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纽约大学中美之别

2018-09-28 14:30:27

来源: 时代周报

越来越多“世界名校”正计划从中国经济繁荣中分一杯羹，第一站都选在了上海，不过谁也没有纽约大学在这股浪潮中迈出的步子大。

本报记者赵妍发自上海

越来越多“世界名校”正计划从中国的经济繁荣中分一杯羹，第一站都选在了上海—从享誉世界的帕森斯设计学院规划中的上海分校，到杜克大学的上海MBA项目。不过，谁也没有纽约大学在这股浪潮中迈出的步子大。

从去年3月宣布与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合作以来，这个将成为中国教育界改革开放后第一所中美合作大学的上海纽约大学（NYU Shanghai，shanghai.nyu.edu）在近日公布中国大陆学生招生录取程序。

在中外合办大学的探索上，上海纽约大学并非“先行者”，前有宁波诺丁汉大学和西交利物浦大学，都曾被寄予厚望，但距离人们期盼带来的教育改革浪潮相去甚远。上海纽约大学的出现又一次挑动了这根神经。

如果说上海纽约大学代表着教育开放的试水，人们不免联想起过去几年一直处于教育改革风口浪尖的南方科技大学。代表改革派的南科大最终在2010年12月底正式获得教育部批文，并一直低调招生教学，代表着开放派的上海纽约大学则已经开始招生，并即将在2013年开始教学工作，计划在2013年招收151名中国籍学生—首批招生总数（含外籍学生）将在300人左右。

“数量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质量才是最关键的，首批300人宁可招不满，也不会为了完成指标而降低录取标准。”上海纽约大学校长、华东师范大学原校长俞立中近日频繁接受采访，在招生方面他这样表态。

不过，早在去年，纽约大学现任校长约翰·塞克斯顿就已经对上海纽约大学的最终规模作了设想—隶属于纽约大学全球体系的上海纽约大学最终容量是3000名学生—位于纽约曼哈顿中心华盛顿广场周围的纽约大学学生总人数超过5万人，位于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的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总人数计划是2000人。

除了学生们关心的师资、毕业证等问题，在中国上纽约大学，和在纽约上纽约大学，差别不仅在于14500公里的距离。例如有国外学生就提问：到上海纽约大学读书的话，能访问Facebook吗？

复旦曾拒绝纽约大学

上海纽约大学的母校双方分别为华东师范大学和美国纽约大学，两所学校的“联姻”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年前。

十年前，纽约大学比较文学系教授张旭东代表纽约大学在上海选择合作高校，在被复旦大学婉拒后，经由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许纪霖介绍其与华东师大方面接洽，很快达成了合作协议。自2003年起，小范围的双方互访开始在两校间进行。

不过，被上海纽约大学官方视为合作重要时间点的是2006年。2006年2月，纽约大学在华东师范大学设立海外学习中心，每学期派送一定数量的教师和学生到华东师范大学授课和学习，从最初的每学期18人逐渐扩大规模，发展到现在是150-200人。

2008年6月，纽约大学提出合作设立上海纽约大学的意向，得到了华东师范大学的积极响应。俞立中认为，两校合作的基础是“拥有共同的发展理念”—即华东师范大学“推进国际化进程”的发展战略与纽约大学建设“全球教育体系”（Global Network University）的理念。

不过，关于谁提出合作这一点，存在中美双方的“差异”。据NYU Local对约翰·塞克斯顿的采访中披露，“上海纽约大学的项目实际上缘起于4年前，当时中国教育部已经找了数十所美国大学作为潜在合作伙伴，最终选中了以全球教育体系为理念的纽约大学”。

值得一提的是，上海纽约大学的性质属于“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中美合作创办大学”，俞立中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透露，这与纽约大学的初衷并不完全一致。“纽约大学方面原本希望在上海建分校，但是由于我们国家的相关法规规定，这一想法最终未能实现。所以上海纽约大学与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的性质还是有区别。”如今打开纽约大学的官方网站，上海纽约大学还是出现在网站的“全球体系”部分中。

具体到细节，最明显的区别是上海纽约大学校长将由华东师范大学原校长俞立中担任，由纽约大学提名、理事会批准通过的美方校长杰弗里·雷曼为常务副校长，负责学校的教学和研究等学术事务的计划和日常管理；而在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校长仍由纽约大学校长约翰·塞克斯顿担任，而执行校长则是曾担任斯沃斯摩尔学院1991年至2009年校长的Alfred H. Bloom。约翰·塞克斯顿本人每周也会飞赴阿布扎比为学生授课。

