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逃离德黑兰1980

2013-01-11 21:54:17
来源: 时代周报

马欢

2013年的奥斯卡,好莱坞明星本·阿弗莱克自导自演的电影《逃离德黑兰》(Argo)被寄予厚望。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看似不可思议的故事:6名美国外交人员被困伊朗,为了救出他们,中情局的专家们想出一个异想天开的营救计划—用假装拍电影的方式前往营救。

在电影的最后几幕中,那群美国人乔装成为一帮剧组人员,成功混过了三道检查关卡,遭遇了飞机票被取消而后恢复的波折,甚至被革命武装分子飞车追逐……当然,和大部分好莱坞电影一样,有惊无险地,最终,这6人顺利脱险。

事实上,这部颇具好莱坞式英雄情结的电影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整个过程听起来荒谬,但它确实发生过。历史上,中情局的特工们确实以这样的方式营救过被困伊朗的美国人质。电影在北美公映时荣膺票房冠军,随着《逃离德黑兰》的大热,这段真实的历史再度被翻开,勾起一段30多年前的回忆。

伪装成一群好莱坞怪胎

1979年11月4日,一群伊朗革命激进分子冲入位于伊朗首都德黑兰的美国大使馆,使馆内66名外交人员与平民被挟持,整场危机延续了444天。直到1981年1月20日,美国人质才全部获释。其间的1980年,美国政府也宣布同伊朗断交。

电影《逃离德黑兰》说的就是这444天的混乱中的一段插曲,事件发生时,有6名外交人员逃到了加拿大大使肯·泰勒的官邸内。美国和加拿大政府很快就获得了消息,两国政府非常清楚,这6人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一旦被发现,到时不只这6人,加拿大政府也极可能被卷入这场外交风暴中。

6名人员秘密躲藏在加拿大外交官的家中,其间曾设想过无数出逃方案,这些方案的奇妙度媲美著名间谍小说《谍影重重》。然而,受当时的客观条件所限,这6名外交人员的出逃计划只能算是异想天开。

和电影一样,主角在此刻登场了。现实中负责营救行动的主人公,也是一位叫做安东尼奥·门德兹(电影中由本·阿弗莱克饰演)的中情局特工。在电影里,门德兹是美国中情局技术服务部门的主管,他擅长乔装和伪造身份证明,他的任务是在不知不觉中,将这群美国人带离德黑兰。

实际上,在商量行动计划的时候,门德兹和他的智囊团一开始打算通过走私的“黑道”,将人员送出伊朗,他们甚至还研究了亿万富翁罗斯·佩罗在前一年是怎么成功组织突击队进入伊朗,营救两名被困员工的。这位富翁因无法容忍美国政府机构的拖沓和无作为,自己从民间招募了一群美国陆战队的退伍老兵,租用了一艘过时的军用运输机,直接飞抵伊朗德黑兰,组织越狱行动,成功地将两名EDS员工从监狱中营救出来。

不过门德兹最终认为,“利用军事手段”营救人质,“似乎是不可能的”。一年以后“鹰爪行动”的大溃败,恰好证明了他所言非虚。因此,中央情报局的行动负责人决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员偷运出伊朗。

利用“拍摄电影”这个幌子是后来才提出来的,一开始,大家建议伪装成“粮食经济学家”或者是“失业的教师”。当然,无论伪装成哪种身份,美国都需要加拿大的帮助。基于“人道主义”,加拿大同意为大使馆人员提供六本护照,但不允许两名中情局人员护送这些加拿大的证件。但是,他们把中情局的公文和伪装品,用“枕套大小”的外交邮袋,偷偷送进了德黑兰。

经过讨论,中情局带来了比想象中更疯狂的逃离计划:按计划,他们将伪装成一群来自好莱坞、跟政治没有任何牵连的电影人,此行是为了拍摄一部科幻片,前来考察地点的。

“我认为这个方案,有着其他备选方案缺乏的一个特质。它很有趣,我觉得能帮到那6位‘滞留的客人’。我们会带他们穿过德黑兰机场,径直走上商用飞机。他们也许会遭到拦截;他们可能会被问到此行的目的。他们需要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我们会让每个人都足够熟悉好莱坞,装作满口都是一些电影拍摄的行话,”许多年之后,门德兹回忆自己的疯狂行径时表示。

“在想象中能进入到伊朗的所有队伍中,有一群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好莱坞怪胎,在伊朗发生改革运动时去到那里,就为了寻求一处拍摄电影的绝佳场所,这绝不是不可能的。”他在回忆录中说道。


(图:伊朗人质危机经历444天,震惊世界,更导致了一个总统的下台。)

