲。
二战期间，日本军队曾经完全占领了这些地区；二战结束后英国继续统治北婆罗洲，直到1963年8月31日北婆罗洲取得自治；1963年9月16日，恢复名称后的沙巴，与马来亚、砂拉越和新加坡共同组成独立的马来西亚，同时马来西亚当局每年向苏禄苏丹的继承人支付5300令吉（约合1600美元）作为沙巴的租金。但从1962年起，菲律宾开始声索对沙巴的主权，当时苏禄苏丹继承者已授权菲政府代表其谈判。
由于这些特殊的历史原因，沙巴州一直保留着很大的自治权，例如守卫岛内的基本都是海警保安队和当地警察，政府军主要驻守几个外岛。
苏禄军声称，沙巴东部大部分地区是苏禄苏丹国当年租给英国北婆罗洲公司的，可英国在1963年没有把沙巴归还给苏禄，反而把它移交给了马来西亚。陆文森认为：“这对于苏禄苏丹家族来说是不公正的。”
理论上已传至17世的“苏禄苏丹国”一直存在，虽无实权，但在菲律宾南部享有崇高威望。美国人在1898年打败西班牙并占领菲国北部后，分别与菲南各苏丹谈判并签订多项条约，规定美国不进入菲南地区，后者事务自治管理。1946年7月4日，美国宣布给予菲律宾独立，其领土区域就包括南部的苏禄群岛。
苏禄与沙巴的历史关系特殊，虽然沙巴在1963年经过当地居民全民公投已并入马来西亚，菲律宾方面却一直对此结果不予承认，但马来西亚已事实上控制了沙巴，沙巴与砂拉越一起成为东马方面的两个州。长期以来，苏禄和沙巴两地的民众来往非常频繁，因此经济较为发达的沙巴一直存在大量非法移民的问题，主要以菲律宾人为主，也有小部分印尼等国人。一方面是处于菲律宾南部地区的“苏禄王朝”对沙巴念念不忘，另一方面是菲律宾政府对苏禄群岛的实际控制，这使得沙巴必然成为一个政治问题，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冲突缘于马菲政治因素
2012年10月，菲律宾政府宣布已与最大反政府武装“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达成一项框架协议，将在菲国南部创立一个新的政治实体取代现有的“棉兰老穆斯林自治区”，以换取后者结束建立一个独立国家的要求。双方同意在南部建立名为“邦萨摩洛”的新政治实体，其为对菲南部穆斯林及少数族裔居民的统称。
菲律宾政府与“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的谈判长达15年，双方的冲突已造成12万人死亡，并严重制约菲南部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菲律宾总统阿基诺表示，这份协议将确保菲律宾仍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中央政府仍然负责当地的国防、安全、外交、货币政策等专属权力；新的政治实体有望在两年内成立，而“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承诺会逐步解散旗下1.2万武装，最终的和平协议有望在2016年前签署。
其中，一直强调自身存在的苏禄苏丹后裔却认为菲南地区包括了苏禄王朝原来的土地，而“邦萨摩洛”政治实体计划已将苏禄排除在外，因此决定采取行动“索回土地”，这些行动目标便包括沙巴。于是，苏禄苏丹后裔与“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及菲律宾政府三者的关系也显得异常微妙，而马来西亚媒体也对本国政府反应作出了许多猜测。
“苏禄王朝皇家安全部队”从菲律宾南部进入了沙巴地区后，马来西亚沙巴警方立即将其包围，要求限期离开。苏禄苏丹则在菲律宾称，沙巴本来就是苏禄国的土地，马来西亚至今向其缴纳租金，他的追随者只是返回自己的“祖地”。
菲律宾政府一方面要求马政府将最后期限延后，另一方面劝解苏丹后裔主动离开，并表示将调查后者的非法持械行为。苏禄苏丹不仅拒绝撤走其追随者，还向马政府要求提高“租金”，并公开质疑菲律宾政府的立场。马来西亚媒体还报道，沙巴州前首长哈里士建议马政府，给予苏禄苏丹2亿令吉（约6446万美元）赔偿金，作为永久性解决索取沙巴土地方案。