将借鉴阿布扎比分校模式

“尽管上海纽约大学也属于纽约大学全球教育体系一分子，但相比较于富有争议的阿布扎比分校以及纽约大学在伦敦的新址，上海纽约大学并未能吸引太多国际媒体的目光。”CNN在去年题为《上海纽约大学奠基》的报道中，这样描述上海纽约大学的“国际关注度”。不过，这并不妨碍上海纽约大学在众多细节中将借鉴阿布扎比分校的模式。

比如在师资方面，上海纽约大学40%会是来自纽约大学的联合聘用的教师，另外40%面向全球招聘的上海纽约大学的专任教师也是以纽约大学的标准和程序进行招聘，而剩下20%将以客座教授、兼职教授的方式招聘，这种组合模式几乎算是沿袭了阿布扎比分校的模式。

在课程安排上，上海纽约大学也将沿袭第一年对学生进行不分专业、进行通识教育的模式。据已公开的资料显示，计划首批开设的专业包括：金融学（商业与金融）；经济学；生物科学；神经科学；物理学；化学；电子信息工程（电子工程）；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计算机工程、计算机科学）；数学与应用数学（数学）；综合人文；数字媒体艺术（互动创意和技术）。

而在奖助学金方面，也与阿布扎比分校一样，纽约大学将确保本校资金不介入上海纽约大学，而是由合作伙伴以及上海市政府出资—根据已有资料披露，位于上海浦东陆家嘴的校园建设是由浦东新区政府出资建造，并不会由纽约大学本部提供一分钱。在上海纽约大学官方发布的资料中显示，该校资金来源主要有社会募捐、学费和政府支持三方面。

“启动阶段，华东师范大学和纽约大学都没有资金直接投入，但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资源和无形资源。上海纽约大学的资金有三个主要来源：社会募捐、学费和政府支持。学费不仅仅是本科生的学费，也包括高端培训的收入，将来还有研究生的学费。”俞立中说，目前学校所做的另一项工作是面向全球募集资金。

不过，有熟悉高等教育界的人士认为，尽管上海纽约大学首批招生中有一半来自中国籍学生，看似更多让中国学生受惠，实则更多显著利益将属于纽约大学。“将学校建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并且是中国最繁荣的上海，对于美国的大学来说其实非常有利。在国外建造所谓的国际分校，对于美国国内学生算得上一种不错的市场营销，同时也有利于学校吸引到更多科研人才，并且招收更多收费学生。”这位人士对时代周报记者说。

据悉，在国外建造“国际校区”的模式受到了美国其他常春藤名校的响应。比如耶鲁大学正考虑将分校建在新加坡，而上海也是康奈尔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考虑的海外城市之一。

中国学生仍需通过高考入门

“我们将结合一系列定量的和定性的指标，对申请者进行全面、整体的评价，而不仅仅基于其高考成绩。”在近日公布的招生录取程序中，要求中国籍学生必须参加高考并且达到一本线才能申请的要求，将上海纽约大学与其他早年的中外合办大学区分开来。俞立中对此解释，“与美国纽约大学的招生过程相似，所有申请入读上海纽约大学的中国和国际学生都需要填写并提交通用申请。”

“此外，上海纽约大学还将对所有有竞争力的申请者进行面试。通过材料审核的申请者将被邀请参加上海纽约大学专门组织的‘校园日活动’。学校将通过该活动全面评价学生的综合素质及其与上海纽约大学的‘匹配度’。”俞立中说。

换言之，申请上海纽约大学的中国籍学生，需要符合中国与美国两个国家的大学入学要求。而通过高考招生就曾被学者认为难以触及高教改革的核心。

在学费方面，作为纽约大学全球体系的一部分，上海纽约大学的学费与纽约大学纽约校园的学费一致，约为每年4.2万美元（不含其他杂费及生活费）；但是，通过高考招收的中国学生将获得专门的助学金，每年的学费为10万元人民币。

仍要通过高考招生，严苛的入学要求，加上相较于国内大学高出不少的学费，相比较于纽约大学更为国际化的环境，以及留美工作的可能性，上海纽约大学对于国内希望获得美国文凭的学生而言，吸引力看上去并不充分。

上海纽约大学官方回复时代周报记者的答案是“培养模式吸引人”。“对学生来说，每个学生的个性、能力、兴趣都不尽相同，有不同的志向和目标，适合不同的培养模式。上海纽约大学的人才培养目标具有鲜明特色，即培养具有国际视野、勇于探索创新的国际化人才。学校会努力建设一流的师资队伍、一流的课程体系、一流的人才培养模式。”