电影内容越天马行空越好

杜撰一部好莱坞电影,听起来很奇妙,但特工们有很多困难要克服。

根据中央情报局的讲述,“黑手党和许多可疑的外国投资者,都因支持好莱坞的制片业而臭名远扬”,好莱坞神秘,不需要追根究底,这里是中情局计划的绝佳场所。

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这些特工们首先得说服中情局的其他人和加拿大人,这是此刻能想到的最好的点子。他们还必须成立专门的拍摄公司,解决拍摄地点问题,自己去寻找合适的剧本。当然,还要亲自打电话给伊朗人,消除他们对拍摄的种种疑虑。最终,营救人员成立了一家专门的电影制片公司,他们给它起名叫做“六号制片公司”,纪念那6名被困在伊朗的来客。

“在洛杉矶设个办公地点。电影公司经常会无端成立和解散,所以从事电影业可以作短期租赁。我们只费了一个小时四处打电话,就找到了我们心目中的场所。刚好,迈克尔·道格拉斯刚刚完成电影《危机》的拍摄工作,我们就拿到他在哥伦比亚电影公司的办公室。”门德兹在回忆录中说。

有了拍摄地点,剧本的选取稍微有点困难。团队成员回忆:“我们需要一个科幻小说类的剧本,具备中东和神秘元素。带有一点伊斯兰教荣耀色彩的就更好。”

一个好莱坞朋友—一位著名的化妆师告诉他们,几个月前他收到了一个剧本。这是一个根据罗杰·泽拉兹尼的获奖科幻小说《光明王》改编的一个剧本,这部电影的前期准备本来已经开始,制片商甚至邀请了著名的漫画家杰克·科比来制作概念图。但由于制片组有成员涉嫌挪用公款被捕而停拍了。

“故事是讲什么的?”门德兹一边看草图一边问。

“谁晓得啊!”另一名成员卡洛韦说,“好像某个关于外星来客降落殖民星球的故事。”

“非常好,”门德兹说,“就是要这些伊朗人搞不懂在说什么。”

“我当时想的是,为了行动成功,电影内容越天马行空越好。如果有人对我们有疑问,那么我们就很容易用概念性的行话,来混淆他们,”门德兹后来回忆说。

“片名叫什么好呢?”门德兹还问道。

“就叫《阿尔戈号》(Argo)”吧。卡洛韦狡黠一笑。

Argo这个词来自于希腊神话,其本意是指“阿尔戈号”。“阿尔戈号”是一条船的名字,由伊阿宋等希腊英雄在雅典娜帮助下建成。众英雄不畏艰险,乘得此船,最终取得金羊毛。

确定好剧本之后,这些特工们还拟定了一些标志和海报,甚至花钱在好莱坞著名的行业类杂志《综艺》和《好莱坞报导》买了全版的广告,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事后,中情局甚至流传着这么一个好笑的段子:“在营救行动的几周后,六号制片厂就退出了运作,我们当时接到了26个剧本……有个剧本还是史蒂芬·斯皮尔伯格的。”

计划困难重重

正式的营救行动开始,门德兹本人决定要扮演制片人的角色,以便在行程中合理地了解每个人的去向。他的搭档胡里奥将会担任副制片人,扮演“六号制片公司”中所谓的“南美赞助商”。至于6位被困伊朗的外交人员,则会担任电影的工作人员。

“我带了一份被困于德黑兰的人员名单,上面有他们的年龄和姓名,”门德兹说道,“任何在电影业中有名的个人,都需要在那之前积累一长串的成绩。为了让这些人看起来更像是拍电影的,我的做法就是给每个人搬弄一个头衔,像是美术指导、摄影师、交通协调员,要是没有这些响当当的导演或制片人的名号,伊朗人就很容易会查到你头上。”

当时的伊朗危险又混乱,但监查制度和镇压还未恶化。那个年代,互联网并不发达,谷歌根本没有问世,所有的方案都是通过电话、个人或传真审核的。一切看起来可能有点疯狂,但似乎又行得通。

行动并非一帆风顺:加拿大因为发现一本中情局的假伊朗签证签发日期错误,行程不得不推后了,原因是签证的伪造者“误读了波斯的日历”;美国与加拿大政府的关系时不时变得紧张;中情局的地图还画错了加拿大使馆的地点,按原计划,特工们会在那里遇到加拿大方面的接头人。可到了之后,却发现是瑞士大使馆,两位中情局特工不得已装作是迷路的游客,向街上的伊朗人问路。

好不容易到达了加拿大外交官的住宅,外交官将这群特殊的美国客人带至家里。他告诉里面被困的美国人们,有客人要见他们。当然他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些美国客人是中情局的人,只是说他们是来帮忙的。