3月1日，马来西亚海警保安队和当地警察向占据拿笃镇村落的苏禄军发动攻击，并要求剩余苏禄军缴械投降。3月2日，在仙本那地区执勤的马警察被埋伏的苏禄军袭击，造成6人死亡，苏禄军也留下两具尸体后逃离，这批苏禄军后来被证实四个月前已分批进入沙巴州多个地区秘密定居。因为担心战事，仙本那当地居民已经几乎全部离城，到斗湖、亚庇、山打根等其他城镇避难。刚从当地回来的一名中国游客称，仍然有苏禄军躲藏在仙本那沿海村落。
因为此事件并没有涉及任何国与国之间的纷争，因此马来西亚认定“属于内部安全问题”，陆军第一军区第三步兵旅总司令利祖安证实：事件是在马来西亚内政部和警方权限范围内，但军方有协助。3月5日，马来西亚对苏禄军展开大规模扫荡行动，多名苏禄军士兵死亡，100余人被捕，马方没有死伤。马国防部长斯里阿末扎希指出，在甘榜丹道展开的歼灭行动，是马军警首次联手进行，以对抗入侵的恐怖分子。
不过，菲律宾方面传来消息称更多苏禄支持者要赴沙巴参战，显然要彻底结束沙巴的“对峙事件”还为时尚早。还有菲律宾网友表示，英国租借香港百年后，把香港归还中国，马来西亚也应将沙巴归还菲律宾。
马政府租廉价航空客机运兵
马来西亚民众对政府的危机处理方式也多有不满，有网友评论：“全世界第一个用警察来打仗的国家就是马来西亚；全世界第一个打一支200多人的烂军队还要拖这样久的也是马来西亚！”3月1日后，马来西亚从全国调正规军队前往，但租用亚洲航空的客机，被马来西亚网友讥讽“军方图便宜”，因为亚洲航空是东南亚著名的廉价航空公司。
在此期间，沙巴的旅游业受到重挫，各种负面消息充斥网络和媒体，许多游客取消或推迟前往沙巴。3月3日，沙巴旅游局总经理艾琳查鲁陆士发出安全公告：“谨此向所有国内外游客与伙伴保证，沙巴一切如常，包括首府亚庇和东海岸所有城镇—古达、山打根、拿笃、仙本那及斗湖。没有任何地区戒严。所有的岛屿都安全开放让游客旅游和住宿。”
沙巴事件发生后，马来西亚首相纳吉多次发表声明，称闯入沙巴的苏禄军只能自首投降，不然将面对马国执法人员所采取的任何行动。首相政治秘书王乃志还表示，苏禄军事件可成为社会教材，提醒国民在安逸生活中须具备忧患意识。
目前，沙巴的局势并未完全平稳。虽然马来西亚政府大量调集军警前往增援，但不少媒体也发现“有不明军队正在从菲律宾赶来支援苏禄军”，有菲律宾媒体甚至认为支持者“来自‘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都是来自棉兰老岛战斗经验丰富的士兵”。
“如果苏禄苏丹不撤军的话，流血事件一定会加剧，地区暴力将升级。但这个冲突能够让菲律宾人更好地认识到关于沙巴的历史主权问题，他们之前并不是很了解沙巴曾经属于菲律宾的历史。”陆文森说，“中国和沙巴在历史上以及在当代都没有主权方面的联系，所以中国不应该介入已经非常复杂的菲马争议。”
沙巴归属争议在被冷落了几十年后被突然释放出来，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也对马来西亚和菲律宾政府形成了巨大的舆论压力。一方面是菲律宾要解决南部长期战乱的问题，另一方面马来西亚政府对菲律宾南部具有重大影响力，又是该地区和平进程的主要调停者，因此相关各方在此轮冲突中都备受考验。
该事件爆发后，菲律宾政府发言人曾经对法新社说：“苏禄军的索土行动是不对的。”而居住在菲律宾的苏禄苏丹查玛鲁吉兰称，发生在沙巴的流血事件只会在菲律宾同意沙巴属于苏禄王国后才会停止。查玛鲁吉兰表示，不解为何菲律宾要偏向马来西亚而不支持他，“为什么不支持我们？我们是菲律宾人，但他们却支持马来西亚”。
“华人是沙巴州最大的非原住民族群，我们与中国无法割断情谊。”沙巴的一家华人旅行社经理说，“中国在东帝汶独立的问题上表现很积极，但对沙巴正在出现的变化似乎兴趣不大。考虑到未来南海地区极有可能发生的主权争执，中国应该对这起冲突事件有所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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