在此基础上，据俞立中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目前已经有纽约大学曾获得诺贝尔奖的教授申请来华授课。“名单还不能透露，而且纽约大学教授中获得诺奖的人数不算少，我们目前知道的情况是已经有这样的人申请了。”

而“以纽约大学的课程体系为基础”、由纽约大学提名、理事会批准通过的美方校长杰弗里·雷曼负责学校的教学和研究等学术事务的计划和日常管理也被视作该校教学质量保障的优势。

“杰弗里·雷曼先生此前曾任康奈尔大学的校长和北京大学国际法学院的创始院长，有非常丰富的国际高等教育管理经验。目前教师聘用方面，也是由他全权负责。”俞立中说。

不排除“政治课”可能

不过，上海纽约大学的特殊性质注定了它在具体教学实践中将遇到特殊的问题。首先会是上海纽约大学中国籍学生是否需要修教育部规定的政治课程？

“我们会按照国家规定办事，但是具体使用什么名字命名课程，我们会有专门的团队对课程设置做出安排。我只能说，我们设置的课程体系，会符合我们国家授予学位的要求，并且符合纽约大学授予学位的要求。”上海纽约大学主管新闻事务的工作人员王政吉对时代周报记者作了专门的解释。

与中国籍学生是否修读政治课程“一脉相承”，国外有意向就读上海纽约大学的学生，对该校是否有能力提供同等于其他分校的信息资源表达了担忧。

不过，在中国籍教授是否需要完成国内高校教授同等教学外任务（比如每年发表论文的要求等）的问题上，上海纽约大学给出了比较肯定的回答，“不管在师资构成还是管理上，都会按照国际化的标准进行”。

上海纽约大学是否会设立党委，这一问题并未得到官方的正面回复。不过有媒体预测，根据国内现有两所中外合作大学项目—宁波诺丁汉大学和西交利物浦大学的先例，一般相信上海纽约大学也会设立党委。

上述英国两所大学都根据中国国情，设有中共党委。两校的主要生源来自中国，也参与中国高考招生。现任英国诺丁汉大学校长、中国核物理学家杨福家曾在公开演讲时表示，宁波诺丁汉大学筹办时的冲突之一就是学校要不要有党委书记。他坚持认为“在中国的环境下党委很重要，但要改变它的职责”，包括确保学校依法办事、关心同学以及和政府沟通。

而在文凭授予方面，上海纽约大学将颁发上海纽约大学以及美国纽约大学双文凭。“美国的大学一般都只发学位证书，所以我们学校的学生也会拿到纽约大学颁发的学位证书。另外，上海纽约大学在中国境内属于独立的大学，所以也具备学位授予权。无论是国际学生，还是国内学生，能够拿到纽约大学的学位证书，一定是符合纽约大学学位颁发要求的。” 王政吉强调。

不过，有关上海纽约大学毕业生所拥有的“纽约大学”学位证书，是否将标注“上海”字样，上海纽约大学校方并未给出明确答案—将由纽约大学校方商议后决定；而上海纽约大学的文凭是否具有足够的国际认可度，包括毕业生申请就读国外大学研究生是否能顺利对接，也将成为有待时间检验的问题。

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世界上最难入学的大学之一

本报记者赵妍发自上海

于2007年建造的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NYU Abu Dhabi），位于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是一所标准的美国学院（LAC），从员工到教学到生活都遵循着美国大学教育的方式方法。

国人对阿布扎比的印象，或许可以从去年迪拜的经济危机开始。媒体报道的标题“迪拜是生是死，还看阿布扎比是否给予援助”，有理由让人们相信阿布扎比的富有—迪拜世界走出危机的第一步也是因为阿布扎比给了它100亿美元的紧急援助。作为阿联酋的首都以及阿联酋最大的酋长国，拥有世界上超过10%的石油。

可以说，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是建立在了阿布扎比的富有之上。

录取率仅为2.1%

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第一次公开“造势”是在2008年，举行了各种高规格的公共活动，比如学术会议、工作坊等，让这所由阿联酋政府买单的新校在学术界立刻有了知名度。而该校正式招生是在2010年秋季，首轮计划招生人数为150人，这个规模曾经一度被希望应用于上海纽约大学的首轮招生—纽约大学校方从去年起发布的各种新闻稿以及媒体采访中均有提及—但最终后者近日公布的招生人数较之扩充一倍。

2014年，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将从位于阿布扎比市区的校园搬迁至新校址，而届时全校学生总人数也将扩充至2000人左右。与此同时，阿布扎比分校将开设研究生院，并建造一个研究中心。