“当我走进德黑兰的寓所时,我觉得那一幕很奇怪,眼前一切出乎意料地熟悉。柴火在壁炉里欢腾着,客人们摆好了餐前点心。这群人看上去精神饱满、热情充沛,甚至是状态绝佳。其中有个人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米色。我们的加拿大主人到厨房为我们调酒,我们喝着鸡尾酒,很快就变得热络了。要不是嗜血的革命护卫队和革命委员会成员在外面的街道来回巡逻,这简直就像是在美国华盛顿举办的一个平常的晚餐聚会,”门德兹回忆。

在完全打破冷场后,特工们就开始向被困的美国人部署战略。

门德兹打开六号制片厂的公文包,拿出一期好莱坞《综艺》,上面载《阿尔戈号》的宣传。他把其中一张六号制片厂的名片递给了美国外交官科拉·李捷科,指着广告,上面有一处介绍,“这部小说是由特丽莎·哈里斯执笔的。”

“你就是这个人。”门德兹说。他向她展示了化名为特丽莎·哈里斯的加拿大护照。科拉细细地看着上面的照片和仿造的签名。然后门德兹拿起速写本,把它交给另一位客人凯西·丝塔芙。“给你,”门德兹说,“我们知道你有点美术底子,所以决定让你扮作美术指导。”

接下来,特工们一一派发了名片,上面写明了其他人的身份:乔·斯坦福是副制片人;马克·李捷科是交通协调员“约瑟夫·俄尔·哈里斯”;李·斯卡兹是摄影师“亨利·科林”;鲍勃·安德斯是场地管理“罗伯特·贝克”。

在离开之前,特工们又跟这群客人过了一遍他们各自的“经历”。门德兹给每个人递了一份捏造出来的履历,告诉他们要背得滚瓜烂熟。

“假如有人截住你们或者跟你们发生激烈争吵,永远记得要自信、直视他们的眼睛。想想好莱坞的人这时是怎么应对的。记住,胡里奥和我就在你们身边,如果露馅儿了,就让我们圆场,”门德兹对这些美国外交官们说,“你们要让自己变得华丽一些,更好莱坞一些。”我说道。他给斯卡兹递上了取景器,把剧本交给科拉。

“胡里奥和我会在周日晚过来,跟你们来一次带妆彩排,”门德兹还提醒,“但在此期间,记住你们的台词,我们到时可是会测试的!”

事实上,最后还发生了一个乌龙:出逃日黎明前的几个小时,门德兹醒来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他之前把闹钟设定在凌晨2点15分,可是睡过头了。

这一行8人(电影中略去了其他中情局的特工)之后乘坐加拿大使馆的车辆,去到德黑兰梅赫拉巴德国际机场,大使馆甚至编造了一份假电报,声称其建议摄制组到其他地方拍摄。逃难者一身好莱坞风格的服装,在机场周围闲晃,每个人在之前都接受训练,牢牢地记住了自己的“发迹过程”,包括时间和细节。一个人“吹了发,像是在modhairs发廊做了一个时兴的造型……他穿了条没有口袋的紧身裤和一件蓝色的丝质衬衫,上面没有系纽扣,胸毛上搭着一条金项链和链坠……他的夹克大衣搭过肩膀,像一件披肩一样。”这幅妆扮十足的好莱坞人。

电影《逃离德黑兰》中这一段扣人心弦又略带惊悚,根据1999年,美国中央情报局在内部刊物《情报研究》中登载的内幕消息,现实中的出逃情形并没有那么戏剧化,但仍然称得上是惊心动魄。

营救的最后时刻,在梅赫拉巴德国际机场,伊朗的海关人员在伪造的护照和出境签证上盖章的那一瞬间,可谓是“气氛紧张”。等伊朗的海关人员在他们的假签证和护照上盖好章后,8个人才小心翼翼上了飞机。

按照中情局的资料记载,这8个美国人(化名为6名加拿大人、一名欧洲人和一名拉丁裔美国人)终于离开伊朗,搭上瑞士航空公司SR363的航班。飞机在短暂的机械故障延迟后起飞。为了安全起见,直到出了伊朗的领空后,他们才举杯庆贺。

这一天是1980年1月28日。直至数月后,人们才发现他们离开了,而美国中情局在这当中的参与策划,直到17年后才被公开。

不过解救其他人质的行动可没有这么顺利了。直到卡特总统离开白宫那一刻,伊朗方面才最终同意释放其他人质。某种程度,这些人质的获释更像是一种意在羞辱美国的政治声明。直到今天,很多人仍认为,是这场人质危机导致了当时的美国总统吉米·卡特竞选连任失败。

1981年1月21日,就在人质被释放的第二天,已是一介平民的卡特飞到德国军事基地探视获释的美国人。中情局官员道格回忆道:“我还留着那张照片。前总统神情尴尬,我则像是面无笑容的活死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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