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的所有课程均由纽约大学的教授或分校聘用教授完成授课。所有的老师均有Ph.D学位或本领域最高学位。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纽约大学校长约翰·塞克斯顿也会每周从纽约飞赴阿布扎比，亲自为学生授课。

在校方公布的知名教授名录中，当代英美著名法学家朱尔斯·L·科尔曼担任该校哲学系教授。科尔曼原为耶鲁大学卫斯理·纽科曼·霍菲尔德法理学教授和哲学教授，被认为是美国最重要的法律和政治理论家之一，他的著作更新了法理学和矫正正义的全部领域。

荷兰导演、纪录片大师、一镜电影拍摄法创始人莱纳德·莱托·海尔姆里希为该校电影与新媒体专业副教授。海尔姆里希为世界各地的电影节、电视播出机构、独立电影制作人学校及大学建立了20多个单摄电影技法的工作室。他曾获2005年圣丹斯首届Grand World纪录片奖及2004年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尤里斯·伊文思大奖。2010年凭《群星之间》再度赢得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最佳纪录长片奖以及最佳荷兰纪录片奖。这是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史上首次由一人同时摘得此二奖项。2011年他在圣丹斯又赢得世界纪录片奖。

曾写出《The Intellectuals on the Road to Class Power》（《走向权力阶级的知识分子》）一书的著名社会学家伊万·塞勒尼为该校社会学系主任。塞勒尼传奇的经历一直为国内社会学界传诵。1960年，毕业于布达佩斯卡尔马克思经济学院后，受雇于匈牙利中央统计局，后前往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研究学习一年，回国后成为匈牙利社会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1974年，改变他一生的著作《The Intellectuals on the Road to Class Power》问世，这本书让塞勒尼和联合作者György Konrád被当局逮捕，后塞勒尼被驱逐出匈牙利并剥夺了公民权，前往美国。

此外，国际比较文学、历史学、语言学等专业也均有知名教授的加盟。

与雄厚师资力量相匹配的，是远低于美国名校的学生录取率。据统计，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属于世界上最难申请进入的大学之一。根据第一年的招生情况，该校收到全球学生申请数为9048人，而最终录取实际人数为189人，录取比例仅为2.1%。而录取的SAT分数也排在了美国高校的前六位。而2012年，该校的申请人数达到了15489人，按照计划招生人数150人计算，申请成功率仅为0.9%，从而让该校的本科项目或成为世界上竞争最激烈的入学申请。相比较，哈佛大学的录取率为7%、哥伦比亚大学的录取率为9%左右。

“学生无需花一分钱”

让学生们挤破了脑袋要进入的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的确有其诱人之处。

与上海纽约大学每年4.2万美元学费、通过高考招收的中国学生10万元人民币的学费标准形成鲜明对比，这所由富有的阿联酋政府提供经济支持的学校，号称“入学学生无需为上学花一分钱”，雄厚的财政能力保证每一名被录取的优秀学生都不会因费用问题而不能完成学业。

据了解，学校的Financial-Aid采用Need-Blind政策，将会为有财政支持要求的学生提供4年所有的学费、伙食费、住宿费、课外活动、医疗保险、Regional Trip费用、3rd country study费用、零花钱、每年两张阿布扎比往返家乡的机票等，每人每年的奖学金数额在6.4万美元左右。

这对不少中国留学生来说相当有吸引力。一般完成美国大学的一年学习需要5万-6万美元，要完成4年的学习，至少也要支出20万美元的费用，约合人民币125万。这笔不小的费用，导致国内不少成绩优异的学生在考虑学校时对财政支持方面尤为看重。如今因为各种原因，美国大学愿意为国际学生提供的财政支持越来越少。但同样具备优秀师资的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却无需学生考虑费用问题—只要学校看上的学生绝不会因为缺钱而读不了书。所以，在如今有意向就读国外高校的学生中间，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已经成为争相传诵的“天堂”。

而该校另一个“出手阔绰”的例子，是会为所有初选入围的候选人买单进行“候选者周末”活动，这一豪举被学生们戏称为“免费游阿联酋”。即邀请通过初选的申请者免费到阿联酋参加一个为期4天的活动。在活动中，学生将参观校园，试听sample course，与老师沟通，参加面试，完成写作任务，参观当地名胜，参加沙漠中的“星光下聚餐”等活动，让学生和学校有一个更充分的双向交流。如果被邀请参加“候选者周末”活动，学校方面会负责学生的往返机票、签证、食宿、活动费用，每一个学生还会得到200美元的零花钱。